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溫度一下子降了下來,變得陰冷無比。
那點綠油油的燈光,明明很微弱,卻將四周都照亮。
整個屋子,仿佛都染上了一層綠色螢光,隨著燭火一起閃爍不定。
隱約間,我仿佛聽到嬰孩無憂無慮的笑聲,下一秒又變成了悽厲的哭嚎和慘叫。
我嚇的後退一步,卻一眼不眨的看向油燈。
燭火搖晃中,我仿佛看到那點燈火里,正有一個七八歲的女童正抱著腦袋,死命的嚎叫。
她跪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小小的身子抽搐個不停。
抬頭的剎那,她的五官突然變得空洞,像是被她用力扣下,麵皮也出現一條條抓痕,猩紅的皮肉恐怖的往兩側翻著,甚至被她抓爛後,像破布條子似的掛在臉上。
鮮血連成線,不住的往下墜。
女童仿佛看到了我,空洞洞的眼眶定定的對著我,突然沖我顫顫巍巍伸出了手,似乎想讓我救她。
我嘴唇止不住的哆嗦,喉嚨發堵。
我或許不是啥好人,但這樣悽慘的一面,還是讓我怒氣橫生,不忍直視。
我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將她拉過來。
可下一秒,我的手被抓住,眼前的一切也在頃刻間消散。
「別碰。」
白娘娘的聲音響起。
我回過神,發現是白娘娘阻止了我。
所以剛才的一切不止我看到了。
這麼說,那個女童不是假的,就被困在燈火里?
似乎知道我的想法,白娘娘說:「那是『燈芯』的魂魄,被困在了指骨里,用來點燈。孩童的靈魂最是乾淨,所以才能用得久。若是換成成人,怕是才點亮,燈火就會變樣。」
「不過再是乾淨的魂魄,用久了,也會崩潰,染上雜質。」
我忍不住問:「染上雜質會怎麼樣?」
「喏,就現在這樣。」
白娘娘指了指燈火,又指了指四周。
我明白過來。
所謂的乾淨澄澈,代表著穩定。
一旦染了雜質,燈火就會不穩。
而那所謂的「雜質」,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於「燈芯」自生,那是名為「痛苦」的東西。
我又問:「能救她嗎?」
白娘娘直截了當的說:「斷了這個念頭,你這小身板兒背的東西夠多了,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別亂招惹東西。要是多個魂魄湊數,我真得跟你做亡命鴛鴦了。」
話音剛落,似是覺察出我不會救她,一聲怨毒點的慘叫突然響徹屋子,宛若厲鬼哭嚎。
眼前的幽綠燈火,此刻也猛然竄了一截,油燈里的燈油,瞬間被耗干。
「哐當」一聲,沉悶的聲響從我們身後響起。
我猛然回頭,只見原本死寂的棺材,此刻突然搖晃起來。
咯吱咯吱~
伴隨著刺耳的聲音,離我們最近的那口棺材,棺材板緩緩被抬起。
一雙顏色鐵青,皮膚褶皺,指甲漆黑尖銳,皮包骨的手,從縫隙里伸出,機械的捲曲起手指,緩緩將棺材板掀開。
「哈——」
伴隨著吼叫般的嘆息聲,一股灰氣從棺材裡湧出。
白娘娘冷冷一笑,突然抬高聲音喊道:「大白天的不睡覺,吵嚷什麼?給我閉著嘴,滾回去,安安靜靜躺著,別攪事兒!惹毛了娘娘我,把你們一把爛骨頭都給掰了!」
這一吼之下,那雙手真的停了下來,似乎被白娘娘給嚇住。
下一秒,那雙手縮了回去。
哐當一聲,棺材板落了回去。
我腦袋微微後仰。
好傢夥,人家鬧詐屍呢,她這一喊,竟然給這些東西嚇住了。
可真牛啊。
我看向白娘娘,誠心誠意的佩服。
白娘娘得意的哼了一聲,嘴角微微勾起。
可不等她驕傲,屋子裡全部的棺材,都開始鬧騰起來,一口口棺材搖搖晃晃,棺材板跟敲鑼打鼓似的起了又落。
白娘娘俏臉一黑,又開始磨牙。
她大不上前,對著最邊上的那口棺材,抬手就是一巴掌。
咔嚓一聲,棺材板被她直接拍了回去,幾乎被她一巴掌拍碎。
一股陰風掛起,只聽砰的一聲,第二口棺材的棺材板突兀的掀開,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具面容乾癟,兩眼暴突,獠牙幾乎翻到嘴外的屍體坐了起來,脖子咯吱咯吱扭動,緩緩看向白娘娘。
它猛地張開嘴,似乎想對白娘娘吼一嗓子。
可沒等它出聲,白娘娘已經一把捏住它的下巴。
咔嚓一聲,這屍體的下巴就被捏碎。
白娘娘猶自不解氣,一把將屍體從棺材裡拽了出來,抬手啪啪兩巴掌,差點沒把它腦袋給擰飛。
而後白娘娘隨手往地上一扔,抬腳就往下踩。
咔嚓。
咔嚓。
屍體的骨骼根根斷折,胸口都凹陷下去,四肢也詭異的扭曲起來。
就連它身下的地面,也裂開一道道口子。
我在邊上看得齜牙咧嘴。
這娘兒們,也太暴力了。
嗯,我喜歡。
心裡這麼想著,第一口棺材緩緩掀開,一具鬼鬼祟祟的屍體悄無聲息的坐了起來。
看它這動靜,生前指不定靠著偷雞摸狗過活。
這是剛剛被白娘娘嚇住的屍體,哪怕死後,都顯得猥猥瑣瑣。
眼瞅著白娘娘沒注意它,它臉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竊笑。
再一扭頭,就跟我對上了視線。
笑容僵硬了一秒,這屍體突然張開嘴,沖我吼了一聲,似乎在告誡我閉嘴。
我都給氣笑了。
這玩意兒似乎已經開了靈智,不再渾渾噩噩靠著本能行動,表現卻一點兒都不爭氣。
不過,它也忒欺軟怕硬了。
這明顯是將我當軟柿子了。
我也不慣著它,朝著棺材一躍而上,就打算連帶著棺材板,將它踩回去。
可我剛落腳,咔嚓一聲,那棺材板竟然攔腰折斷了。
我臉皮一抽,差點忘了這棺材板被白娘娘用來撒過氣。
她那一巴掌下去,這爛木頭早就搖搖欲墜了。
我腳下一崴,小腿直接踩進了棺材裡,落在了屍體上。
那屍體頓時吼叫一聲,雙手直直一擺。
砰的一聲,蓋在它身上的半截爛木頭直接被它大力拋起,沖我飛了過來。
我連忙一矮身,那半截棺材板就擦著我的頭皮,砸在了身後的牆上。
眼瞅著它還敢對我齜牙咧嘴,我沒好氣的往它胸口踹了一腳,緊接著甩了兩個大嘴巴子。
啪啪兩聲,它到一點事兒都沒有,我的手反而被震得生疼。
但我也不露怯,瞪著眼問:「你凶個屁的凶!」
說著,我掏出剝皮刀,就打算將它給颳了。
傻娘兒們那套一力降十會,看得我熱血沸騰。
可事實證明,這套我耍不來,還得靠著自個兒的本事。
可沒等我下手,那屍體突然一挺腰杆,將我直接掀飛出去。
等我落地站穩,只見它兩腳踩著棺材邊緣,緩緩立了起來。
得,這玩意兒,看白娘娘對付起來,跟紙糊似的。
可等到我來面對,跟鐵打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