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黑漆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外面天色也已晚,投進來的光線微乎其微。
晏雲英的心劇烈地跳著,因為她能感覺到她方才哪裡是被什麼攔住,而根本就是她落入了一個人的懷中。
而此時地窖中除了她,只有齊老將軍。
那麼是誰的懷抱,自然不言而喻。
「你沒事吧?」黑暗中,齊老將軍忽然開口,那聲音不大,卻似乎帶著許多緊張。
晏雲英也有些慌亂,低聲道:「沒……沒事,放我下來。」
「哦。」齊老將軍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將她放到地上。
行動雖然很迅速,但動作卻是很溫柔。
晏雲英的心裡不禁一暖。
黑暗中看不到對方的臉,卻也不用刻意再偽裝什麼,她終是拋開心中的禁錮,任由笑意瀰漫嘴角,開口道:「方才,謝謝。」
齊將軍家世代為將,二人從小青梅竹馬。
多年的相識,對對方的了解,即使在黑暗裡,也能讓他通過這聲音判斷出此刻的她是怎樣的表情。
方才的緊張頓時一掃而空,當即下意識道:「與我道什麼謝,從小到大,也沒少這樣接你。」
這話一出,兩個人卻是一愣。
頃刻間,再次萬籟俱寂。
「長公主,方才可是出了什麼事?」忽然,上方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有聞聲趕來的下人前來詢問。
晏雲英立即回神:「無事,下去吧。」
「是。」下人們立即撤退,且紛紛感嘆,果然雲姑娘方才囑咐不被召喚就不要過去打擾是對的。
可是,剛剛長公主那聲尖叫是真的聽起來很可怕啊!
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旁邊,回神的齊老將軍也輕咳一聲道:「方才事出突然,為防意外,我便先把燈吹滅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上去點了燈立即回來。」
「好。」晏雲英在黑暗中點點頭,聽到他朝上爬的聲音,猶豫了一瞬,還是道,「你也小心點。」
齊老將軍的心裡頓時心花怒放:「放心,等我。」
晏雲英因他這句話,眼眶卻不由有些發熱,雙手也止不住地握緊。
她想起他從幼時就對她說:「等我娶你。」
她想起他每每出征前的話:「等我回來。」
她想起她遠嫁拉猛爾族的當天,他說:「等我接你。」
除了她沒有讓他娶自己,他對她所做的每一個承諾,他都實現了。
終究是她為了所謂的大義,負了他。
原以為他過得很好,誰料……
這一刻,她竟不知,若是人生再來一次,她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雲英,你怎麼了?」手握油燈,折返而回的齊老將軍一靠近她,看到的便是她眼含淚花,當下整張臉的臉色都變了起來。
晏雲英當即回過神,趕緊別開眼道:「沒什麼,是這裡的氣味熏得我眼睛疼。」
空氣中,本就瀰漫著火藥的氣味,且這氣味在地窖底部時尤為強烈。
雖然看著晏雲英的神情,齊老將軍有些心存疑惑,但畢竟方才並未發生什麼,一時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也只能不作他想道:「那我們快些查,好儘快上去。」
晏雲英拿出手帕擦著眼角,聞言心裡一松,點了點頭。
齊老將軍立即穩穩地拿著油燈,沿著牆邊慢慢行走,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著。
晏雲英也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卻將手帕拿下。
眸中雖然已無淚水,但目光卻一刻未變地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她知道火藥之事很重要,可是,她對此一無所知,且前半生所承載的太多太多。
這一次,就讓她自私一次吧。
讓她好好看看這個三十年來日思夜想,卻從來不敢多看的身影。
因為出了這個地窖,她又要做回那個不可以將視線放在他身上的長公主。
「好了,我們上去吧。」忽然,齊老將軍腳步一停,轉頭對著晏雲英說道。
卻見晏雲英正直直地看向自己,那一刻,他仿佛覺得,她之前對他所說的忘情都是假的,仿佛覺得,她還是一如既往深愛著他的。
「你……」心裡頓時有一個衝動,讓他想要問出那句話。
只是,不等他說下去,就見晏雲英趕緊別開眼睛,並且狀似不舒服地眨了眨:「那我們快上去吧,我覺得我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齊老將軍眸子裡的星光頓時隕落,臉上的苦笑在低頭的瞬間一閃即逝:「好。」
說完,卻是忽然吹滅了油燈。
「得罪了。」接著,一把將面前的晏雲英攔腰抱起,直接朝著地面飛身而去。
最後一次,就讓他抱抱她吧。
大不了,他二人還有基本的情義麼不是?
晏雲英嚇了一跳,下意識如多年前那樣抱住他的脖子。
短暫的黑暗中,二人均看不到對方的臉,卻更能感受到彼此那有力的心跳聲。
只是,一切隨著到達地面二人的分開,而驟然消失。
正廳內,雲妙音這會又被晏季盯著喝下了一碗藥,正有些百無聊賴,卻聽廳外腳步聲響起,趕緊朝外望去。
只見長公主與齊老將軍並肩走來,但氣氛卻有些怪怪的。
晏季立即迎了上去:「齊老將軍,情況如何?」
齊老將軍眉頭緊蹙,嚴肅地看向晏季道:「地窖里的火藥並不多,這個量並不會造成什麼危險。但下官卻發現四周的牆邊均有火藥的痕跡,倒像是曾經有過很多火藥。」
方才二人一路並沒有再說話,所以,這會兒晏雲英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結論,當即蹙眉道:「你是說,他們不僅在此地放置了火藥,還曾將火藥大量移走過?這怎麼可能?本宮的公主府雖說人手不多,但也不至於這麼大的動靜都發覺不了,除非那地窖裡面有地道,這也正好解釋了為何出現這麼大的地窖也未被人發覺。」
對此,晏季和雲妙音也點了點頭。
因為他們之前也猜測過,關於地窖的出現,只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
畢竟,這裡的守衛可都是皇上從禁衛軍中抽出的。
然而,齊老將軍卻還是搖了搖頭:「下官仔細檢查過,裡面並沒有任何其他通道,只有我們找到的那個入口。」
幾個人一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