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奴謀害主人是大逆不道之罪,依我看,你二人也不必審問了,直接判處個庭杖一百罷了,來人——」孫昭大手一揮,遠處的侍從當即朝他身邊跑來。
牢里的兩個侍奴駭然抬眸,不是說要審問嗎,這審問都不審問便庭杖一百了?!這兩個侍奴都不過十七八上下,庭杖一百便是成年男子都抵擋不住,更何況是她們?!
「大人!大人饒命!大人問什麼便答什麼!奴絕不敢隱瞞大人,求大人饒命……」二人面色驚駭,其中一人忍不住的求饒起來,另一人被第一人情緒一帶也穩不住了,趕忙一個勁的磕頭,「求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奴們絕不敢有害主之心!」
見二人猛然間大孩求饒,孫昭眉宇之間生出兩分淺淺的猶豫,跪地的二人將這猶豫看在了眼底,其中一人趕忙道,「大人!大人想知道劉美人的吃食有沒有被人做手腳,小人和她常年在膳房,若是出事奴二人必定會被問罪,奴又怎麼會做出這等自己害死自己的事來!昨日……昨日膳房的確來過外人,先前那位大人問的時候奴害怕不敢多言這才未說,大人明鑑,小人真的不敢害主,小人也不知到底是哪樣膳食出了問題……」
劉美人這樣的地位無法在自己殿中設立膳房,且各宮各殿的飯食在膳房都有人負責,這二人便和那藥師藥童一樣,是斷然不會讓自己手底下負責之事出問題的,因為一旦出了問題,第一個便會找到她們身上除非其人是別個豢養的死士,而顯然這兩個侍奴不是死士。
「昨日膳房去了外人?」孫昭面色冷沉,語氣更是冷的嚇人。
那人見孫昭開口問便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當即便點頭頷首道,「是是是,就是在做晚膳的時候,是個宮奴,十五六歲上下,說是長信宮的,來為段美人看看點心的,奴聽聞是長信宮的自然不敢怠慢,可昨夜被問到這裡的時候奴害怕就不曾說……」
長信宮?孫昭猛然皺眉,長信宮便是段凌煙的居所!
「除此以外,可還有別的異常?」孫昭又問一句。
「沒有了,膳房平日裡不許外人進的,除非是各處負責送膳食的專人或者各位主子派來的人,昨日便是長信宮派來了人所以才……」
難怪這二人不敢說,整個宮裡誰敢說段凌煙的不是?哪怕現在段凌煙已然沒有像從前那般受寵,可她仍然好端端的住在長信宮之中,她但凡住一日,便是享有夫人待遇的美人!侍奴說完面色依舊慘白,且大汗淋漓,侍奴分不清說和不說哪個好些,不說孫昭要庭杖,說了日後長信宮只怕會讓她們不好過,想來想去,還是眼前的庭杖嚇人些。
孫昭掃了二人一眼,說了這話之後,這二人顯然微微鬆了口氣,神色間的驚惶也淡了不少,孫昭知道她們說的是真的,「此事還待查證,在此之前,你們先待著。」
那侍奴聽聞不現在庭杖了身子當即委頓,又忙著行禮,「謝大人謝大人!」
孫昭轉身,「令史還有些時間才回來,我們先離開此處。」
廷尉府的令史入宮少說得一個時辰,這地牢裡面陰濕窒悶的緊,朝夕和鳳曄也不想在此久留,臨走之前,朝夕又看了一眼死鼠的方向,她本是來看劉美人的案子會不會有什麼進展,卻不想會歪打正著的解開此前那個謎題,可舊的謎題解開新的謎題又來了。
這偌大的宮闈,是誰要殺玲瓏和玲巧?
