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送走大夫後,柳安安恨不得在門口掛上一個閉門謝客,自己撲進被子裡把自己捂死。

  再也沒臉見人了!

  現在只能盼著大夫是個嘴巴嚴的,可千萬別讓人知道,不然的話,她柳安安不需要暴君動手,自己就能親手了解了自己!

  想的很好,只第二天,楊府一位和氣的夫人就來找她,讓丫鬟提著一個食盒,還帶了刺繡的活兒,說是陽光好,閒著無事,專門兒來找她,與她說說話。

  柳安安一聽有人來找她,躺床上假裝自己還在起熱,讓丫鬟好言送夫人回去。

  「柳姑娘別是嫌棄我年紀大,與姑娘說不上話。實在是府中年輕媳婦只有我了,能陪楚公子的女眷解解悶,是府中所有媳婦都求不來的好差事兒,姑娘可別趕我走。」

  被婉拒了,那位夫人也不氣惱,站在柳安安門外輕言慢語說著。

  柳安安躺不住了。

  人家楊府主家夫人親自來陪,不過是因為她現在是暴君身邊伺候的,讓人家伏低做小的,也不好。

  柳安安只能用冰水涼了涼自己臉上溫度,請了那夫人進來。

  楊夫人年紀不大,二十出頭,最是和氣溫婉不過。

  相互寒暄了兩句,等柳安安稍微放鬆一點,楊夫人口風一轉,手裡做著繡活兒,嘴裡話里話外都是一些少女閨閣之事。

  甚至連那些,那些本不是陌生人能說的,那夫人都與她講了。

  那夫人說話時,柳安安恨不得自燃了。她耳朵通紅,坐立不安,睫毛蒲扇蒲扇地,羞得想哭。

  楊夫人說著說著,盯著柳安安懵懵懂懂的眼,有些疑惑問她:「柳姑娘家中母親從來不曾教過你麼?」

  柳安安羞赧地點點頭。她對這些絲毫不知情。

  柳安安從小長在王府後院,沒有親娘。算得上母親身份的,是如今的太妃。

  不過她現在是頂著一個蘇廣府小官家庶女的身份,就按照她的身份說:「母親的話如果是指嫡母,不曾親近過。」

  那夫人眼神變了,略有同情拍了拍柳安安的胳膊:「女兒家的有些事本來都是親娘教給女兒的,你原來是庶女,那恐怕在府中不得好過,知識欠缺些也情有可原。」

  柳安安已經知道這位夫人是刻意來提點她的,感謝之餘,也想到自己的情況。她不是庶女,在王府里,太妃就是她的母親。該教給女兒的那些,就這位夫人所說的,太妃一句都沒有告訴過她。

  是因為她年紀還小嘛?

  柳安安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等來日見了義母,問問就知曉了。

  而隨後,楊府少東家就趁著閒暇,親自來通知她,兩日過後,請她陪著楚公子一起去拜恩寺上香。

  外出上香,柳安安有些心動。

  楊少爺扇子一打,明明是個俊朗的郎君,偏笑得賊眉鼠眼:「姑娘可不要推辭,公子說了,懷孕的人,要多走動走動才好。」

  那話一出口,柳安安整個人漲紅成了房檐下掛著的大紅燈籠,羞憤欲絕。

  她犯得蠢,居然讓暴君知道了!

  暴君不單單知道了,居然,居然還調笑她!

  楊少爺大笑而去,柳安安羞紅了眼眶,咬著牙憤憤:「我才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通州府地處三方交界之處,主要以通商成為州府的經濟來源。同樣,商戶在通州府的地位與別處不同,都很高。高到哪怕是當地官員,都要對富甲一方的商賈拱手讓步。

  通州府刺史邀請京城來的宗室貴公子一起前往量塔山拜恩寺參拜,陪同的,還有官府的一些小官。一行三五輛馬車,走在最前面的,卻是楊府的馬車。

  楊府的馬車一共兩架,前面的一架,是楊府少東家楊恩成陪著楚公子,後面一架小巧一些的馬車,聽說是帶的楚公子的女眷。

  女眷柳安安抱著一個小抱枕,坐在馬車裡眼神呆滯地落在車帘子外。

  她不想出來呀!

