「啪嗒」一聲,白娘娘將一摞人皮扔地上。
我伸手翻了翻。
入手的瞬間,人皮油光滑亮,帶著股子冰涼,像新裁的油紙。
白娘娘嘰嘰喳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她同樣蹲了下來,手舞足蹈,眉飛色舞的跟我形容起地道下邊的情況。
一開始,她還以為這下邊,就是一條通往外面的地道,想必是坑坑窪窪,歪歪扭扭。
再加上這上面流下去的屍油膿水,或許整個地道都得是潮濕陰暗,地面布滿泥濘,腳踩下去,都得深一腳淺一腳。
沒成想她一下去,就開了眼界。
這下邊,非但沒有一絲水汽,反而顯得很乾燥。上下兩邊修得齊齊整整,還用石磚過。
那些石磚砌得嚴絲合縫,上邊還雕刻著各種花紋圖案。兩邊的牆壁上還嵌著一排油燈,等她剛落地,那油燈騰的一聲自己亮了起來。
後來她順著地向前,進了一個巨大的地宮。
她在裡邊轉了一圈,發現那地宮營造得很宏偉,偏室中,或者堆積著無數腐爛的竹簡,或者陶瓷碎片散落一地。
在最後一間偏室當中,她還發現了許多蠟像人偶,當時還嚇了她一跳。
後來她進入最裡邊的正室,裡邊就擺著一個三層祭壇,祭壇之上,則放置著這些人皮。
至於從這下邊流淌下去的屍油膿水,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尚未落到下邊,就被引導著沁入石磚土層之中了,最後流到正室頂部的祭壇上方,借著頂部一個浮雕,緩緩留下,最終澆在這些人皮上。
我點了點頭,隨手拿了一疊人皮,從中撕開一張,朝白娘娘的腦袋就扔了過去。
啪的一下,人皮將她蓋住。
白娘娘立馬將人皮扯了下來,斜眼看著我,美眸含煞,似乎在等我的解釋。
我默默拿過人皮,又蓋在自己頭上,問她:「怎麼樣?」
白娘娘冷笑:「怎麼,你還想跟我再拜一次堂?」
她以為我在轉移注意力。
我撩起前頭的人皮,無奈的問:「我是說,我這樣一遮,你還能不能感知到我。」
白娘娘皺了皺眉,而後搖了搖頭,恍然大悟的說:「原來是這樣!」
先前,我們在村口老槐樹下守夜時,曾遭遇過一群屍體的圍攻。
那時候,它們都到我們跟前了,我們才注意到,後來發現,是因為它們身上人皮壽衣的緣故。
現在可以確定,那人皮壽衣的材料,就出自這裡。
我拿下人皮,又問她裡邊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白娘娘思索良久,搖了搖頭。
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我欲言又止。
忍了又忍,我說:「這下邊可能是一個陵寢地宮,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呢,你帶我下去見見世面吧。」
聽我這麼說,白娘娘也不拒絕,抓著我進了裡面。
安穩落地後,我抬眼一看,證實了我的想法。
這裡確實是一個陵寢地宮,看其規模,就算不是帝王墓,也該是個王侯貴族墓。
我們所處的位置,剛好就是入墓的甬道。
在甬道兩旁,是連綿不絕的浮雕,講述著一個故事,說的是這陵寢主人一身的經歷。
按照上面的敘述,這墓穴主人確實是當時很有名氣的大貴族,甚至被國君冊封為「君」,擁有開府建衙,封官納將,廣收門客,甚至建立軍隊,就食封地,並收取稅收的權利,可謂風光至極。
可烈火烹油的鼎盛之後,迎來的就是衰敗。
國君受小人蠱惑,開始揣測懷疑他,不斷削弱他的權利,甚至想要謀取他的性命,收回他的封地。
這個時候,許多門客勸他逃離,但他心有不甘,不願就這麼灰溜溜的放棄,甚至生出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可手底下的門客,都沒有替他成事的能力,甚至有人看出他的想法後,紛紛向他辭別。
眼瞅著大事尚未開始,就要落幕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
這個人自稱神使,掌握著巫術,不僅能祝他偷天換日,金蟬脫殼,以死亡的名義脫身,還能替他暗中建立一支不需要吃喝,不需要休息,且不懼怕死亡的強大軍隊。
這個貴族自然不信,這個巫師就單面向他展示了一番手段,終於取得了他的信任。
於是這一天開始,這個貴族突然生病,並且讓人開始營造他的陵寢。
這件事傳出去後,他的國君自然不信,於是三番五次找人前來探病,其實是找人來查驗他的病情。
國君的人幾經驗證,證實這名貴族確實染了病,病情還在不斷加重,身體每況愈下,最後甚至變得面無人色,奄奄一息,顯然已經奄奄一息,只是在苟延殘喘。
他的國君聽聞後,終於鬆了一口氣,放棄了對他的針對,卻也沒有完全放鬆警惕,不時就會找人來查驗。
終於,在陵寢修完之後,這名貴族死了。
國君派人檢查過他的屍身,確認他的死亡後,便任由他入殮下葬。
為了展現自己的胸懷,這名國君還讓送葬的人,為這名貴族殉葬。
當送葬的人群進入甬道,斷龍石落下,將所有人的生機隔斷。
可國君卻不知道,這送葬的隊伍,本就不是活人。
當他們將棺槨放到陵寢中後,就有一半隊伍無火自燃,化作灰燼。
原來這些人都是用竹條樹枝作為支撐,以人皮作為糊紙,製造而成。
至於剩下的一半隊伍,則是進了側室,不僅是為這名貴族守陵,還是等待著貴族的甦醒,從而指揮著他們奪取國君的尊位。
我借著油燈的光亮,撫摸著兩側的石雕,將上邊的故事講出來,心裡很是激動。
白娘娘卻覺得無聊,見我一臉欣喜的樣子,不屑的說:「都是些裝神弄鬼的故事,我也沒見著這個貴族真的活過來。」
我頓時說:「你懂什麼?那名貴族或許沒活過來,可這上面記載的東西,卻不完全是假的。」
白娘娘一臉疑惑:「比如?」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指著其中幾幅壁畫,激動的說:「這上面的製造陰兵之法,就是真的!」
激動的同時,我心裡還有些遺憾。
這上邊的紙紮人之法,過程明了,記錄完整,就連其中的訣竅法門,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那製造蠟像的法門,卻因為壁畫受到過損壞,沒能保存下來。
這下子,我終於清楚,那石師傅的紙紮人之法是哪兒來的了。
也同樣明白,為什麼外面那些蠟像,擁有詭異之處,卻沒能被石師傅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