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段祺出逃

  「九公主來了?」段凌煙朝鳳念依迎過去幾步,又笑道,「公主可算是來晚了一步,適才搖光公主殿下剛試完了嫁衣呢。」

  鳳念依微訝,又可惜的道,「啊,這怎叫我錯過了。」隨即又將眼瞳一轉,「不過,等二姐姐出嫁的時候我一樣能看到的!」

  朝夕朝鳳念依伸手,鳳念依小跑幾步站到了朝夕身邊來。

  「你怎麼過來了?十三那邊還好嗎?」

  這幾日,朝夕多在西後殿,鳳曄那邊倒是鳳念依和鳳念歆照顧的多一些,朝夕如今對鳳念依十分放心,鳳曄由他照顧倒也極好。

  「二姐姐放心,好著呢,唐先生說眼下一個方子吃一個月就好。」

  朝夕頷首,「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問問唐先生,看他願意留在宮裡還是回公主府,宮裡到底不比外面自在,若他喜歡,出去也無妨。」

  鳳念依頷首,「二姐姐怎皺著眉?可是有什麼煩惱事?」

  鳳念依過來,朝夕其實已經在格外的克制,然而鳳念依如今心思越發靈透,竟然是看出來不少,「沒什麼,近來在幫父王看摺子,有些疲累。」

  鳳念依站定,「二姐姐,是不是要出什麼事了?」

  「嗯?」朝夕沒想到鳳念依如此警醒,「什麼事?」

  鳳念依看看一臉尋常的段凌煙,再看看面前站著的朝夕,搖了搖頭失笑,「就是感覺,這幾日宮裡的氣氛怪怪的,總覺得要出什麼事了。」

  朝夕拍拍鳳念依肩膀,「沒什麼事,你照看好十三就行。」

  鳳念依嘆了口氣,「有二姐姐在我倒是安心,只是二姐姐大婚之後就要走了,這麼一想便覺得不安。」

  段凌煙聞言笑起來,「九公主這是捨不得搖光公主。」

  鳳念依彎唇眨眼,「捨不得二姐姐是自然的,二姐姐一走,父王身子又那般差,想想便覺得……」鳳念依嘆了口氣,真有些發愁。

  雖然身在內宮,可不代表鳳念依不知道朝中發生的那些事,雖然沒有朝夕知道的那麼詳盡,可是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和那些利害關係鳳念依卻是明白的。

  朝夕聞言牽唇,「你放心,無論如何,蜀國不會有事。」

  得這一句鳳念依的心果然安定幾分,於是又道,「二姐姐若是有什麼是事儘管吩咐念依便是,念依能做的絕不推辭。」

  這話即便朝夕不說鳳念依也知道,朝夕聽得有些欣慰,「這些日子你幫我照看好鳳曄怎麼樣?」

  又說了幾句,眼見得天色不早,段凌煙和鳳念依一起提出告辭離開了邀月台。

  剛走出邀月台沒幾步,鳳念依便看著段凌煙道,「夫人剛才和二姐姐在說什麼?」

  段凌煙眼底波光微閃,「不就是在說搖光公主試嫁衣的事?」

  鳳念依微微一笑,「夫人不必瞞我,剛才我聽到了,夫人在說和晉國聯姻的事。」

  段凌煙挑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鳳念依幾瞬,這才低眸一笑道,「既然公主聽到了,又問我,那我便直說了,如今的趙國覬覦燕國,且有意拉攏晉國,燕國和蜀國你知道的,雖然搖光公主還未大婚,可燕蜀必定要站在一邊的,而晉國位處中州,不管是為了燕國還是蜀國,拉攏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也知道晉國未來的世子是姬無垢,他雖然曾經來向搖光公主求親,可搖光公主對其人並無情誼,他二人至多算個故交,那姬無垢也不可能為了這點故交的情誼偏幫蜀國,所以,聯姻才是鞏固趙國和蜀國最好的法子。」

  微微一頓,段凌煙又意味深長的道,「相信九公主也明白,若當真聯姻,如今宮裡適齡的公主只有九公主一個,人選自然是您了,不過搖光公主聽了底下人的建議之後並沒有答應,我猜,可能是知道九公主不喜歡那姬無垢。」

