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趙國的確派出了使者,眼下使者距離巴陵只有一日路程。」戰九城眉頭緊鎖,「這次是我們的人疏忽了,沒有緊盯著趙國,趙弋似乎也是怕走漏風聲並沒有讓使者出使走在明面上,還有,趙弋冊立世子的大典將在十日之後舉行。」
戰九城面色十分難看,燕趙之戰後燕國投入的人馬只是將本就一灘渾水的趙國攪的水更混了,後來這兩月留在趙國的人陸續撤出都返回了燕國,再加上近來燕國和蜀國才是重中之重,這才一時沒有得到趙國的第一手消息,連趙國的使者到了巴陵跟前才知道。
戰九城面色凝重,商玦聞言卻輕鬆的很,他擺了擺手,「此事怪不到你身上,我也沒有提前下令,趙國的使者嘛,來也就來了,即便早知道這消息,我也沒打算讓他們的使者來不了,蜀國到底還在五大侯國之列,與別國有個邦交實屬正常。」
戰九城微微頷首,「那要不要重新加派人手去趙國?」
商玦果斷的搖頭,「不必,還是按照原來的部署盯著趙國的兵馬和朝堂便是。」
戰九城頷首,各個諸侯國都在豢養細作,燕國也不例外,按照原來的安排,燕國的細作在趙國投入的與其他幾國相比並未多出太多,只是在他看來,朝夕原來在趙國,他本來以為商玦雖然口中沒說心底會對趙國格外看重些,卻沒想到商玦聽到這消息倒還算尋常。
扶瀾笑著靠坐在敞椅之上,「你們世子眼下可沒將那趙弋放在眼底,他和搖光公主的大婚已定,聽聞鎬京的銘文印冊都送到蜀國來了,他們二人的大婚無可更改,趙國來求親也只能求別的人,求就求唄,反正蜀王還有三位公主,這也是正常的事。」
戰九城聽著微微頷首,隨即扶瀾又看向商玦,「雖然對你們二人沒什麼影響,不過在你看來這一次趙弋抱著什麼心思?來蜀國求親又是為了什麼?」
商玦唇角微彎,「趙國和蜀國接壤,就憑這一點,他也要交好蜀國。」
趙國地處大殷以東,北面臨著燕國,後面靠著越國,西面挨著晉國,南面便挨著蜀國,眼下燕國和蜀國聯姻,將來若是兩邊兵力合圍趙國那他可真是沒了法子,所以趙弋這步棋走的倒是有理可尋的,扶瀾眨了眨眼,「難道從前也是……」
商玦搖搖頭,不知想到什麼眼底眸色微深,「不一樣。」
扶瀾的眸色凝重兩分,「變數太多了,如此也是正理,你的燕國便是最大的變數……」
商玦微微頷首,還未說話,雲柘從外面走了進來,而後神色有兩分古怪的道,「世子殿下,離國公子忽然入巴陵了,他帶著離國幾位禮官剛遞了國書,眼下想必該入宮了。」
離國公子自然便是君冽,商玦早知道這件事,卻不想這君冽的動作如此之快,他身邊還跟著禮官使節?心底暗自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他身邊的什麼人……
「知道了,公主那邊如何?」
雲柘搖頭,「公主今日並未入宮,還在府中。」
商玦頷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吩咐道,「準備車馬,去公主府。」
雲柘應聲而書,扶瀾這邊廂便嘻嘻笑起來,「說起來,你這幾日都歇在公主府的,看樣子小鹿對你的態度轉變甚大啊。」微微一頓,扶瀾眼底生出兩分狡黠,「你們兩個夜夜歇在一起,就沒有……嗯……就沒有發生點什麼?」
扶瀾興味的笑著,還抖了抖眉頭。
商玦蹙眉,一本正經的,「她既然是我未來夫人,還要發生點什麼?」
見商玦狹眸,扶瀾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可是看著商玦的表情他卻明白這二人必定還是清白的,扶瀾懶洋洋站起身來仰天大笑了兩聲走出門去,「可憐呀,整日裡對著佳人,卻摸不著碰不得,要是我我都要憋壞了……」
商玦眯了眯眸,「你也老大不小了,卻連個心儀之人也無。」
扶瀾腳下一頓,回頭滿是哀怨的看了商玦一眼。
