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樹

  屍氣入符,那符紙迅速被腐蝕,化作黑色,一點一點自我解體,碎片不斷往下掉。

  王渾卻不在意,將不斷碎裂的符紙拍到尋屍尺上,而後一掐印訣,食指中指並成劍訣,朝前一畫一指,口中輕叱:「咄!」

  那尋屍尺立馬抖動起來,幾乎快從地上跳到空中,頂端的尺子呼啦飛速轉動著,最後在王渾的咒語下,逐漸被控制住,尺尖緩緩指向一處。

  我抬頭一看,鎖定眼前一物。

  那是一棵樹,一顆老槐樹。

  陰風還在肆意,吹得老槐樹的枝葉嘩啦啦作響。空中響徹著陣陣嗚咽聲,像是有邪祟在哭嚎。

  圍觀的一群村民,此刻一個個抱著胳膊,滿臉的恐慌。

  他們就是來看看熱鬧,見見世面,沒成想見著這麼大陣仗。

  現在他們可不敢繼續待在這裡,有人大喊一聲「跑啊」之後,人群呼啦啦一下全給跑個一乾二淨。

  至於跑在最後頭的,正是那群腿腳不方便的老頭,其中正好包括老村長。

  這場面確實嚇人,但村里前前後後發生過不少怪事,別人也就算了,按理來說,村長不該這麼大反應。

  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兒,村長卻知道!

  於是我腳下一發力,三兩步就將老村長和另外一個老頭逮住。

  那老頭正是住在村頭最外邊的老叔,當然,我得稱七大爺。

  家裡的牲畜被殭屍襲擊,頭一個遭殃的,也是他家。

  此刻被我一把揪住後脖根子,七大爺渾身一顫,差點沒嚇得抽過去。

  就連老村長,也腳下一個絆子,好險沒栽一跟頭。

  我揪著這兩人,似笑非笑的問:「跑什麼?這熱鬧剛熱鬧起來呢。」

  老村長臉色蠟白,哆哆嗦嗦的說:「陳易,你別跟我們開玩笑了。這裡有你跟法師在就成,咱們就不給你們添亂了。」

  這可不成,心裡藏著的事兒沒吐出來,我能讓他們走?

  不顧他們的求饒,我將他倆揪到老槐樹下。

  此時陰風已經停息,那老槐樹卻還在嘩啦啦的抖個不停。

  這場面,嚇得七大爺兩眼一翻,直接昏迷過去。

  我剛一鬆手,老村長也兩腿一軟跪倒在地。

  眼瞅著他也開始翻白眼,朝地面趴去,我慢悠悠的說:「你先昏,待會兒我再叫醒你,要是叫不醒,我就把你掛這樹上。」

  一聽這話,老村長動作一停,臉上露出苦笑。

  他拍拍袖子,拿出焊煙,抖著手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稍微恢復冷靜後,這才說:「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我伸手往前一指:「這怎麼回事?」

  老村長看了還在無風自動的老槐樹一眼,眼裡透著濃濃的恐懼,卻還在嘴硬,搖搖頭說:「這我哪兒知道去?這不是小法師做法引起的嗎?」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跑什麼?」我冷笑著問。

  老村長別過頭說:「這場面這麼嚇人,我不跑才怪。」

  這老貨,開始跟我耍起無賴了。

  我被他給氣笑了,點點頭說:「好好好,你接著嘴硬。」

  我看向王渾:「怎麼說,這樹需要留嗎?」

  一聽這話,老村長臉色頓時一變,嘴唇嚅囁一下,還是沒開口。

  他的小動作,我跟王渾早就看在眼裡。

  王渾捏著耳垂面露思索,突然一揮手:「撅了!」

  我立馬嘿嘿一笑,大搖大擺的朝老槐樹走去。

  隨著我的靠近,一股透骨的寒意慢慢侵蝕進我的身體裡,讓我遍體生寒。

  不僅如此,這股陰冷像是沾到了我的靈魂上,讓我的心裡也開始情不自禁的發毛。

  這可不一般。

  要知道我從小到大碰到的事兒不算少了,那白娘娘血淋淋的樣子都見過不少次,孤魂野鬼也打過照面,連死人井都鑽過,更別說還有任家鎮一行。

  可現在,我竟然無可遏制的感到害怕。

  眼瞅著老槐樹的樹幹距我只剩兩丈遠,我卻停下了腳步,沒再靠近。

  我的預感告訴我,再往前走,沒準會遭殃。

  於是我從心的退了回去。

  老村長見狀,臉色舒緩下來,眼裡閃過一抹譏諷,似乎在笑話我說大話。

  我沒搭理他,跟王渾說:「這麼大一棵樹,靠砍靠挖得弄到什麼時候?要我看,一把火燒了得了。」

  王渾贊同的點點頭,掏出一把黃符說:「也是,正好這樹不太對勁。直接用符紙吧,馮管裡邊有啥東西,一併點了。」

  一聽這話,老村長再也忍不住,從地上跳起來,伸手就朝王渾手裡的符紙抓去。

  王渾側身一避,笑呵呵的沖老村長說:「村長,您這是幹嘛?想要符紙?成啊,回頭我送你兩張。」

  村長記得直跺腳,忙揮手說:「這樹不能燒。」

  「為什麼?」

  老村長又閉上了嘴巴,低著頭默不作聲。

  好一會兒後,他才對王渾說:「法師,您就專心解決村里求您幫忙的事兒就行,其他的您就別管了。實在不行,咱現在就給您結了錢,村裡的事兒也不勞煩您出手了。」

  見他這幅嘴臉,我滿臉不耐煩,伸手跟王渾要過符紙,朝老槐樹走去。

  「他不好動手,我來動手!」

  老村長連忙擋在我跟前,苦苦哀求說:「陳易,你就聽我一次勸,這樹不能動,不然村子會倒大霉的,你想咱們村雞犬不寧,全部死絕嗎?」

  我冷笑一聲,半個字都懶得說。

  他怕是忘了我跟村里其他人的情況,這話沖我說,有什麼用?

  老村長一開始又談感情又講道理,後面又改威脅。見這些都沒用,最後開始哀求,好懸沒跪我面前。

  「陳易,我求求你了,這樹真不能動。」

  我冷笑著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樹到底什麼情況?也別拿村里人說事兒,別忘了我家待著那位,我要真想你們死,你們早沒命了。」

  老村長聞言,愣了一下,最後安靜下來。

  他滿臉頹然,良久,長嘆一聲:「我說!」

  往後退了一截,老村長往地上一座,看了眼老槐樹,神色複雜的說:「這事兒已經過去好幾十年了,連你爺爺都不知道。」

  「這樹上,吊死過人!」

  我面色一冷:「又是村里乾的壞事?」

  老村長吧嗒吧嗒抽著焊煙:「那人是自個兒吊死的,但……也確實跟村裡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