  「不是的。」鳳念依垂著眸子,神情微微發怔不知在想什麼,「不是不喜歡,我和那姬無垢不相熟,不存在喜不喜歡,我曾和二姐姐說過,此生無意嫁人。」

  段凌煙不知道這一層,聞言卻先噗嗤一聲笑了,「九公主怎麼會生出這等心思?」

  鳳念依苦笑一下,「或許是看著母親這一生,所以覺得嫁人也不過如此吧。」

  段凌煙嘆了口氣,「公主年紀還小,怎就生出了這等念頭?公主可以要求苛刻,可以儘管挑選,可以晚嫁,或者,也可以不嫁,然而那是存在在公主不曾遇到心儀之人的基礎之上,可不是因為看到了劉美人的半生就做了這樣的決定,更不能因此就否定了自己未來的無限可能,倘若有一日,公主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呢?」

  鳳念依垂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段夫人心性舒朗豁達,非一般女子,念依自小性子便怯弱,到了如今,仍然不敢抱有期許,或許將來哪一日會變,然而至少現在,念依想的仍然是不打算嫁人。」

  段凌煙搖頭,卻也明白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加贅述。

  「行,我只是覺得你小小年紀,不該想的這樣絕對,女孩子,能遇到一個真心疼愛你的人總是好的,若是遇不到,那再說遇不到的事,你明明是王室公主,比尋常百姓家的女孩子不知好了多少,如此想,總叫人覺得有些悲傷。」

  「既然這樣我就不多話了,你放心,只要你不願意嫁人,搖光公主定然不會逼你。」段凌煙怕鳳念依誤會,忙又補了一句。

  「嗯,搖光公主如今也不容易,不過逼你嫁人這種事她不會做,你就幫他照看照看十三公子吧,說起來十三公子也睡了幾個月了,也不知何時能醒過來。」

  段凌煙嘆了口氣,嘆息聲夾在十月初的輕寒里,被風一帶,飄的遠了。

  又走了一段,二人寢宮方向不同,自然分了道,段凌煙一走,鳳念依便抿著唇沉默了下來,她的確沒有嫁人的念頭,可若是為了蜀國聯姻呢……

  「公主殿下,您在想什麼呢?」

  近侍錦書見鳳念依低著頭越走越慢,忍不住問了一句。

  鳳念依回神,先抬眸看了一眼蜀王宮高高的宮牆方才道,「你說,若是能走出這片王宮,看看外面,會不會好一點?」

  錦書眨了眨眼,不知道鳳念依什麼意思。

  「公主覺的悶了?想出去玩了?」

  鳳念依呼出口氣,「不是,算了,先回去吧。」

  錦書摸不著頭腦,適才鳳念依和段凌煙的話她們墜的遠也沒聽清楚,她只覺得鳳念依心事重重的,於是不敢多說,當即陪著鳳念依回了自己寢殿。

  ·

  「主子,襄州來消息了!」

  墜兒從外直奔而入,朝夕也瞬時站起了身,「我看看——」

  接過信筒,朝夕利落的取出裡面的小紙卷展開來,將上面幾十個小字一眼掃盡,朝夕長長的呼出口氣去,墜兒見狀便知道是好消息,「主子可以放心了!」

  朝夕握著這信,微微鬆了口氣,卻還沒有完全放下心來。

  再等等吧,光有這一封信是不夠的。

  墜兒知道朝夕的意思,朱勤並不可信,到底如何,還要等朝夕派出去跟著朱勤的人回來。

  這一等又是半日,到了晚間,果然又得了一封襄州來的信,信上所言基本和午間收到的消息相符合,如此,朝夕方才對朱勤放下了心來。

  朱氏現如今只有朱勤一個獨挑大樑,朱勤也確實沒有那麼多的心思生些邪門歪道,支持正統的王室到底名正言順些,哪怕是此刻中立旁觀著,也是兩邊都不討好,如此,他必須得有選擇,而朝夕,顯然是他最好的選擇。

  「如此便放心了。」朝夕嘆了口氣,這幾日最大的變數莫過於朱勤了。

  墜兒彎唇點頭,「主子沒看錯人,朱氏二公子沒掉鏈子。」

  搖頭,朝夕還是不敢將朱勤想的太靠譜,「沒到最後一刻,還不能說沒看錯人,說起來,朱嫣隨著十公主嫁去趙國也有三個月了,也不知趙國那邊如何了。」

  墜兒當即答道,「其實前幾日有消息送來,只是那時候主子忙著蜀國諸事,底下人不覺得這是大事,便未報到主子這裡來。」

  「嗯?」朝夕有些詫異,不過一想,趙國的事的確不算大事,於是點頭道,「好,我現在不忙了,你說來聽聽。」

  墜兒點點頭,「說趙弋雖然成親了,卻從來不去十公主房中,還說成婚當日就沒圓房,十公主因為此事消沉了幾日,也幾番去找趙弋交涉,卻未果,至於朱氏的小姐,她本來就只是貴妾身份,所以並沒有受什麼影響,現在就她過的最自在。」

  竟然是如此,也對,諸如此類的事的確不用報到她這裡來。

  可是既然趙弋主動求親的,又為何如此作態?難道他打算一直將蜀國的公主扔著不管?