商玦便又接著淡聲道,「燕京的幾家貴女我早有心為你留意……」
扶瀾雙眸一瞪,「留意個鬼啊!你給你自己留意吧,我可不要……」冷哼了一聲,扶瀾一轉身便走出了屋子,那腳步快的,生害怕商玦給他塞人似的。
「主子,車馬準備好了。」
雲柘在外稟報,商玦點點頭,又交代了戰九城幾句便朝外走,一邊走扶瀾的話卻在他腦海之中盤旋,說起來他和朝夕也並非什麼都沒做,只是……只是每次都是點到即止。
商玦眉頭一皺,要說不難受真是哄人的。
上了馬車,雲柘熟門熟路的朝公主府駛去,商玦獨坐在馬車裡,扶瀾的話著了魔一般的在他腦海之中揮散不去,待到了公主府門前,他定了定神方才走下馬車。
公主府的侍衛也都認識了商玦,見他來了恭敬的開門通稟,商玦一路入府,還未走到主院門口便見子蕁迎了出來,子蕁往常知道他來都是喜笑顏開的,今日迎出來的表情卻有些古怪,商玦往主院之內看了一眼,「公主這裡來了客人?」
子蕁聞言頓時睜大了眸子,「世子怎麼知曉?!」
商玦眼底眸色一深,仍然不疾不徐的緩步朝內走,「是哪位?」
子蕁跟在後面苦惱的抓了抓腦袋,「我也不認識,是一位年輕公子,叫君什麼,長得倒是很好看的,說是要來看公主的琴呢,眼下人在暖閣呢……」
子蕁這麼一說,商玦便知道了來的是誰,他眉頭微皺神情有些凝重。
待進了正門,還未走到門內便聽到了裡面傳來幾聲琴弦撥弄的聲響,商玦皺眉,幾步走到暖閣門口,一眼便看到君不羨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瞅著朝夕的樣子,那眸子裡流露出來的喜愛便是子蕁都能看得出來,商玦抿了抿唇,心底生出極大的不滿。
朝夕本是側對著門口,卻是第一時間發現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轉過頭一看便看到了商玦那雙極其深黑的眸子,她手上撥弄的動作停了,目光也未收回去,君不羨本是看著朝夕的,此刻也順著她目光看過來,一看到商玦,面上歡欣的表情頓時一掃而空。
他站直了身子,面帶禮貌的薄笑拱手一拜,「燕世子來了。」
朝夕身後不遠處侍立著墜兒,聞言也看過來見禮,商玦只覺得自己用了極大的力氣方才在唇邊扯出一絲完美無缺的笑來,他緩步走進來,點點頭,「君少爺。」而後徑直走到朝夕身邊去看了一眼她手下的琴,這一看,卻發現並非是天荒琴,他心底鬆快一分,「在彈曲子?」
朝夕還未說話,君不羨已道,「沒有沒有,只是聽外祖說當年莊姬王后琴藝非凡,而後想來請教幾個技法的,公主適才便是在與我說我想知道的那幾個技法。」
商玦頷首,坐在了朝夕另外一邊,抬了抬下頜,「那你們繼續吧。」
商玦一副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樣子,朝夕看了他兩眼便果真繼續了,墜兒在旁為商玦上了一杯茶,屋子裡便只有朝夕撥弄琴弦的聲音和時不時的講解,君不羨剛開始還算克制,可說著說著他那目光就再度露骨起來,商玦薄笑不語,眼神始終也落在朝夕身上。
又說了半刻鐘,朝夕手上動作忽的一停,轉頭看了商玦一眼又看向一邊的君不羨,「時辰不早了,我會的也就這些,就說到這裡吧,當年我年紀小母后還有許多未來得及教我。」
君不羨點點頭,看看朝夕,又看看商玦,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辭。
朝夕在收琴,商玦笑盈盈站起身來緩聲吩咐,「墜兒,快送一送君少爺,再晚了宮門就要落鎖了,進不去宮門,張太公怕是要擔心的。」
墜兒依然送客,君不羨微愣一下瞪大了眸子看著外面明光大亮的天穹。
這日頭還未落下去呢,宮門怎就要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