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竊取絕戶患者的遺物,導致一座村莊新增了三戶感染者。

  半夜,當地村民聽見屋外響起家禽的嘶叫聲,慌慌張張披衣走出門,竟看見一個頭大如牛的古怪身影,忽然向自己突襲而來!

  村民嚇癱在地,連連高呼:「救命!有鬼!」

  深夜被打破寧靜,幾戶被驚擾的人家舉著油燈,出門查探究竟。

  一群人聚集而來,離了幾丈遠,就見一個腦袋碩大怪異的身影,忽然一躍飛起,幾步踏上屋頂,轉身看向眾人。

  慘澹的月光下,眾人隱約看出那身影脖子上,頂著的根本不是一張人臉,似乎是紅臉牛頭模樣的惡鬼臉容!

  「鬼!有鬼啊!」

  一群人驚呼著往後避退!

  那惡鬼卻也並未襲擊眾人,或許是覺得人多勢眾,竟悄無聲息地轉身飛上屋樑,腳底一蹬,如同飛鳥般,鑽進密密匝匝的大樹枝椏之中,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薛遙在宅院中來回踱步,大約到了四更天,終於看見一個矯健的身影翻過圍牆,朝自己箭步走過來。

  「怎麼樣?」薛遙快步迎上去。

  張四把鬼面頭罩摘了下來,對薛遙點頭道:「五個村莊都照公子說的做了,驚動了至少三十戶人家。」

  薛遙鬆了口氣,讓他回屋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聽見一群老百姓在門外哭喊,求活菩薩救命。

  門房透過門縫一看,發現外面站滿了人,都排到巷子裡去了,也不知來了多少人。

  他不敢開門,先去通報薛遙。

  不久之後,大門敞開,穿著道袍的薛遙神色萎頓,被門房扶了出來。

  老百姓們驚訝極了,活神仙道長此刻臉色慘白如雪,唇無血色,眼下一片可怕的青黑,仿佛染上重病。

  「道長這是怎麼了!」

  老百姓們驚慌失措。

  薛遙抬手讓大家稍安勿躁,無力地咳嗽兩聲,嘆道:「各位鄉親,實不相瞞,前幾日,貧道已將疫鬼鬼王用八卦乾坤鏡暫時困住,沒想到,昨日那惡鬼忽然鬼力大增,破了我的陣法,將我打傷後,遁逃無蹤,唉……恐怕近日疫鬼又將肆虐人間了!」

  村民們頓時滿面駭然,有人急忙問道:「道長!那鬼王是不是長了一顆牛一樣的腦袋,可以飛天遁地?」

  薛遙一驚,慌忙問他:「你見到它了?」

  「咱們都見到了!」周圍村民驚惶呼喊。

  「道長!那鬼王昨夜來過我家後院,它是不是已經讓小鬼上了我娘兒倆的身了!」

  「您可得救救咱們啊道長!」

  「那鬼王為何忽然鬼力大增啊!」

  薛遙等他們稍微安靜下來,才咳嗽兩聲,虛弱地解釋道:「說來可恨,此前被疫鬼附身染病、乃至全家暴斃的數十名鬼魂,家中遺物都被人竊走了,這些亡魂們因此生出怨恨,全都成了供瘟神驅使的疫鬼,增強了瘟神座下鬼王的鬼力,貧道已經無法壓制了!」

  村民們一片譁然。

  「是哪個缺德鬼!絕戶人家的東西也敢偷!」立即有村民暴怒激憤。

  「是誰拿的!咱們就用誰的命告慰亡魂!」

  「對!拿著殺千刀的狗東西祭奠亡魂!害道長受了傷,咱們全村老少都得跟著陪葬!」

  人群中有三兩個人臉色灰白,估計都是拿了絕戶人家財物的人,此刻都不敢吱聲。

  片刻後,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站出來喊到:「誰敢拿疫鬼沾染過的東西?我親眼所見,只有那些外地流民和叫花子出入過那些絕戶人家,遺物一定都是他們偷的!」

  有人接話道:「怪不得這兩天死了這麼些叫花子!原來都是被厲鬼尋仇!」

  有人問薛遙:「道長!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偷遺物的叫花子們都死了,那些冤鬼應該不會招惹咱們吧?」

