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月妹子,這都是醉仙居的招牌菜,你嘗嘗。」
菜一道道端上,萬毒聖人熱情且不遺餘力地為斬月介紹著。
雲妙音不用張羅,倒也省心,只是輕聲讓周禮之別客氣,便自己低調地吃了起來。
對面……
「你嘗嘗這個魚,還有這個蛋,對了,尤其是這個蝦!」萬毒聖人夾了一堆後,又夾了一隻紅燒大蝦過去,放到斬月碗裡,「這個非常好吃,你一定要嘗嘗!」
然而,斬月對之前的菜還好說,基本上只要夾過來就立即吃掉。
但是,如今看著這隻大蝦,卻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萬毒聖人詫異道,「不喜歡吃嗎?剛剛你說不忌口,我以為……」
「不是。」斬月趕緊說道,「是我不知道怎麼吃。」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斬月不禁有些窘迫道:「以前跟師傅住在深山裡,吃的大多都是野果子或者乾糧,後來,便也沒嘗試過吃這些。」
雲妙音眉頭一鎖,不禁有些心疼。
她實在想不出,一輩子靠野果子和乾糧為生是什麼樣。
她覺得如果是她,面對沒有美食的人生,寧願死亡!
不過,還沒等她有所行動,就見萬毒聖人已經將那蝦拿起道:「原來是這樣,沒事,我來幫你剝!」
「啊?這不好吧?」斬月一愣,趕緊推辭道。
「這有什麼不好?」萬毒聖人衝著她擠了擠眼,「你等著就好。」
斬月的臉微微一紅,便也不再說話。
但一雙眼卻緊緊地盯著他手上的動作,仿佛會剝蝦的他也像是神話。
雲妙音此時卻沒有心情再笑他們,因為她忽然想起,曾經也有一個人為她剝了整整一大盤的蝦。
往事還歷歷在目,那個人卻和她已經漸行漸遠。
心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難受又再次不可遏制地翻湧上來,她頓時有些氣悶。
從來都不知道,忘記一個人這麼難。
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晏季,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闖入她心裡的。
一切都讓人這樣猝不及防又無可奈何。
雲妙音不說話,也不動作,周禮之又動作一貫文雅,加上斬月只是靜靜的看著,所以,整個桌上一下子就顯得安靜了許多。
萬毒聖人剝著蝦,忽覺氣氛有些不對,不禁悄悄抬頭朝對面看去。
只見雲妙音低著頭,仿佛在發呆,看起來興致不怎麼高。
而坐在她旁邊的徒弟,亦是低著頭,默默吃著碗中的菜。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不是傻麼!
所以,他眼珠一轉,忽然「哎呦」一聲。
低頭的兩個人立即抬頭。
斬月也是一驚:「怎麼了?扎到手了?」
「哈哈,沒事!」萬毒聖人微微甩了一下手,「沒想到,這蝦的殼這麼硬,幸虧是我剝,要不然啊,你們這嬌嫩的手傷到可就不好了。」
斬月聞言立即緊張道:「那快別剝了吧?我不吃就好了。」
「那怎麼行?」萬毒聖人挑了挑眉,「我小心些就是了,禮之,你還不快給小丫頭也剝幾個,難道要看著她手受傷嗎?」
雲妙音一愣,斷沒想到自己忽然被cue,趕緊道:「不用。」
然而,周禮之卻已經拿起了蝦,溫和一笑道:「沒關係,師傅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了,還望雲姑娘莫要嫌棄。」
「真的不用了。」雲妙音再次推辭。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不太想吃別人幫她剝的蝦。
仿佛連這件事,她都從心裡有些牴觸。
周禮之拿著蝦有些尷尬:「雲姑娘,莫不是不喜歡吃?」
「那倒不是。」雲妙音下意識回答,而且,不管怎樣,她也沒必要說謊。
周禮之聞言,自是以為她不願勞煩自己,便微微笑道:「那就不要多慮了,雲姑娘宴請我們,我只是稍微為你效勞,你若是連這都不願的話,便是讓我無法自處了。」
雲妙音不禁一怔。
周禮之都說到這份上了,自己若是再拒絕,便當真是有些讓人難堪了。
因此,也只好點點頭道:「那就有勞周太醫了。」
周禮之終是舒然笑起,慢慢地剝起了手中的蝦。
他的十指纖長,骨節分明,與晏季不同,他的動作十分斯文,即使是剝蝦,也仿若在製作一個藝術品一樣,讓人只覺賞心悅目。
然而,雲妙音卻將頭低了下去。
因為她腦子裡想的,卻是另外一雙手。
對面,聽到了這二人對話的萬毒聖人終是放下了心,便也不再管他們,關心投餵起斬月來。
二人有說有笑,越發親近,簡直視其他人於無物。
而這邊,周禮之也剝好了蝦,放到了雲妙音的碗裡,輕聲道:「雲姑娘,快吃吧,我再繼續幫你剝。」
雲妙音張了張嘴,也沒有再多說,左右一個蝦還是幾個蝦,又有什麼影響。
所以,也對著他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將那隻蝦夾了起來。
只是,剛要放進嘴裡,卻聽身旁,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真是巧啊!」
啪嗒……
雲妙音筷子裡的蝦便掉到碗中。
她詫異地抬起頭,看著那仿佛從天上掉下來的晏季。
只見他嘴角微斜,正笑望著她,只是那笑卻似並沒有什麼溫度,而且那目光似乎也並不是對她,反而像是對著她的手。
「參見……」一旁,周禮之率先反應了過來,趕忙站起身要行禮。
晏季卻立即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擺了擺。
周禮之意識到這是在外面,晏季的身份自是不能隨便讓人知曉的,便只是微微躬了躬身。
雲妙音心裡狂跳,她並沒有預料到會在這裡碰到晏季,所以,第一反應做的實在是異常了點。
想到此,她也站起了身。
畢竟,就算在外面,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但他到底是當朝皇叔,是她該行禮的對象。
只是,剛剛站起身,還沒來得及動作,卻見一襲白衣在餘光處一晃,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阿季,你果然先到了。」
雲妙音的臉一僵,轉頭望去,只見那前太傅的孫女水姑娘正翩然走來,看著晏季滿面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