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可憐的孩子們(三)

  葒珊沒有撒謊。Google搜索四個孩子受傷的真相被掩藏起來,四位師傅要守著他們就不好再露面,於是給外頭的解釋就是四個孩子調皮搗蛋,跟師傅一併罰了關禁閉。

  葒珊被喬渝囑咐,特地來和扈輕說一聲,免得人久久不回她疑東疑西。

  扈輕果然沒懷疑,送走葒珊到書房跟水心說起:「我覺得葒珊還是客氣了,不定那四個惹了什麼大禍才讓人家好脾氣的玉宗主忍無可忍。」

  水心心道,看來扈暖傷得很重,至少一年沒法養好。若是自己沒受傷,倒是能混進去看看,現在,他只能穩住扈輕。

  對扈輕道:「你們母女也太黏糊,這麼頻繁的見面不利她修行。」

  「你知道什麼,扈暖她——」扈輕頓住,不想說了。

  水心目光一閃,想聽了,催她:「扈暖怎麼了?你跟我說說。」

  扈輕一想,這事知道的至少有三個,冷偌蕭謳還有那讓他們來問詢的喬渝,這麼多人都知道了不能算秘密。再說水心還有一雙慧目,說不得能看出什麼來。

  便講了扈暖心台的問題。

  水心聽得驚訝:「我之前沒發現這個。」

  扈輕:「我也沒想到,誰知道她倔脾氣一犯,在朝華宗眼裡成了大問題了。」

  水心若有所思:「所以扈暖才要時時回來,他們是希望你們的母女情能修復她的心台。」

  扈輕垂下眼睛:「一個孩子的成長,不是一個母親自己努力就能做到四平八穩的。我很感激扈暖的師傅,給她男性長輩的榜樣和關懷。等扈暖再大些,過去的經歷一定不會再影響到她。」

  水心定定盯著她,直到扈輕不自在。

  「你自己都不信你這話吧。」

  扈輕心底有撕拉的痛,童年的傷,她自己到現在也沒治癒。但她希望扈暖可以。

  「我去給你煮糰子。」扈輕笑笑下了樓。

  水心喃喃:「沒有誰完美,重要的是眼前,是將來。」

  自此,扈輕安心照顧水心,只是等水心稍微好些習慣性的誦經,扈輕直白告訴他:「我不喜歡聽這個,別念了。」

  水心莫名:「你以前不是聽著挺好?扈暖也喜歡聽我念經。」

  扈輕愣了愣,順了順膻中穴那一塊:「是啊,怎麼聽著煩呢,心煩。」

  水心不念了,他怕扈輕和扈暖有什麼神奇感應,他儘量不激起她的情緒。

  扈輕自己說起扈暖來:「你說說,炸了什麼堂口,孩子那么小,自己也怕呢。怎麼不安慰人直接關了禁閉?有沒有人做心理疏導啊?家屬還不能探望。」

  水心心說果然母女連心,故意嘲諷她:「這麼捨不得孩子,怎麼不將她領回來。領回來以後你們跟著我好了,我教扈暖修行。」

  扈輕果然被轉移注意,拳頭揮舞示威:「你個賊和尚閉嘴,我寶貝女兒才不要做小尼姑。」她說:「我還想抱孫子呢。」

  水心:「世俗。」

  扈輕:「俗就俗,你一個和尚是理解不了女人做母親那一刻的感受的。」

  就像她,注孤生了,突然直接產子,碰觸嬰兒那一刻多少心防土崩瓦解。

  她說水心:「沒有俗人還有你們出家人存在的必要?哦,說錯了,沒有俗人生孩子,你們出家人可就滅族了。」

  水心:「把你寫的佛文拿來我看。」

  切,還不是說不過她,因為她說的對。

  扈輕把寫的幾個字拿過來,上次她不過是拐錯一個彎差點兒把自己害死,果斷收心養性不敢圖快,從頭再來一個字一個字牢牢記住了才敢寫別的。

  水心欣慰於她的態度,看過點頭:「雖然沒什麼悟性,好在有幾分毅力。」

  扈輕白他一眼:「我從來不是什麼聰明孩子。」

  說完她甩甩頭微微不解,怎麼又想到從前,不該忘了嗎?最近怎麼了?肯定是因為照顧水心累著了。

  水心這會兒很怕她多想:「我要吃十八樣糕。」

  十八樣糕是這裡的一種吃食,扈輕不知道還是水心告訴她的做法,其用料之豐富步驟之繁雜,扈輕果斷退卻,但水心用自己慘白的臉和單薄的身軀換她一時心軟。

  就這樣跳了坑。

  扈輕:「欠了你的。」想到什麼:「你這樣算是穩定了吧,我好久沒修煉了。」

  水心隨意道:「我吃十八樣糕的時候你就在旁邊修煉唄,我能指點你。」

  扈輕默了一瞬,水心不解。

  「我要在煉器的時候才能修煉。」

  什麼?

  「或者吃東西,或者吃靈石。」

  水心眉心擰成疙瘩:「你怎麼這麼多事,該不是有什麼隱疾,來來來,我給你檢查檢查。」

  說著調動神識,嘶的一聲疼。

  扈輕不忍:「你歇著吧,我能有什麼問題。但凡當初某人兌現承諾回來教我引氣入體,我也不至於自己瞎摸索弄成這樣。」

  水心輕輕抬手:「十八樣糕。」

  扈輕撇嘴,吃吃吃,吃死你吧。

  朝華宗里扈暖醒過來,沒有說過一句想媽媽的話,可喬渝知道她不是不想,是害怕扈娘子看見她的樣子傷心,心酸不已。

  「等你養好了,師傅就送你回去。」

  扈暖說:「師傅,我難受。」

  喬渝看著她爬滿黑線的臉,是魔毒發作的痕跡。扈暖太小了,經脈骨頭又斷裂,丹田也有傷,這毒霸道,誰都不敢將其一下拔出,只能每日陽氣最盛的時候用藥葫蘆蒸,一點一點的排出來。

  他們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讓她不疼,疼是不疼了,可難受是避免不了的。

  喬渝張了張嘴,安慰的話說太多也說幹了。

  扈暖動了動脖子:「大家都好難受。」

  她中了毒,蕭謳中了魔氣,每日兩人一起被放在桶里熏蒸。她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卻看得見蕭謳,蕭謳整個人都變黑了,黑灰黑灰的。

  因此蕭謳還自閉了,生怕自己這輩子就這樣黑下去。

  總是精神奕奕的小胖子金信蔫噠噠,他傷了神魂,林隱將自己都捨不得用的養魂木種到他的神魂里,人還是提不起精神。

  冷偌看上去還好,卻也是強裝。她的丹田碎裂,一動就疼,霜華拿了無數好材料給丹師一點一點修補,每一次修補都是酷刑,她不哭,淚水化成汗水從每個毛孔流出。

  好多次霜華轉過身去。

  冷偌還安慰她:「師傅,我感覺我因禍得福,我的丹田擴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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