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人倒下,朝夕聽到了四周許多腳步聲。
或許是占九城來了,或許是白月的吼聲引來了更多的人,至此刻,朝夕才將目光落在那少年的身上,少年本是要走向她的,卻在她十步之外就停住,他的頭髮更亂的披散著,衣襟甚至被扯爛,嘴角有血跡,身上也掛了彩,朝夕看到他,莫名就想到了她自己。
白月踱回了朝夕身邊,朝夕摸了摸白月的腦袋。
「你可以走了。」
她未看那少年,可話卻是對著少年說的,少年聞言也沒有更多的表情,愣了愣一轉身朝凌霄苑的院落走去,今次出了這樣的事,他卻仍然選擇了回凌霄苑,朝夕確定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什麼,能讓他這樣做的只有一個原因——他沒有別的選擇。
「我叫江離。」
走出幾步,少年忽然開口。
朝夕正在撫摸白月的腦袋平復它的怒氣,聞言眉頭一抬,「哪個『姜』?」
齊國的國姓是「姜」,朝夕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少年默了默,「江山的江。」
說完這話,少年一陣輕快地小跑便消失在了林子裡。
朝夕直起身子往少年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也沒看數丈之外的血腥場面,跟在她身後的侍衛眉頭皺的極緊,見此有些猶豫的道,「公主,這下……」
朝夕感覺到已經又有人入了林子,她淡聲道,「你閉嘴就是。」
那侍衛稍一猶豫,隨即便恭敬的應了一聲「是」。
朝夕站直了身子等著林子外的人入內。
可她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商玦……
第一聲白月的吼聲響起的時候商玦正接受新到淮陰侯府的幾位客人給他見禮,商玦在所有客人之中地位最高權力最大,是以想和他結交的人實在不在少數,洛舜華自然最為清楚,因此才派了管家去親自將商玦請了過來!
商玦本就不喜歡應付這等場面,再加上心中記掛著朝夕,便更想早些離開,正準備尋個機會先走一步,白月的那一聲吼適時的響了起來,青雲台和客院距離很遠,可那一聲吼還是被隱約的傳了過來,整個室內一靜,商玦豁然站起了身!
他比朝夕還要熟悉白月,白月會如此,只能是因為遇見了危險!
他離開之時白月還和朝夕在一起,白月既然遇見了危險,那朝夕呢?
洛舜華也隱隱聽到了一點動靜,卻實在不想放商玦走,然而又不好強留商玦,當即起身相送,又道,「殿下可要我派個人跟著去瞧瞧?」
商玦擺了擺手,「不必。」
洛舜華又道,「既然如此,那關於那批軍器的事情,只好明日再和殿下細談。」
今日商玦之所以會來便是因為王捷說洛舜華要和他談此事,商玦一心想快些離開,便也只好先點頭應下,洛靈修在旁恰好聽見了此話,眼底機鋒微微一閃,和洛舜華一起將商玦送出了青雲台的大門方才作罷,一轉身,洛靈修招來自己的近侍。
「去告訴三公主,明日便可按照計劃行事。」
那近侍應聲而走,不多時身影便消失在了洛靈修的視野之中。
商玦和雲柘疾步走出青雲台,本想先回去踏雪院,可走了沒多久卻再度聽到了白月的吼聲,這一聲讓商玦更為緊張,他雙眸微眯,攏在袖中的拳頭暗暗地攥了起來,雲柘在後面聽著也十分的奇怪,「主子,好端端的,白月不會無緣無故的發怒。」
商玦緊抿著薄唇,將內息一提,御風而起直奔著白月聲音來處而去,因為離得太遠,白月又沒了聲音,商玦並不確定朝夕此刻在哪裡,他心中發緊,便還是先回了踏雪院。
剛到了踏雪院之前,卻碰上神色沉沉的戰九城,看著戰九城帶著數十人從踏雪院內傾巢而出,商玦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怎麼回事?」
戰九城看到商玦出現的一剎便面露自責,他上前來抱拳低眸,語速極快的道「殿下,白月適才跑出去了,公主追了出去,侍衛沒攔住,眼下公主身邊只有一個人。」
商玦眉頭一皺,速來沉定的眸色閃過一絲利光,他眯了眯眸子,忽然發現寒風之中的一絲極淡極淡的血腥味,他轉過身去,內息一提便躍身而起,戰九城和雲柘對視一眼當即跟了上,身後的侍衛們亦不敢落下,有商玦在前,沒多時眾人便聽到了白月的動靜!
木槿花林十分茂密,剛走到林子外面便能察覺出內里已沒了內息波動,連白月都已平靜下來,戰九城和雲柘對視一眼都稍稍鬆了口氣,商玦卻是一點都不停留的直往林中去,林子裡死了七八人,血腥味刺鼻的緊,商玦運極目力,一眼就看到了朝夕和白月。
他眉頭一皺,身形如幻影一般的向朝夕閃了過去。
朝夕轉過身便見一道暗影朝她襲來,她本要下意識提起戒備之心,可不知怎地她就忽然明白來的人是商玦,她有些意外商玦來的如此之快,還未反應,商玦已在她面前站定,二人離的極近,朝夕能看清楚他面上的每一絲表情!
因是如此,朝夕看到商玦速來沉定的面色出現了一絲裂痕,他幾乎想也不想的就用責備的口氣道,「孤不是說過不讓你出院子的?!」
朝夕心頭一窒,下意識生出的不屈讓她開口便想頂撞,可話還未說出口,商玦忽然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那力道之強懷抱之緊,分明就透著一股子緊張和珍視,朝夕心頭的窒悶豁然一松,一股子久違的陌生情愫湧出,竟讓她胸口一陣熱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