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消息太突然了

  李先生家來了貴客,最先知道的是張安平,因為他被李先生特意喊過去,見過他那位貴客。

  原來也是李先生的同窗好友,但那人卻是路過吉州,念及和李先生同窗之誼,特意來探望一二。

  張安平則是李先生近年來收的最得意的門生子弟,所以才會侍奉左右。

  只是見過李先生好友後,張安平被贈送了一本書後,就被打發出去,而屋子裡兩人關門而談。

  這個貴客在李先生這裡,停留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連中午飯都沒有吃就匆匆離開。

  而送走貴客後,李先生很快就做出一個決定,通知所有學生回去告知家裡,讓他們家中早做準備,說是南邊有蠻夷屠城。

  已經距離吉州不過五百里地,而蠻夷騎馬速度極快,讓他們趕緊向北方投親靠友去,晚了怕是來不及了。

  這像是一個驚天霹靂,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有張安平想到今日來的貴客,還有送茶的時候隱隱的聽到幾句話。

  「很多官員望風而逃,已經連丟兩座城池,可憐那些無辜的百姓,一夜醒來就遭遇到屠城,簡直是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偏偏有些官員粉飾太平,這些還沒上報到大周皇朝,以至于吉州只有極少數人知曉此事,城中一些官員的家眷已經開始動身向北遷移,慢則有性命之憂……」

  一時間私塾內亂成一團。

  而那邊李先生喚來張安平,表示自己要去北方,可帶他一起同行,問他可否願意?

  李先生小有家資,同行的僕役和書童有二十人之多,難得他還惦記張安平的生死,這讓張安平心底有些感激。

  衝著李先生行禮後,卻是告訴他,自己有家人在鄉下,這會該通知家人一起往北方逃難。

  張安平這回答,讓李先生暗自點頭,自己果然沒看錯這個得意門生,於是很快告訴他,自己去的地方是金陵,是大周的皇城。

  並且留下一個地址,要是張安平僥倖能去金陵,一定要去尋他!

  而李先生說收了張安平十兩銀子束脩,也不用退了,直接送他一輛馬車好了,並且安排老僕把他送回鄉下。

  這讓讓張安平心底感激不已,眼看要逃荒了,先生還送他馬車,這哪裡是十兩銀子可以買到的?

  收拾好行李和李先生送的一些書籍以及筆墨紙硯後,張安平走的時候,對著李先生跪下,重重的磕頭。

  」先生教誨贈馬之恩,學生沒齒難忘,他日有緣我們金陵再見……」

  雖然和李先生相處不久,但是他對自己的愛護,那真是發自內心,這讓張安平真的十分感動。

  只能今日一別看他日能否相逢!

  李先生眼睛都濕潤了,掩面拂袖讓張安平速速離去。

  那邊有老僕趕著馬車匆匆而行,這一路上張安平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窗往外看,就看到有人拖兒帶口出城的人特別多。

  想來是有人也得到消息,這會趕緊離開吉州。

  不然一旦蠻夷來犯,死的可都是這些無辜之人。

  從鎮子上到大興村,有馬車行的快,也用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路程。

  等馬車到了張家,把這事一說,整個張家都懵逼了,他們消息閉塞,做夢都想不到會有這樣事情。

  而那老僕贈送了馬車後,馬上騎著另外一匹馬返回,說是李先生定好今日傍晚就離開的決定,晚了時間來不及。

  張家在聽到消息後,很快把一大家人聚在一起。

  張老頭三個兒子,張家文,張家武,張家順!

  說起這大周朝,其實並不是很太平。

  先皇駕崩後太后執政,外戚干政,太監也把持朝政,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老百姓早就苦不堪言。

  可只要是有條活路,老百姓則是老老實實的種地侍弄莊稼,哪怕吃野菜雜糧,一家老小不至於餓死。

  但是真要是蠻夷來了,那就太可怕了,相傳那些蠻夷面相猙獰恐怖,殺人不眨眼,甚至以人為食。

  每到一城往往殺的遮天蔽日,血流成河。

  有的偌大一個城鎮,跑的慢的人,都會被屠殺一空。

  再者大周朝一聽到蠻子來了,上到官府的老爺們,下到平頭的百姓。

  那是聞風而逃!

