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趙越聯軍,公主親征

  初冬的寒意將巴陵籠罩,十一月末的時候,一場初雪悄然而至。

  雪粒子紛飛而下,西後殿之外的蔥蘢綠意上蓋了一層素白,屋子裡燒了地龍,朝夕卻仿佛不覺得冷似得將窗戶推開了半盞,涼意隨風而入,讓她有些發沉的腦袋清明了幾分,桌案一角對著高高一摞奏摺,都是她這半日剛剛批閱完的。

  「公主怎麼將窗戶打開了?!」子蕁一進門就看到朝夕靠在窗邊的榻上出神,見那窗子開著,頓時將她驚了一跳,快步走過來,不容置疑的又將窗戶合了上。

  「外面那麼冷,公主也不怕著涼了。」

  朝夕見此無奈笑笑沒再堅持,子蕁呵了呵手,「公主這幾日太累了,人累了最容易生病,所以可不敢馬虎,聽說燕國從前不怎麼下雪,巴陵以南更是見不著雪花,今年才還未到臘月怎麼就飄起雪花了?」子蕁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摸了摸氈毯下的坐榻,「地龍是不是沒火了啊,公主冷不冷啊,都涼著了還開窗戶,您若是病了怎麼好。」

  朝夕的性子本不喜歡聒噪,可是子蕁這自言自語碎碎念的到讓她倍感暖心,見她像個小雀兒似得嘰嘰喳喳的忙前忙後,恍惚有了幾分平常百姓家的感覺。

  「不冷,別燒的太熱了,否則都要睡著了。」

  子蕁聞言哼一聲,「公主這幾日睡得太少了,臉色都瞧著不好呢。」說著又嘆了口氣,「這國家大事還真不是好管的,瞧著公主辛苦,奴一點忙都幫不上,想說公主別管了吧,又是不懂事的話了,不過雖說公主殿下非尋常女子,可也得勞逸結合不是。」

  朝夕聽的失笑不已,「嗯,你說的都對。」

  子蕁吐吐舌頭,「公主答應的好,卻是不改的,奴知道。」

  說著話,子蕁為朝夕重新沏了一杯茶送到手邊,然後又用另外一種十分欣賞的目光打量朝夕,朝夕正喝茶,被她看的眉頭微皺,「又怎麼了?」

  子蕁嘿嘿一笑,「沒有,就是看著公主好像有了些變化。」說著歪頭一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公主太累了,感覺公主近來性子越發柔和了。」

  朝夕挑眉,「這意思是說我從前……」

  子蕁面色微變,「不是不是,奴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比從前更柔和……」

  子蕁說著偷偷瞟了朝夕一眼,見她笑意不減才鬆了口氣,朝夕繼續喝茶,卻是有些明白子蕁說的,從前她的性子她自己也明白,生人勿近的緊,現如今多少還是有些變化的吧,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是想到某人心底會不自覺溫柔的時候開始的……

  「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了。」朝夕放下茶盞,「九公主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子蕁聞言忙點頭,「一切都順利,公主放心就是了。」說著又遺憾的嘆了口氣往窗外的方向掃了一眼,「說起來真是可惜,這外面的儀仗本來有一半是為您準備的呢。」

  朝夕搖頭,「大勢所迫,不過是一場禮數而已。」

  子蕁嘴巴一癟,「還是覺得很遺憾。」

  朝夕搖搖頭,這小丫頭的心思看來就在大婚上了,這麼想著,墜兒忽然從門外一閃而入,「主子,有消息送來——」

  墜兒面色一肅,搖頭,「不是,是北邊的。」

  北邊的?和趙國有關?朝夕一下子提起了心,待接過那信箋一看,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去,宣丞相入宮。」一聲令下,墜兒當即出去傳令,朝夕早前的閒適慵懶一掃而空,一把將那信箋拍在了桌案之上。