  想想鳳念蓉的高傲,這等境況她心底必定十二萬分的不快,然而她並未送消息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趙國過的不錯,朝夕想了想只覺唏噓,她當初不惜謀害劉美人也要嫁去趙國做世子夫人,現在可曾有半點後悔?

  墜兒頷首,「這十公主乃是咎由自取,不過不知道往後如何。」

  「往後?」朝夕似笑非笑一瞬,「往後,她恐怕好不起來的。」

  畢竟,可是有朱嫣跟著她的。

  朝夕這般一想,對趙國內宮的諸事確實興趣不大,她只知道,趙弋現如今在廣為徵兵,他要拉攏晉國入侵燕國,趙弋還是那個野心勃勃的趙弋,還是那個對權力和領土有著無比欲望的趙弋,可是這一次,趙弋註定不能如願了。

  「帝君前次的諭旨送出去趙弋未曾理會,鎬京都有些什麼傳言?」

  「鎬京都在說趙國乃是虎狼之國,野心甚大,欲取代帝君,還有人說趙國早就生了反心,年前讓進宮奴隸的時候就數趙國進貢的人數最少,總之趙弋這一次公然違抗帝君無視帝君,鎬京之中的確震動不小,不過……」墜兒搖了搖頭,「不過帝君沉溺在代國的玉夫人身上,說又打算為玉夫人建造新的行宮,雖然知道趙弋未曾理會他的諭旨,他也只是當時震怒了一下,之後就沒了動靜,鎬京文臣武將對此也十分惱怒。」

  如今的帝君殷幽帝算起來還是她的舅舅輩,可對這個帝君朝夕心底可是一點血脈親情也無,大殷立朝兩百多年,還從未出現他這樣昏庸的帝君,大殷,眼看著就要葬送在他手中了卻還不自知。

  「還有,因為要為玉夫人修建宮殿,所以帝君打算從最近的齊魯燕晉四國之中徵召奴役,這命令只怕過一兩個月就會下來,到時候不知又要鬧出多大的亂子。」

  「徵召奴役?為玉夫人修築宮殿?」朝夕眉頭緊皺,怒極反笑。

  「年前才收了美人和各國的奴隸,那些奴隸現如今在何處都不知道,竟然又要徵召,這一次,只怕幾國不會再那麼簡單就把人送去鎬京了。」

  「別的幾國不說,可是齊國卻是皇室最近的姻親,他們……」

  齊國?朝夕狹眸,「齊王雖然還未退位,可如今齊國的朝政也是這位世子殿下攝政了吧,姜堯在外有賢名,如你所言,他只怕還是會遵旨,如此就苦了齊國的百姓,奴隸不夠,就會徵收平民,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了。」