  「大家商量一下,老婆子趕緊讓媳婦們收拾收拾,能帶的東西都帶上,不能帶的笨重東西都鎖好,我們合計一下往那邊逃……」

  張老頭雖然此時心底也慌亂,但他是一家之主。

  說起往哪裡逃,幾個兒子七嘴八舌的。

  最後定下去投靠張老頭的小妹,也就是張安平的姑奶奶。

  她遠嫁鄂州,距離吉州也有上千公里,但是那邊距離江陵府不遠。

  姑奶奶家裡過的殷實,在當地有大宅子有莊子,也是當家的主母,這些年兩家一直沒斷了聯絡。

  這要是逃荒,能去姑奶奶那邊,說不定就有條活路。

  此時也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家裡因為張安平回來,特意的蒸了一大碗雞蛋羹。

  吃飯的時候,雞蛋羹端到了張安平面前。

  「老婆子,家裡的雞蛋都攢下來,鴨蛋都用鹽醃好,路上可以當菜吃,這一去鄂州上千里路,一路上逃荒的人肯定不少,咱們可得把金孫孫照顧好,他是咱家的根……」

  真說著話的張老頭,不住的摸著張安平的頭。

  只是此時他心事重重,只顧著和兒子們安排逃荒的事情,卻沒看到張安平把自己碗裡的雞蛋羹,不住的往幾個姐姐碗裡舀。

  「吃,姐,多吃點……」

  看幾個姐姐,一個個面黃肌瘦的,衣服也是補丁上縫補丁的。

  哪像自己長得唇紅齒白,他的空間裡多的是雞蛋鴨蛋,得想辦法悄無聲息的拿出來,改善一下家裡的生活才好。

  「弟弟吃,你要吃飽,我是姐姐,要讓著弟弟!」

  六姐其實也是小孩子,比張安平大了三歲而已,也是嘴饞的時候,哪怕不住的舔著嘴唇,但是能把好東西讓個弟弟吃。

  因為這也爺爺奶奶爹娘平時說的。

  家裡好東西,要緊著弟弟。

  「姐,吃,多吃點……」

  張安平卻是不依不饒,小勺子不住的往姐姐碗裡舀,一邊的張老太都快抹眼淚了。

  「多懂事的金孫孫呀,你們要對弟弟好,看著弟弟都知道有好東西給姐姐吃,五丫頭,吃吧,這是弟弟的心意……」

  一大碗雞蛋羹,張安平每個姐姐都會舀幾勺。

  沒辦法呀,這幾個姐姐都太瘦了,不好好養,都不一定能長的大。

  古代缺藥少食的,幼童夭折比例實在是太高了。

  有這樣心疼他的家人和姐姐們,張安平想讓她們健健康康的長大,十個姐姐,一個都不能少!

  孩子們一起分了一碗雞蛋羹。

  那邊張老頭已經和兒子們商量好了,一會家裡人都去收拾,菜園子裡的菜都收了,糧食鹽巴還有雞鴨都帶上。

  家裡被子棉襖鍋碗瓢盆的都得帶上。

  這一去鄂州幾千里,手裡又沒多的錢,能帶上都帶上,只要人能走到鄂州去,見到小姑奶奶,總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要是留在大興村,怕張家老少十九口,一個都活不下了。

  張老頭也仗義,晚上趁著夜色,去了一趟里長家裡,把這消息說了一遍,嚇的里長慌忙讓人進城打探消息。

  只是天色晚了最早估計得明天才有信。

  但是張老頭卻是當機立斷,讓家裡人今晚上把田地的莊稼還有菜地的瓜果,趕緊都搶收一空,然後把家裡攢下的錢。

  拿了十兩銀子,連夜又去買了一頭健壯的驢子。

  這也是古代消息閉塞,很多人還蒙在鼓裡,不然就是花錢都買不到好牲口了。

  現在家裡多了頭驢子,還有李先生送的一匹馬,天剛亮的時候,他們一家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

  驢車拖著糧食,上面蓋著鍋瓦瓢盆和雜物。

  馬車裡面鋪上全家的棉被,弄得軟軟的,然後讓張安平睡在馬車裡。

  「以後,你們幾個小的,就時刻在馬車裡守著弟弟,弟弟是咱們家金孫孫,誰出事,都不能弟弟出事,記住了沒?」

  張老太對著幾個孫女不停的叮囑著,直到他們全部點頭,這才又急匆匆下來。

  把昨晚上醃好的鴨蛋罈子,還有攢下的一罈子雞蛋,塞進了馬車裡。

  這已經是這個家裡,最好的食物了。

  至於葷腥,沒有,什麼都沒有,最多也就是多弄一些鹽巴帶上了,這東西不能少。

  等到天亮的時候,張家人就要抹著眼淚出發了。

  而村里人好多人還沒反應過來,打算等著里長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

  而這邊張安平打著哈欠醒來了,趁著姐姐沒注意,偷偷溜下馬車。

  然後在老房子裡逛了一圈。

  看到有些好東西,比如那些不好拿的桌子凳子等,收了一些到那個空間院子裡。

  張安平夢中推開這個大門後,除了可以收進去拿出來,他還不定時進院子裡里去看看,餵養一下雞鴨牛羊魚的。

  逃荒路上,他小心一些,偶爾弄點什麼兔子魚之類的,讓家人填飽肚子,那是沒啥問題的!

  這一家十九口的,想從吉州逃荒到鄂州,上千里路就靠著一個毛驢一匹馬,想平平安安的到達。

  張安平心底都不太樂觀。

  希望路上不出事才好,希望路上能讓十個姐姐都活下來,平平安安到鄂州。

  張家人得到消息早,張老頭也果斷,等到他們上路後。

  村里人才得到確切的消息,城裡人貴人們都出城逃跑了。

  蠻夷已經距離他們不遠了,再不跑,怕是都得死在這裡。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那可以代步的毛驢成了緊俏貨,三十兩銀子都買不到了!

  老張頭催著家裡人趕緊往前走。

  他們先走一步,路上遇到野菜機會多,要是晚走幾天,說不定這路上的野菜都被人吃乾淨了。

  有野菜吃,說不定就能救下一大家子人的命。

  這一趕路就到了傍晚才確定露宿的地方,而他們還沒安頓好,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