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空氣不流通,從植物、動物和泥土腐層里散發的氣息與毒氣充斥耳目口鼻,讓人心情壓抑隱隱變態。
水心:「你情況不對。」
「廢話,我當然不對。」扈輕很焦躁,強忍著不去踹水心。
四面八方的濃綠墨黑在朝她擠壓,她討厭狹小的密閉空間,明明這裡是野外,天地卻被植物塞滿,每一片葉每一條枝都在爭奪存在感。感覺自己被塞進快遞箱,被胡亂抓成一團團的廢紙固定,而那些廢紙,又硬又油膩,塗滿凌亂的墨綠色油彩。
啊——要受不了了!
末世,她也在狹小的空間裡躲藏過,一天一夜不敢動。卻也沒有此時這般焦躁想殺人。
看她眼珠子都紅了,水心握著佛珠:「冷靜,我給你念個經。」
扈輕呼的吐出一口氣:「不行,這個樣子我受不了,我要到上頭去。被發現就被發現吧。」
她抓著粗壯的藤條往上爬,水心急忙去抓,抓住她的腳:「忍忍,再忍忍,再給我三天時間。」
不怪扈輕忍受不了,這密不透風的鬼地方空間逼仄不說,有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聲音,絕對寂靜,是個活人都忍不了。幸好他們彼此能作伴,不然孤身一人在這,早瘋了。
也不知他們是不是亂入了什麼禁地,腐葉層里連個爬蟲都沒有。
扈輕落下來,壓著無名火:「好,三天。」
扈花花蹦到她懷裡,扶著她的肩膀:「汪汪汪。」
扈輕:「我的兒,你不是狗。」
這是突然返祖還是變異?
扈花花:「媽媽,我給你逗樂。」然後:「喵喵喵。」
扈輕笑起來,又想哭,最後啊的一聲跺腳:「這破地方!」聲兒都顫了。
水心:「鎮定,鎮定,咱們才被困了幾天,你閉關都不止這個數。」
扈輕:「還不如閉關煉器。」
扈花花:「媽媽,你不要急,我知道怎麼出去。」
扈輕呵呵,早看到你眼裡的迷糊勁兒了,你也不知道怎麼出去,別哄你媽了。
扈珠珠:「肉肉肉——」
火靈蠻有氣無力,他想的是靈果。
破地方,沒肉不說連個果子都不結,這些樹白長的嗎?
扈輕比著手指頭:「三天。」她眼裡狠意划過:「三天後,找不到出路,我就放火燒山。」
水心一個激靈,那不是成了烤肉,他要便宜誰的嘴?
趕緊去找出路。
扈輕原地不動,扈花花伸著小舌頭舔她臉。
扈輕嘆口氣,白吻出手,唰唰唰割下一大片帶著細膩絨毛的巨大綠葉來,給自己鋪了張大床,摟著扈花花閉目。沒一會兒,胳膊被拱動,一個毛茸茸拱到胳膊彎里,是扈珠珠。額頭有些癢,是火靈蠻。
她抬手把火靈蠻摘到肩頭上:「你的顏色不能上頭。」
火靈蠻捋了捋須子。
強迫自己睡覺。
三天後,水心坐在她對面,嚴肅:「曾經有佛曰,心不動,魔障自破——」
扈輕冷冷抬眼:「不行就直說。」
迷路就迷路,走不出去就走不出去,扯佛做什麼?現在走不出去的是這片原始大森林,不是誰誰誰的心。
水心訕訕:「就當閉關吧,多安靜的地方,靈氣也充足。」
扈輕非常想不明白:「你倒是挺來之安之,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水心一笑:「一切隨緣。」
扈輕想撬他的腦殼。
她豁然起身:「幹活。」
水心眼睛一亮:「你想到辦法了?」
扈輕道:「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一時出不去,那就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水心眨眨眼,什麼意思?
轟的一團火放出來,附近的枝枝葉葉被燒掉一大片。
「瘋了,這裡燒著我們也逃不了。」水心嚇一跳,忙滅火。
扈輕拍拍旁邊巨大樹幹,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這裡的樹種,都是不易燃燒的品種。縱然我耗盡丹田靈力,也燒不了幾棵。」
不是所有的木頭都觸火即燃,有的木頭天生防火,多奇妙。
好在,並不是刀槍不入。
「白吻。」
白吻從丹田飛出,對著旁邊大樹橫向一劈,一道深深的細長切口出現在樹底部,然而與整棵樹龐大的身軀相比微不足道。
扈輕搖搖頭:「木頭很堅硬啊。」
收回白吻,轉向一眾:「你們往後退。」
水心眼皮跳跳:「你要幹嘛?」
扈輕指著頭頂:「我要看見藍天。」
扈花花跳:「藍天。」
扈珠珠拍翅尖:「藍天。」
火靈蠻磨了磨翅膀。
水心也想看。
他們跑到扈輕身後去。
扈輕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雷龍臂——」
嘶嘶咔嚓——一陣令人尾骨戰慄的細密聲響中,扈輕的右臂發生驚人變化,細密緊扣的龍鱗憑空生出,覆蓋住她的整條右臂和肩部,斜向下蔓延至腰。一隻面目猙獰的龍首從她肩頭生出,兇狠的眼神鮮活,仿佛盯著敵人在移動。
恐怖的雷靈力在深紫發黑的龍鱗間流竄。
假若有頭髮,水心會感覺自己的頭髮根豎起來,此時此刻,他的眼神無比炙熱,這種眼神名曰——我想要!
一向懶洋洋呆傻傻的扈珠珠莫名嚴肅,小黑眼睛裡全是警惕,如臨大敵的站到水心腿後面,緊緊盯著讓他隱隱恐懼的雷龍臂。
扈花花也有些緊張和生畏,但他更多的是開心:「哇,媽媽好威風。」
至於火靈蠻,早鑽進扈花花的毛髮里裝死。
龍尾伸出手臂,彎曲似鐮。
扈輕抬了抬右胳膊,很輕鬆,仿佛天生一體,又能感受到沉重而澎湃的力量。如果能化成錘,掄鐵該多麼痛快。不過眼下,這種形態正合適。
看眼眼前巨木,扈輕心念一動,雷龍臂揮動,藍紫色光影閃過。
咔嚓嚓——轟。
巨木平著地面斬斷,轟然砸在別的樹上。
藍紫色電光擊穿巨木後並未消散,擊殺向後面的巨木,又是轟然一響,巨木傾倒,電光消失。
水心激動的跳出來:「好厲害的寶貝,分明跟我更配啊。」
扈輕翻了個白眼沒理他,收起雷龍臂。
「哎哎哎——別啊——你是不是怕它跟我跑了?」水心指責,無比痛心:「我要這個,我跟你換,我用蓮花台跟你換。」
扈輕氣笑了,死和尚很會做生意嘛,用我的換我的,佛祖都沒你這麼大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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