  丟了那麼大一個臉,不單單暴君知道了,楊家少爺也知道了,她簡直沒臉見人。

  偏偏暴君提出的要求,她連拒絕都不敢,嘴巴過了癮,最後還是只能乖乖換上暴君那邊送來的衣裙,梳妝打扮好,和他們一道出門。

  她惹不起,連躲都躲不了。

  柳安安無比憂鬱地長長嘆一口氣。

  不知道外面的街市上有沒有賣失憶丸的,她的要求不高,只需要忘掉這件事就行。

  量塔山位於通州府的城外十里,風和日麗之際,來往香客眾多。

  官府的馬車和商賈的馬車都是率先停在最靠近山腳的位置,其餘馬車一律被驅趕到另一側,以免驚擾大人物。

  柳安安扶著丫鬟的手下了馬車。

  她頭戴帷帽,下了馬車左右看看,被帶出來的女眷不少,旁的富商家帶著妾室,還有幾個小官帶著女兒,其中還有刺史家中的小孫女。彼此問了好,結伴上山。

  柳安安過去十五年裡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還都是在她年紀不大的時候。爬山這種事,在記憶力只存在過兩次。

  她一開始還記掛著那件事,仗著頭戴帷帽,走在褚余的身後時,噘著嘴滿臉不高興。走了走,台階兩側山水花鳥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山間空氣清新,叢林間的鳥雀都不怕人,嘰嘰喳喳在枝頭跳來跳去,有的膽大的,還敢落在路邊,等香客撒一把米粒。

  柳安安走著走著腳步就慢了下來。

  鳥雀自由自在,還有的敢用豆大的眼,盯著她叫喳喳,十分新奇。

  褚余腳步放慢。

  他身後的小姑娘,隔著一層帷帽,眼珠子都快要粘在山野里的鳥雀身上,一步比一步慢。

  當真沒長大的小丫頭。

  「公子……」陪同在側的楊恩成剛張口,褚余抬手制止了他。

  他索性停下腳步,看看這丫頭還能有多磨蹭。

  柳安安還真的很能磨。山林間不單單是有鳥雀,枝頭忽然跳出來一隻大尾巴鼠,拖著尾巴蹦來竄去,手裡抱著果子啃,脹鼓鼓著臉,極其可愛。

  柳安安張著嘴,看得目不轉睛。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種東西呢。

  之前腳下還能走兩步,現在瞧著這個捧著果子啃的大尾巴鼠,直接走不動路了,恨不得往林子裡鑽。

  褚余索性也停下腳步,就在兩步台階之外等她。

  那陪伴在側的大小几個官員和富商,眼瞧著這楚公子為了一個女眷駐足在台階,面面相覷。

  不敢打擾。

  「柳姑娘天真爛漫,頗有童趣。」

  姜刺史五十有餘,由他來說這話,正好。

  褚余收回視線。

  「確實。」

  十五及笄的少女,被評價為童趣,也是新奇。

  柳安安聽到了他們說話,抬起頭,發現暴君居然就在她身邊等著她。

  她揉了揉眼睛。

  啊,不是看錯,是真的。

  暴君居然真的沒有提前走掉,而是停在那裡,看模樣,的確是在等她!

  柳安安縮起脖子,心裡有些不踏實。真的真的在等她呀?她何德何能……

  還是說,她讓暴君覺著臉上無光,等在這裡,準備等其他人走了,殺了她?

  柳安安一下子沒有了看大尾巴鼠的興趣,乖乖上前兩步,走在暴君的身邊,抬起頭揚起臉,露出了一個溫順的笑。

  「公子,我看好了。」

  不敢看了!