  「總覺得帝君會越來越荒唐。」

  墜兒仿佛預言似得說了一句,朝夕下頜微抬,越來越荒唐?這可不是百年前的大殷了,現如今的諸侯不會任皇室宰割,若真到了那一日,皇室危矣。

  ·

  深夜的段府,段祺的主院書房之中一片燈火通明,除了段祺和幕僚江舟,屋子裡還坐著七個身著便服的男子,這些男子大都體格高大一身煞氣,一看便知來自軍中無疑。

  「諸位,如剛才這般安排可有疑問?」

  七個男子當即搖頭,「大將軍,沒有疑問。」

  段祺點頭,「好,那麼便請諸位回去等我的消息。」

  說著又站起身道,「諸位,此事之成敗,全系在諸位身上了,六公子人在永州不能親至,老夫代他拜託諸位了。」說著,段祺十分鄭重的拱手一拜。

  屋內七人連忙彎身口稱不敢,又拜了回去,段祺親自將七人送到門口,又命近侍將七人從側門送出去,這才轉身回了屋子,屋子裡,江舟正在候著。

  「都安排好了,大將軍也該離開了。」

  段祺坐回上首位上,聞言眉頭微皺,「王后還未出來。」

  雖然段錦衣如今已經不是王后,可是段祺還是稱她王后,江舟聞言嘆了口氣,「王后那裡小人留下去安排就好了,大將軍這個時候應該去永州和少將軍匯合。」

  「我一走,只怕事情就瞞不住了。」段祺仍然堅持著。

  江舟又搖頭,「六公子那邊不知道還能瞞幾日,若是事情暴露,大將軍如何離開巴陵?大將軍出了岔子,永州大軍之中又有誰能主事的?」

  段祺蹙眉並未立刻接話,可是面上卻仍然一片沉定執拗。

  江舟看著深深嘆了口氣,「將軍,王后那邊還不能現在動手,王上那邊一動,才真的是瞞不住了,只能等到大軍快要起事之前動手,您若是等到那個時候才啟程出發,那可就太晚了,您放心,小人留在這裡,務必用剩下所有的資源將王后救出來。」

  捨不得?段祺問了一遍自己,心底竟然沒個準確的回答,他知道他要去做的是一件怎麼樣的事,對所有的結局更是清楚明白,有什麼捨不得的?捨不得什麼?

  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既然只能成功,那他只會得到的更多。

  「好,明日一早我便離開巴陵,剩下的事都交給你了。」

  江舟呼出口氣,大大鬆了口氣的樣子,「這樣才對,大將軍到了這個時候,任何事都要當機立斷才行。」

  段祺沉默了一瞬,「如果不是王上逼人太甚,我也無需走到這一步,竟然讓搖光公主一個即將外嫁的女子攝政也不願意召回六公子,王上大概是真的不行了。」

  江舟也跟著嘆了口氣,這件事太危險了,即便是他,在決定此事之初,也曾經幾番猶豫,「搖光公主,此人命格貴不可言,絕非止於燕國世子夫人,雖然她大婚將近,可是看那樣子,竟是沒有一點待嫁的樣子,這蜀國只怕要握在她手中。」

  「哼,簡直可笑。」段祺冷笑了一聲,「她以為她是當年的女帝殷溱嗎?蜀國和燕國聯姻,她不走也得走,如今她的大婚諸事齊備,我就不信她不嫁了。」

  「大將軍,話雖如此,還是不得不防。」

  段祺點頭,「知道,她有幾分手段,朝中竟然無人反對,不過眼下這些不重要了,只是六公子一定要見到他母后才肯起事,王后這邊要儘量早些動手保證安全。」微微一頓,段祺站起身走至窗邊,「至於這府中,把老太爺接進來吧。」

  段祺口中老太爺便是段興,段興如今早已去了別院住著,除非年節,不回主府,江舟聞言點點頭,「好,大將軍一走,小人就把老太爺接回來。」

  段興回了朱府,便能鎮住府中人,府中人一切如常,才能瞞住外面那麼多雙眼睛。

  「大將軍,容小人再說一句,咱們是否要留退路?」

  段祺眉頭一皺,「退路?留什麼退路?」

  江舟苦笑一下,「萬一事情不是大將軍想的那樣呢……」

  段祺冷笑搖頭,「怎麼可能,宮裡王上形同廢人,那搖光公主就算有兩分手段也不過是個姑娘家,我們準備齊全,她拿什麼對付我們?拿那兩萬御林軍?」

  江舟知道段祺說的話有道理,可是不知為何他心底總是萬分不安。

  這不安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素未謀面的搖光公主。

  「那……那大將軍明日一早定要離開,為了保險起見,小人已經做了安排,明日一早,三路人馬分別分三個方向出城,大將軍跟著第二路人馬從西城門離開,這裡面,每一路都有人假扮大將軍,大將軍到時候除了西城門徑直南下。」

  段祺蹙眉,「要如此小心翼翼嗎?現在這個時候……」

  「大將軍,小心駛得萬年船,沒壞處的。」

  段祺是十分信任他這個幕僚的,聽到這話也覺得很有些道理,於是點了點頭,「也好,按你說的辦吧。」

  江舟放下心來,又安排打點了半夜,第二日一大早,三路人馬分別從段府往三個方向而去,且這每一路人馬都乘著同樣的華貴馬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段府三位主子同時離開,然而眼下的段府老太爺和少將軍都不在,哪有三位主子?

  守在段府的人發現情況不對,連忙往宮裡上報消息,一邊又派人分了三路去跟,這一跟,便同時發現三路人馬都是出城的,於是監視的眾人心中一緊知道大事不妙,卻不知要不要上前去攔住段府之人,這一猶豫,段府一行人已到了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