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婷有些意外，懷疑的去看張安平。
張安平立刻攤開了手，表明自己可沒有動手腳。
更沒有去威脅姬凝玉，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自己的選擇。
「王妃你放心，我會很快幫你從這種狀態中恢復的，我已經學會掌控自己的力量，我一定會幫助你重新變成人的。」
文婷知道問不出真正的答案，可對於姬凝玉這第一位試藥人，懷著很高的愧疚。
故而做出了許諾。
但，這番話卻讓張安平心頭一喜，眼睛都亮了。
乖乖，文婷是又準備煉丹了呀！
簡直太妙了！
按照小丫頭單純的心思，必定只是想讓姬凝玉恢復人的樣貌。
可如果能加以引導，或許便可以跳過化道玄丹的副作用，直接使得器靈轉生為人。
這不正是雲藝夢寐以求的事嗎？
且這丹藥一旦成功，這人間多少器靈，都將會化為變數！
屆時擁有無數年記憶的器靈們，或許真的能徹底改變這方世界。
漫漫枯寂的虛無界中，文婷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掛著認真，而在其面前，一團閃爍微光之光團，爍爍光明時，傳遞出善意與微弱笑聲。
「文婷，該離開了。」
張安平縱使不願打破此刻的溫情，卻還是語氣強硬的開口了。
文婷側身，大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失落，繼而轉過頭來，拍了拍小胸脯說：「王妃，我要離開了呢，你在這裡要好好修煉哦。待我文婷煉出寶丹，定會來相助你的！」
姬凝玉的神魂光球微微黯淡些許，似也在不舍可愛的文婷離開。
在這枯寂無邊的黑暗裡，只有永恆的冷寂。
相比於在王府時，她縱然找到了解脫，卻也陷入了新的迷茫。
而今她對文婷的些許提防已散去了，因為除了文婷這個單純的丫頭外，沒有其他人值得信任了。
至少，張安平不會為了她，而投下憐憫的視線。
那位魔神般的男子，看似人畜無害，卻有著一顆堅定無比，冷漠如冰的內心。
「文婷，去尋求自己的內心感知。」
「人間對孩童來說，充滿了新奇與未知。」
「未來，我們終會再見，似乎並不需要某人的付出才能達成目的。」
神念波動溫和充滿了令人心安的力量。
文婷感知著這陌生的情感，一時間有些失神。
似乎這世間，從未有人與她這般細細講過話，那是一種被人呵護，被人認可，被人當成可依靠者的感覺。
這一刻，文婷看似大大咧咧的表情，已是在微小的發生著改變。
張安平遠遠觀望一切，沉默無言。
他雖然修為通玄，能布局許多事，但他終究不能改變文婷的思想與心緒。
如果他那麼做了，就是在毀掉用心呵護的珍寶。
有時候，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是有限的。
如去呵護一個人的成長，如去撫平一人內心的創痛。
那絕非張安平所擅長的，或許唯有成為人母，人父，才能感知到這份情感，懂得如何去諒解與和解。
「王妃，謝謝你……但，婷兒有自己的想法。」
文婷感激望著光團，微微頷首。
她少見的鄭重起來，認為姬凝玉無論曾經如何，只以眼前來看，她是一位成熟且善良的女子。
「姬凝玉，本座也很期待，你能參悟古經，重現九州的那一刻。」
張安平輕撫文婷的包子頭，淡淡瞥了眼光團，隨後帶著文婷轉身而去。
萬丈豪光的黑白古經之下，姬凝玉的神魂光團漸漸黯淡，她摒棄了雜念，找回了曾經失去的自己。
世人都在尋求超脫，但又有多少人，是在重複走在尋找曾經的自己的路上。
王老如是，姬凝玉如是，就連已死的王捷，亦是為了曾經的自己對仙的暢想與憧憬，毅然而然踏上了那條路。
若這是超脫，那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曾經的夢呢？
張安平帶著文婷回到了穿雲舟上。
此刻，穿雲舟不似前幾日那般熱鬧了，那時文宛還抱著一輩子做個普通人，安享尋常人間之樂的美夢。
那時，霍冉冉還在為成為吞魂，而感到新奇與擔憂。
而今，只剩下一個面目清冷，目含審慎的畫眉仙子與一個單純的小丫頭了。
忽而，畫眉仙子見二人現身，徑直走來，臉上毫無情緒波動的問。
「張安平，你想怎麼處置我！」
文婷擰眉，盯著畫眉那冷傲的神情，忽然覺得這女人是不是瘋掉了。
此前畫眉還在想辦法爭取張安平的好感呢，現在怎麼突然換了副姿態？
「婷兒，你先離開吧。」
張安平淡淡直視著畫眉的清冷仙顏，當初第一次見到畫眉，張安平便認為她真的是仙子般的女人。
不僅天生虛空靈根，更美如畫卷，黛眉一蹙，便能勾起人心頭的傷感。
仿若她就是天地間最該值得矚目，該得到一切讚美與期待的仙子。
可惜，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他憶起當年土龍口一戰，那個風華絕代，殘酷狠厲的女子。
而現在，她已是修為盡失，唯一還存在的，便是那份傲氣了。
不得不說，似有些可悲，亦有些讓人感到遺憾。
文婷進了船艙，張安平走向了石桌，其上一道玄光呈現出仙墓的山谷畫卷景象。
「畫眉，你可算過，死在你手上的大周之人有多少？」
張安平俯瞰著山谷仙墓圖，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約有數萬，若算上虛空傀儡的煉製與消耗，想來還會更多。」畫眉毫不避諱與隱瞞，她深知此次對話之不易。
她想活，卻又不知如何讓張安平放過她，若張安平是個尋常的男子，她或許還會垂首低眉，願為奴為婢來選擇苟且偷生。
但她深知張安平的性格，這個男人，絕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更不是眷戀美色之人。
當走到這一步，唯有坦誠一些，似乎才有一線機會了。
「數萬人，因你的天賦而死，因你的殺意肆虐而終，你心中可有愧？」
張安平轉過身，目光平和似水，讓人琢磨不透。
「為何有愧？你不會以為，我會相信那所謂的人道奉有餘的說法吧？」
「本仙降臨世間，就是該高高在上，這視線所及之一切，都該為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