  褚余不置可否。

  他這才轉身,繼續往上走。

  「柳姑娘甚是乖巧,只是到現在為止,下官也不知道柳姑娘到底是……」

  暴君的聲音漫不經心。

  「家中小妾,嬌氣得很。」

  柳安安腳步一頓。

  小妾?

  她現在已經是暴君的小妾了嗎?!

  難道說,那天同床共枕,她在暴君心裡已經不是小丫鬟了,是小妾?

  這麼快得嘛!

  柳安安暈頭轉向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她怎麼就符合了小妾這個身份。

  楊恩成才是倒吸一口氣,揉了自己一臉的震驚,本來走在柳安安的前面,一彎腰不知怎麼的,繞到了她的後面,賠著笑:「姑娘請。」

  這態度要多虔誠有多虔誠,半點都看不見前兩天來嘲笑人的得意。

  柳安安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刺史府的小孫女不過十二三歲,比柳安安小那麼三兩歲,她蹭蹭上前來,指了指塔頂:「柳姐姐,上了寺廟裡,不但能看見松鼠,還有刺蝟呢。」

  刺蝟?柳安安未曾見過,一時眼睛都亮了,顧不得這些讓她暈頭轉向的事兒,與那小孫女兒挽著手,主動加快步伐。

  身後的小丫頭都加速了,褚余放開步子走得快了點。

  當真小丫頭。

  好哄。

  爬山不是個輕鬆的活計,女眷們年紀都不大,走不了幾步就要歇歇。等爬上拜恩寺,女眷們去了早早準備的禪房休息。

  柳安安也記不起來什麼刺蝟了,她累。在禪房裡歇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讓丫鬟打聽暴君在何處,她還得跟上去服侍。

  「姑娘,楚公子被姜刺史帶到內禪院了,說是要去見一見主持。」

  丫鬟打聽了回來,與柳安安說道。

  那她可以鬆氣了。

  內禪院香客不可入,這可不是她偷懶,是她進不去。

  柳安安放寬心,歇息好了,重新戴上帷帽,出門去轉轉。

  這可是她十五年中,真的沒有人管,自由自在轉的大好機會呢。

  剛出門,左右兩間禪房都跟著拉開了門。

  「柳姑娘。」

  「柳姐姐。」

  一個是刺史家的小孫女,一個是另外一個富商家的小妾。

  一個人的自由行,變成了三人結伴。

  拜恩寺中香客眾多,女眷們也有女眷們單獨玩耍的地方。刺史家的小孫女似乎很熟悉,帶著柳安安走到一處簽文處。

  「柳姐姐,這裡是通州府最靈驗的簽館,你既然來了,何不抽個簽呢。」

  刺史家的小孫女主動推柳安安坐在那解簽和尚對面,拿了簽筒塞給她。

  「姐姐跟在楚公子身邊,是楚公子的妾,」刺史家的小姑娘年紀小,說話可老成,「姻緣似乎是不用問了,不妨問一問前程?」

  柳安安簽筒都不敢接。

  問前程?

  她現在都已經是暴君親口承認的小妾了,哪裡還有什麼前程。

  如果她僥倖活著,最多就是跟著暴君入宮去做個小妃子,在吹枕邊風的時候能保命就不錯了。

  「不了不了,我還是問一問平安吧。」

  柳安安毫無出息的選擇了問平安。

  虔誠地搖了簽筒,掉出來一根簽,柳安安心中忽然有些不安,翻開一看。

  大凶。

  柳安安眼前一黑。

  「問了什麼?」

  暴君的聲音近在她耳邊,忽地響起。

  柳安安後背一涼,瞳孔緊縮。

  糟糕,她要死!

  作者有話要說:安安:啊啊啊我要死了嗎?

  褚余:在xx之間x仙x死也是死。

  溫馨提示:拒絕野味,從我做起,健康靠自己,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