走出長長的甬道,明光湧來刺的朝夕眯了眯眼,鳳曄大抵也是在想這個新的謎團,十分少見的未曾說話吵鬧,孫昭在門口停下,「公主和公子先走吧,孫昭還有事就不與二位一道了。」
朝夕心底湧起思緒千萬,腳下並未立刻行動,鳳曄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孫昭眼底閃過絲無奈,「玲巧和玲瓏的死還未查清,等令史來了方才能論斷,劉美人這裡,眼下還要去長信宮查問一番,諸事未有定論,公子和公主不必著急。」
孫昭倒是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朝夕心底微松,「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大人辦案,告辭了。」
鳳曄咧嘴笑笑,「多謝大人今日通融,下一次可還要帶我們來呀……」
「二姐姐,你說廷尉大人下次還會讓咱們跟著嗎?」
「廷尉大人最開始說這是最後一次。」
「切,一般這麼說的都不算數的你信不信?」
「可他是廷尉大人。」
「廷尉大人怎麼了,憑他的性子前面那次就不該讓咱們進的吧,可是偏讓咱們進了,按理來說這次也不該讓咱們跟吧,可偏偏讓咱們跟了。」鳳曄嘆口氣搖了搖頭,「說起來廷尉大人這個人啊真是面冷心軟十分嘴硬,不過很可愛呢……」
朝夕聽的委實哭笑不得,可心底卻又和鳳曄想的差不離,這個孫昭,分明次次都懷疑她還私下去查她,可這幾次卻又為她們放寬了規矩,憑他玉面閻王的脾氣他本可以不做這些,朝夕覺得哪裡奇奇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一時間看不清孫昭的目的了。
「這下你可以了了心愿了,去過了御懲司,你可以回去了。」
鳳曄聞言眉頭一皺,「我不回去,回去做什麼啊,我還要和二姐姐商量玲瓏和玲巧之死的事呢,二姐姐,今日若非是我發現那死鼠是不是咱們就錯過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朝夕牽了牽唇,鳳曄的確立了一功,不過等御懲司的人自己發現此事想來也是能發現問題的,轉頭拍了拍鳳曄的肩頭,「嗯,今日做的不錯——」
鳳曄面上一喜,頗有些驕傲得意的抬了抬眉頭,「那二姐姐覺得是誰殺了玲瓏和玲巧?」
朝夕聽他這麼一問便知道他想聽的是什麼,可她不會在這等事上順著他的意說,「不是楊蓮心,便是這宮裡的其他人,是誰都有可能。」
鳳曄輕哼一聲,「我看就是那昭——」
話未說完,朝夕警告的看了他一眼,鳳曄急忙收聲一把捂住了嘴左右看了看,「好了好了我不在這裡說了,那說說劉美人的事總是可以的吧?怎麼好端端牽扯出了長信宮?」
朝夕嘆口氣,「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倒不覺得和長信宮有關。」
鳳曄微訝,「為何啊,段凌煙也出自段氏。」
朝夕似乎覺得鳳曄問的很多餘,「長信宮為何要去害劉美人?」
鳳曄「奧」了一聲,「對啊,不應該啊。」
朝夕不再多言,鳳曄便又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我那會兒去瀚霖殿的時候正遇上十公主出去,十公主去祭拜劉美人的時候什麼神情?」
「很鎮定,看起來十分誠懇。」
朝夕淡淡形容了一句,鳳曄撇嘴,「肯定是裝的。」
朝夕搖搖頭不多言,只朝著邀月台而去,鳳曄一路跟著她,絮絮叨叨的說他那些猜測推斷,待到了邀月台門口,他已將整個宮闈的主子都數了一遍。
一入邀月台的正門,朝夕便一眼看到站在廊下的商玦,商玦也第一時間看到了她,見她回來,商玦疾步走下來到她身邊,「怎麼去了這麼久?」
朝夕看一眼鳳曄,「跟他走了一趟御懲司。」
「御懲司?」商玦蹙眉,「去御懲司何事?」
朝夕揚了揚下頜示意先進屋,而後便走便將生在御懲司的事講了一遍,待講完正走到門口,剛一進門便看到擺在桌案上的精緻早膳,朝夕蹙眉,「你還未用早膳?」
商玦傾身將她肩頭亂髮拂了拂,「等你回來。」
話音剛落,跟在他們後面忍無可忍的鳳曄扶額做吐狀。
「救命啊,真是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