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茗看到那熟悉的信箋,面色變得鐵青,她張了張口,還想要狡辯,然而,抬起頭看到晏季的臉上只有厭惡,太傅的面上也只有失望,就連剛剛一直維護她的沈賓,也充滿了嫌棄和同情,她忽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
她的目光深了深,忽然笑道:「沒想到,你們還真是神通廣大,到現在還能從暗樁手中拿到證據,我還以為暗樁早就被盡數剷除了呢。」
雲妙音眉頭微蹙,因為水若茗的話明顯意有所指,難道,她自己面臨絕路,也要拖晏季下水不成?
這就是傳說中的得不到便毀掉?
若是這樣,那她真的要從心裡生出鄙視了!
然而,晏季卻面色不改:「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
水若茗自嘲一笑:「的確,暗樁之事幾時應該歸我一個大小姐考慮呢?可我為了你,不參與京城才女之事,都在幫著祖父調查暗樁,還不是為了幫你,做了一個大小姐不該做的事!可是,你眼裡卻從來沒有我,而雲妙音卻什麼都沒有做,輕輕鬆鬆贏得你的心,憑什麼?」
晏季冷冷地看向她,大手卻牢牢地牽住了雲妙音的手:「她為我所做之事,遠超你想像。」
「就因為她不怕被傳染去救你?」水若茗面露不甘,「若是我會醫術,我也可以那樣做!」
晏季搖了搖頭,面上滿是不屑與嘲諷。
反倒是雲妙音開了口:「水若茗,就算我什麼都沒做,至少,我不會為了得到他,而傷害他。倘若我們異地處之,我也只會祝福,絕不會加害他的心上人,這才是我和你最大的差別。」
水若茗一怔,仿佛明白了什麼,卻又仿佛不明白。
眼前,晏季已經溫柔如水地看向雲妙音:「傻瓜,我的心上人只會是你。」
雲妙音原本還嚴肅的心情頓時變得哭笑不得。
這傢伙還行不行啊!
這是什麼場合啊!
就算不把沈賓和水若茗當回事,還有太傅在呢吧!真是……
眼見雲妙音嬌嗔地瞪了晏季一眼,而晏季的眼中卻只有寵溺,水若茗只覺無比刺眼,當即看向沈賓道:「沈大人,既然我已認罪,接下來該如何,請便吧。」
沈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水太傅,只見他雙眼緊閉,雖有痛苦卻沒有任何要干涉的意思。
「來人,將水若茗帶走,押入大牢。」
水若茗溫和一笑,輕聲道:「沈大人,讓我自己走,可好?」
沈賓抬手制止正準備過去羈押的侍衛,對著她點了點頭。
水若茗翩然離去,走到門口時,只聽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悔過之心嗎?」
水若茗腳步一頓,眼中也霎時間盈滿淚水,但還是沒有回頭,只是站在那道:「人要有所學,有所求,是祖父您教我的,我只求我心中所愛,所以無悔。」
水太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終究是我的失敗。」
雲妙音卻搖了搖頭:「不,只是她本性中的自私罷了,到現在,面對這個問題,她回答的依然是她走到今日這個境地無悔,卻沒想過,對悉心教導的祖父,對從小一起長大的王爺,對無辜的我是否應該懺悔。所以,這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與任何人都無關。」
水若茗狠狠一怔,往日那些祖父慈愛的畫面,晏季對她也恭敬有禮的畫面,雲妙音二話不說趕來幫她的畫面一一浮現在眼前。
直到現在,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又錯過了什麼。
然而,無法再回頭了。
她用手狠狠捂住發痛的心口,還是抬腳走了出去。
沈賓也是一臉沉重,想要安撫太傅,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行了個跪拜禮道:「太傅保重身體,學生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帶著人馬盡數撤去。
屋內,只剩下雲妙音和晏季陪在水太傅身邊。
晏季除了對雲妙音,對其他人基本上都很寡言,眼下此情此景,有些沉重,更是一時無話。
雲妙音無奈,只好自己勸道:「太傅大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責任要承擔,您千萬不要將責任怪到自己頭上。眼下您需要好生休養,其他事,就隨它去吧。」
水太傅深深地看了雲妙音一眼,接著眸光變得幽深。
「我一直想要培養出一個充滿才氣和鬥志的人,若茗雖然是個女子,卻一直最符合我的標準,可我卻忘了,教她怎麼做人。小姑娘,你年齡不大,卻心地善良,又把事情看得通透,能看上季王,是他的福氣。」
雲妙音一愣,想要說點什麼,卻又覺得眼下這個沉重的局面,自己這樣有些矯情。
反倒是晏季聞言,開了口:「太傅說得沒錯,遇到她,是我幾世修來的福。」
水太傅有些意外地看了晏季一眼,接著笑了笑道:「那就好好善待她。連續幾天沒有讓人家睡過好覺了,快帶她回去吧。」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回去,太傅,讓季王陪陪你吧。」雲妙音對著晏季擠了下眼。
太傅把她的表情收在眼裡,卻搖頭感嘆道:「果然是個貼心又細心的好孩子,不過,我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待一晚上,而且我也想靜靜,你們都走吧。」
水太傅既然這麼說,雲妙音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與晏季一起拜別。
一縷光從東方出現,一晃眼,整個夜晚悄然過去,換來新的黎明,正如雲妙音心中的陰霾也被一掃而空。
深呼一口氣,她轉頭看向晏季:「王爺,你說水若茗會怎樣?殺人未遂,按理應該不會斬首吧?」
晏季揉了揉她的頭,剛想開口,卻聽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