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與爾同心(1)

  商玦定定看著朝夕,「孤找到了些關於這記號的東西……」

  朝夕眉頭一皺,默了默忽而問,「你為何在查洛靈修的死?」

  洛靈修的死說起來和燕國沒有關係,商玦亦不是會將注意力放在和自己無關之事上的人,在朝夕想來,他忽然認真追查此事,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商玦聽她這一問倒有些奇怪,仿佛他追查此事是很應該的一般,他眉頭輕蹙,而後平靜的道,「倘若洛玉鏘看到的人真的是大公子,那孤猜這個記號或許能說明些什麼。」

  朝夕心頭一動,還是有些不明白商玦的用意,商玦見她面色沉凝不由繼續道,「大公子多年不曾現身,此番出手卻留下這樣一個印記,若是能明白他留下的記號是什麼意思,或許就能讓你找到他,怎麼,莫非你不想見到他?」

  朝夕心底的疑惑一點點消散,隨即終於明白商玦查探這印記的原因是為了幫她找到朝暮,她眉頭微微一皺,抿唇轉開了目光,「你這麼做沒用的。」

  商玦牽唇,「即便無用,也總比什麼都不做來的好。」

  朝夕擰著眉頭,商玦看著她如此眼底生出兩分無奈,卻是自顧自的道,「兇手留下這印記,必定有其目的,孤派人去查了,洛氏的確沒有這樣的圖騰,不僅如此,帝國皇室,諸侯王族,連帶著周邊部族都未有用此印記做圖騰的。」

  商玦語氣十分平靜,朝夕面上雖然一片冷凝,可眸色卻在聽到商玦的話時越來越暗沉,微微一頓,商玦又道,「不過孤還是發現了一處問題。」

  朝夕下意識轉過頭來,正對上商玦脈脈雙眸,商玦沉定道,「這圖騰上的劍正是開國女帝所用的那把焚天,而那劍上的藤蔓,像極了巫族傳說中的噬魂草。」

  ——巫族?!

  大殷建國之前部落分封,巫族便是其中一隻,巫族人信奉巫神,並掌控多種巫術,其中不乏各式各樣陰損的降頭蠱術,彼時巫族站在開國女帝殷溱的對立面,殷溱和扶淵的部族深受其害,因是如此,大殷立國之後,本就為數不多的巫族人被滅族,而巫族從那時候起便是整個大殷的禁忌,莫說是普通百姓,便是王室也不敢輕言巫族!

  此等境況之下,竟然出現了巫族的噬魂草團……

  朝夕眉頭一皺,「這是什麼意思?」

  商玦眯了眯眸,「焚天當年助女帝建功立業,後來成為女帝陪葬之物,世間記載極少,不過還是留下過畫稿的,至於那噬魂草,巫族在帝國建國之時已經被滅族,那噬魂草也只存在禁書典籍上,索性孤這裡有可用之人,否則或許想不到這一處。」

  頓了頓商玦又道,「焚天劍之威傳聞已久,至於這噬魂草,當年巫族巫術盛行,傳聞噬魂草可使造出無所不能的屍人,屍人又食活人而生,以活人精血續命,如今這二者存於一個圖騰之上,不免叫人想到當年焚天劍是否也是用了什麼巫術才得以那般厲害。」

  朝夕眉頭深深皺起,唇角緊抿著半晌,「那哥哥留下這個記號是為了什麼呢?」

  商玦雙眸微眯,「洛舜華……必定是認識這個記號的,可他卻說了謊,這個記號必定隱藏著什麼隊淮陰侯府不利的東西,否則,他必定會當場指出。」

  既然是焚天劍,那洛舜華必定會認識。

  可他為了什麼說謊呢?!

  朝夕點了點頭,「巫族在帝國是禁忌,倘若淮陰侯府真的牽扯了巫族那他必定會隱瞞住,那哥哥特地留下這個記號,是否是在警告洛舜華?」

  商玦唇角微彎,顯然也是做此想,「孤亦覺的是。」

  朝夕眉頭微皺,卻又搖了搖頭,「此事太難查證。」

  商玦安撫一笑,「找到了方向,總不會難查。」

  朝夕聞言眼眸又是一沉,「哥哥能留下這個印記,想必是知道這印記為何物的,倘若真的能威脅到淮陰侯府,他為何不直接來見我?他為何而躲我?」

  朝夕句句都離不開「哥哥」二字,顯然在她心裡那日殺了洛靈修的人實打實的就是鳳朝暮,商玦從書案之後走出來,嘆了口氣道,「來日方長,他總會來見你。」

  朝夕垂眸,「已經三日了,沒有任何動靜。」

  距離洛靈修死已經三日,倘若兇手真的是鳳朝暮,他為何還沒有下一步的舉動?此番洛靈修的死和秀娘一模一樣,豈非是在說鳳朝暮在大半個月之前就出現了,可他一直未曾露面,若是有難言之隱,那難言之隱又是什麼?!

  商玦眉頭緊皺,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也是少有的沉重,一瞬之後嘆了口氣道,「他如此必有苦衷,而你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強,等他回來,再不讓你們兄妹受人掣肘!」

  朝夕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這麼多年,她亦在如此做為,否則哪有今日局面。

  粉拳緊攥,朝夕低聲道,「是我做的還不夠。」

  商玦眼底划過一絲心疼,想要上前,卻還是忍住了,他牽了牽唇,「孤倒是不這樣想,八年前你獨身一人留在淮陰侯府,期間種種不必盡述,雖是一人之孤,卻有萬夫之勇,否則也不會有今日,孤若是他,心底必然十分欣慰。」

  朝夕抬眸看一眼商玦,對上他溫脈的目光心頭頓時一緊,她淺吸口氣,轉過身慢慢走到了窗邊去,窗外是潑墨一般的漭漭夜色,她涼聲道,「所謂孤勇,不過是沒有退路。」

  商玦站在她身後看著她背影半晌,忽然走到了朝夕身邊去。

  他未碰朝夕一下,只用萬分沉凝的聲音道,「我知道。」

  商玦忽然不再用「孤」自稱,一個沉定的「我」字,瞬間變成只和她一起並肩而行的人,朝夕面冷心硬,可此時此刻也被這仿佛透過百年輪迴而來的三字擊中。

  呼吸輕了一瞬,心底卻仿佛有什麼暖融融的東西在升華,商玦從不言任何感人肺腑之語,可就是這平靜的令人心安的語氣讓朝夕生出被讀懂的欣慰,她從不需要旁人的憐憫同情,可在這無邊無際的凉夜之中,她心底猛然生出從未有過的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