  子蕁嚇了一跳,「公主殿下,發生什麼事了?」

  朝夕深吸口氣平復一下,「趙國拉攏晉國不成,竟然拉攏越國了。」

  越國?子蕁睜大了眸子,雖然她不算博學聰明,可她也知道越國臨著東海在趙國以東,「趙國拉攏越國?越國一直在東邊,不是不沾惹戰事的嗎?」

  朝夕眯了眯眸子,「越國早前因為王位生出了內亂,趙弋支持的那一方得勝,如今人家投桃報李了,且此次越國行事十分隱秘,二十萬大軍竟然悄無聲息的往燕趙邊境而去,趙國剛徵得了新兵,本就有二十萬大軍陳兵邊境,軍力雖然不算強悍但是人數不少,如今再加上越國這二十萬大軍,燕國只怕沒有這一戰之力。」

  趙國和越國,便是四十萬大軍,而據朝夕所知,燕國邊境的兵馬不足二十萬,燕國國內除了各地的少數駐軍,只有銀羽軍和烈火騎兩支精銳,這兩支精銳各十萬人馬,攏共也就二十萬,再加上此前有所折損,所以這人數是不足二十萬的。

  趙越聯軍人數是燕國的一倍,這要怎麼打?

  朝夕心底憋著一股子怒氣,這個趙弋委實是太喪心病狂了,竟然悄然拉攏了越國,只怕誰都沒有想到,而朝夕收到的消息是墨閣細作送來的,燕國還不一定知道這消息,可如果她這會兒在送消息過去,只怕也是晚了。

  雖然這麼想,可朝夕還是讓墜兒立刻送消息去燕營,至於消息在路上的這幾日,只希望要麼燕國也能儘早收到消息,要麼商玦萬萬不要貿然出兵。

  君不羨來的很快,自從君不羨被立為丞相統領國政之後,宮外便立了專門的丞相府,若是手頭事多,君不羨多半是先要處理完手頭的事才會入宮稟告,這半月都是如此,可是今次卻得了朝夕的急召,君不羨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待入宮到了西後殿,還未行禮朝夕便將那信箋遞到了他面前。

  君不羨接過來一看,也跟著眉頭大皺,「這個趙弋是鐵了心了……」

  「燕國北境要防範蚩靈族,只怕沒那麼多兵力可調遣。」朝夕沉沉說一句,君不羨也面露兩分急切,「越國,真沒想到越國竟然趕來淌這個渾水……」

  「公主是什麼打算?」君不羨聽見朝夕這話帶著森森血氣,趕忙問一句。

  朝夕蹙眉一瞬,「楊衍還有幾日到巴陵?」

  君不羨心底一動,趕忙道,「也就這兩日了,公主的意思是……」

  朝夕下頜微揚,「念依要出嫁,我要用十萬兵馬為她送嫁。」

  君不羨微訝一瞬,下意識想開口說點什麼,可是看到朝夕的眼神卻又將即將出口的咽了下去,「好,楊衍北上本就帶了五萬南邊的兵馬,那剩下五萬公主準備從哪裡調遣?」

  朝夕回身坐在御案之後,一邊說一邊已拿出了摺子準備寫,「剩下的五萬,兩萬從欽州調遣,剩下的三萬從從孫氏大軍之中分出三萬來,留下兩萬,整合剩下的慘軍留在中路,今日距離十月初八隻有十日了,你覺得可還來得及?」

  君不羨思忖一瞬,點頭,「來得及,楊衍兩日之內必定能到巴陵,今日送消息給朱勤,朱勤兩日之後收到消息,兩日整軍,剩下的六日足夠他帶兵趕過來了。」

  朝夕眼底微亮,已拿出摺子親手寫調令了,君不羨看著朝夕,不忍心說的太明白,可斟酌一瞬還是道,「公主此番是為了解燕國之危,但是兩軍相融並非易事,公主要做好心理準備,有戰事,必定有領土之爭,雖然公主和世子不說兩家話,可是燕國軍民和蜀國軍民都看著,務必要讓所有人都信服才行。」

  朝夕手下微頓,抬眸看了一眼君不羨,而後失笑的搖了搖頭。

  「兄長將我當做了一心為商玦卻不考慮後果之人?」

  說著又低下頭去繼續行雲流水般的寫,君不羨聽著這話面露慚色,雖然不至於覺得朝夕是糊塗之人,可是這情愛之事難說,他的確害怕朝夕在這方面考慮不周,「公主,您若是尋常女子,為了燕世子多做些倒也沒什麼,可眼下你是燕國的王世女,來日將是燕國的王。」

