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無力可支,摔倒卻不覺得痛楚。
反倒感到有個小身子,正竭力幫他撐住了步伐。
「小婷兒!」
這一刻……
王老心神微震,心頭浮起的無奈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感激與釋然!
「王爺爺,我沒事的,婷兒不會讓你受傷的!」
文婷幼小的身子裡,仿佛裝著只小牛犢。
她瞪著內蘊星辰的大眼睛,咬緊小牙齒,那份堅韌與不屈,遠比往日更深刻。
「爹,你也別怪我,正所謂仙凡兩隔,此物留在你手裡,只會是寶物蒙塵,還不如為我去換一份造化!」
王捷見到老父親臉上的悲傷時,眼底閃過了絲不忍,但馬上便冷肅下了臉,抽手拿回古卷。
「王捷,你太過分了!這不是你的東西,你是從王爺爺那裡搶來的!」
文婷把王老扶穩,氣鼓鼓的嘟著嘴,很不服氣的喊道。
「這是我們的家事,小丫頭,別來挑釁我的底線!」
王捷捧著古卷,眼眸鋒利的橫掃過來。
若非現在還有正事要辦,他或許已是想把這壞事的小丫頭丟出去了。
「婷兒,不必多說了,我們走吧!」
王老失望搖搖頭,拉著文婷的手離開。
而王捷沉默了片刻,便是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古卷。
然而當獸皮繩索被解開,他臉上表情無比精彩起來,有憤怒和悲傷,還有追憶和迷茫。
獸皮卷內,沒有玄功秘法,更無陣紋寶圖。
有的,僅僅是一位平凡無奇的女子之畫像。
也不知畫師為何人,僅用簡單黑色線條,便是畫出了女子的神韻與傳神之感。
宛如此女已是躋身在畫中,用一雙溫柔的眼眸,觀望外界發生的一切。
而這女人,王捷太熟悉了,正是他的母親。
所以,他才迷茫而憤怒。
「這怎麼可能呢?此獸皮古卷,定是傳承多代之物了,可其中為何會是母親的畫像?」
「難道,這只是一個陷阱,一個試探我的算計!」
王捷並非蠢人,母親不過凡人,怎可能在古卷存在的時代,便是被人刻畫了相貌!
他稍作思考便是想到,這古卷藏書,是老父為了他專門設的局而已。
「站住!」
王捷衝出房門,卻見夜色里,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已是遠遠離去。
「可惡啊!老東西,你馬上都快死了,居然還要算計我!」
王捷臉上閃過狠厲的神色。
猛地舉起古卷,但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微微一嘆,對著畫卷中女子的眸,深深望了很久,才是妥善收在懷中。
上空,張安平眉頭微擰,神識悄無聲息纏住古卷,馬上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此圖內中自成乾坤,與鎮獄書相似,莫非……王捷之母是畫中器靈?」
張安平神思電轉,調動神識推演了一番,眼底划過一縷瞭然之色,不由得一聲長嘆。
「看來,連當初畫眉之相遇,王老的修為突然消失,都不是偶然之事,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此時此刻,張安平已是完全明白了,他感知到的威脅究竟來自何處。
王家的先祖一代,定是出過一位大能,正因此才做下了古捲來代代傳承。
但此器靈,定是打著某些不可告人的之目的。
或許,王老是知道此事的,這才不打算讓王捷接替傳家之物,從而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
但王捷絲毫不知其中深意,又動手襲擊了王老。
如此一來此圖還是落在了王捷手中。
不出意外的話,此圖定會助王捷踏足仙道,成就超凡的修為。
甚至會在未來,威脅到張安平。
所以威脅來自古卷,而非王捷。
怪不得他此前無論如何窺視,都不見端倪。
「這位王老,也不是簡單人啊!」
「文婷在此人身上,興許能得到預料之外的機緣!」
張安平心思靈動,想到了許多,不過他不覺得此刻該插手其中。
畢竟畫眉仙子定是不知道,此刻王捷的特殊和畫卷的不凡。
此女顯然也在打著讓王捷為其修為復甦,而付出代價之準備。
那枚化道玄丹,便是破局之法。
至於畫眉,此女心狠手辣,只需一點利益上的引導,王捷必死無疑。
想到此處,張安平放出虛無陣法,囊括了山村百里方圓之地。
現在的情況,已是到了幾人都需要做出抉擇之際,想來天命之力定會加以引導,他需要窺探一切,來掌握氣運運轉之法的軌跡。
下方,王老帶著文婷,已是離開了山村,走出了谷底之後,停滯在了半山腰之上。
文婷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綠鼎,方才她才知道,自己的儲物袋,已是被王捷竊取了去。
不過正待她想去找王捷尋回之際,小白龍卻加以阻止,文婷馬上想到了一直沒有現身的張安平。
若是在以往,她定是會想方設法攔住張安平加害他人的。
但今天,面對王捷此偽君子,真小人,她也無可奈何,只能當做不知曉此事了!
「王爺爺,怎麼突然停下了!」文婷掃了眼山村,想到張安平的手段,已是知曉,此地只怕要迎來災厄。
因此,她反倒是更想儘早離開,以免目睹一些讓心裡不舒服的畫面。
「孩子,你恨老夫嗎?」王老答非所問,而是鄭重的看著文婷發問。
「有何要恨的呢?我倒是覺得,王爺爺你沒錯,都是王捷心思不正!」
文婷直言不諱的說,方才若非她攙扶住了王老,只怕老人家會受傷的。
不過,她能理解此前發生的一切。
文宛當初在穿雲舟上,同樣是被逼無奈,選擇了與生父同歸於盡。
而王捷卻是因為誤解與對於欲望的追求,和王老反目成仇。
二者之間,區別巨大!
但文婷卻能分辨清楚,到底誰對誰錯。
「好孩子,你的確讓老夫感到了一些慰藉。」王老長長一嘆,緩緩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個玉盒。
「孩子,拿上此物離開吧。」
王老昏暗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決然。
隨後便把玉盒,塞進了文婷的懷中。
「這是什麼?」文婷茫然發問。
「王家真正的傳承之物!」王老微微嘆息:「盒子內,有一門體修玄功,還有一些老夫遊歷各地,得到的小玩意,這些便是作為你相助老夫的報答了。」
說完,王老走向一處古樹之下,在茂密的雜草中,一柄鏽跡斑斑的戰刀,不起眼的立在泥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