  他說完,朝夕已經把調令寫好了,等墨跡乾的功夫朝夕抬眸看著君不羨道,「兄長,此番若只是燕趙之戰蜀國插手倒是沒這個必要,可眼下越國也加入,兄長難道沒想到這是為了什麼?越國在東邊,一直遠離紛爭,聽聞如今的富強幾乎趕上從前的蜀國了。」

  越國臨著東海,且國土儘是平原,可算有天時地利,這麼多年,越國偏安一隅默默的成長,倒是快要趕上從前昌盛時期的蜀國了,這的確有些可怕。

  君不羨想到了一個念頭,可是那念頭有些模糊,「公主的意思是……」

  「趙國和越國要反了鎬京了!」君不羨語聲沉定。

  朝夕雙眸微狹,深沉的眼底卻亮著一團明火,「兄長,太公在世之時曾和我說過大爭之世,眼下諸侯蠢蠢欲動,有了趙國和越國這一手,接下來的形勢不容樂觀,蜀國如今的形勢,想偏安一隅自保是不可能的,所以,蜀國必須主動出擊。」

  君不羨胸口一陣熱血沸騰,「所以我們要拉攏晉國保證後方安危?然後和燕國一起對付趙國越國?公主的目標是擊退趙國越國的聯軍還是說……」

  「能做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

  「可是對方四十萬大軍……」

  朝夕冷笑一聲,「楊衍的南邊大軍和欽州大軍都是上過戰場的,孫氏的大軍雖然這麼多年守城較多,可孫氏大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有楊衍在,只要有個適應期,想必也不會拖後腿,而燕國的烈火騎和銀羽軍就不用說了,而對面雖然有四十萬人馬,可趙國的新兵多,而越國的兵馬長途跋涉且海邊和趙國內陸氣候不同,他們勢必不適應,相比之下,他們的優勢並不大,當然,我們的士兵也有個缺點,南邊的士兵去了北面只怕要畏寒,所以兄長,這補給和軍備的準備就交給你了……」

  大爭之世,群雄並起,君不羨沒想到朝夕已經想到了這一步,更意外她將前後都考慮妥當了,補給和軍備並不算什麼問題,君不羨當即點頭應了。

  朝夕拿起桌案上的調令交給墜兒,吩咐,「最快速度送到朱勤那裡,順便,讓送信的人傳一句話,這一次他如果再壞事,朱氏只怕要步段氏的後塵。」

  墜兒領命而去,君不羨看著朝夕這般果決利落眼帶讚賞,「這幾日朝上雜事太多了,我竟然沒想到這些,倒是公主,竟有如此野心志向,此番決斷若是交給蜀王,只怕要為難些日子——」

  朝夕呼出口氣,「這都是太公的功勞。」

  君不羨不知道朝夕和張尋鶴的更深層的交情,聞言只一笑,「公主果然非尋常,難怪外祖從前那般推崇公主。」

  「哪裡哪裡,蜀國的江山社稷全靠兄長了。」

  君不羨苦笑一下,「好了好了,你我之間不用如此,公主這話捧得我可受不住。」

  朝夕眨了眨眼,「這怎麼是捧著兄長,此話發自肺腑,接下來我還想把蜀國的朝政都交給兄長暫領——」

  君不羨一愣,「交給我暫領?」

  朝夕點頭,「是啊,因為我打算和楊衍一同北上!」

  「什麼?!」君不羨一愕,「公主要親征?這怎麼可以?軍中太危險了!」

  朝夕面上一副已經做好了決定的堅定之色,然後走到窗邊去將窗戶打了開,冷意迎面而來,小雪為遠處的宮閣飛檐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朝夕看著那稀薄的雪色,一下子想到了西庸關外燕國大營里的皚皚雪色,她呼出口氣,「不怕危險的。」

  有他在,再多的危險都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