  薛遙蹙眉道:「唉……成了疫鬼,哪裡還認得人?不過供鬼王驅使罷了,那些叫花子之所以最先喪命,只是因為他們沒有貧道的聖石聖水,所以才讓疫鬼最先附體。」

  人群中那幾個灰白臉色的人頓時鬆了口氣,本以為偷了遺物的人都會死,如今聽道長說,只要有聖石聖水的庇佑,依舊可以辟邪驅瘟,心裡才踏實了一些。

  「但是……」薛遙繼續道:「這批冤魂的怨念讓全縣鬼氣大增,貧道的法力已經難以為繼,若是再出現更多因遺物被竊而化成冤鬼的亡魂,貧道的聖石聖水將徹底失去庇佑之力,大家就都會陷入危險。」

  村民們一片惶然。

  一個高大漢子站出來,轉身陰沉地看向村民:「誰敢再動死者的財物,不等疫鬼索命,我李三一定將那賊人就地打死!」

  一個老大爺敲著拐杖道:「都是街坊鄰里,誰會沾死者的便宜,怕只怕那些流民叫花子!他們若是半夜偷竊,誰又能時刻提防著!」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薛遙道:「從今往後,染病亡者的衣物用品,一概焚化成灰,讓亡魂帶走,不幸絕戶的人家,就勞煩鄰里將他們家中所有財物盡數焚化。讓死者帶著自己的東西,去地底下享用,可保亡魂不生怨念。」

  村民聽到求生的希望,頓時喜出望外地回應:「這個好辦!道長儘管放心!」

  「還有一事——」薛遙皺眉道:「如今貧道法力大損,長時間耗下去,疫鬼遲早會肆虐全縣,情況危機,必須速戰速決!」

  村民們關切道:「咱們做些什麼,能幫道長驅鬼?」

  薛遙說:「貧道用八卦盤找到了一處陽氣充裕之地,在那裡擺陣做法,七七四十九天,或能將患病百姓體內藏匿的疫鬼,全部驅逐封印。

  這需要各位鄉親們監督配合,把村中所有染病者,都送往陣圈之中,貧道方能控住疫鬼,擔保四十九天之後,村中將無一人再遭附體。」

  村民們聽聞此言,頓時歡呼一片,紛紛跪倒在地,磕頭感謝活菩薩救苦救難。

  薛遙低頭對老百姓們繼續道:「這次封印疫鬼,必須得所有人配合,如有一個病患沒有被送入法陣,就可能前功盡棄。」

  立即有人附和:「咱們一定一個不漏的把人送去法陣!」

  薛遙點點頭,繼續道:「還有一事要事先告知諸位,這次做法,如若順利,可以徹底封印所有疫鬼,保全縣百年平安,但已經被疫鬼附身的病患,貧道未必能全數救回。」

  村民們漸漸沉默了。

  忽然有人嘆息道:「道長,實不相瞞,您給的藥包根本不大見效,咱們村但凡被疫鬼纏身的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別說是全數救回了,哪怕能有三成的生還機會,誰願意在家等死呢?您放心,染疫的人,咱們一定都給您送去,只盼您能封住所有疫鬼,別讓它們再出來害人!」

  薛遙鬆了口氣。

  這波忽悠算是成功了。

  讓老百姓們把消息散播出去,要求三日後辰時初刻,所有病患去城西郊外集合待命。

  回到內院,薛遙洗掉臉上的憔悴妝容,心情終於暢快了一些。

  雖然隔離病患的事,尚不確定能順利執行,但至少五個鄉的代表村民全都積極支持,是個好的開端。

  張四見他難得露出閒適的神色,不禁笑道:「可算撥雲見日了。」

  薛遙深吸一口氣,搖頭道:「還早著呢。」

  「我是說公子的臉色。」張四說:「前幾天都烏雲壓頂……」

  他話未說完,薛遙忽然聽見腦海中的系統提示:【陸潛安全感減2】。

  張四看見薛遙突變的臉色,驚愣道:「又怎麼了?」

  「哦……沒事,就是有點累了。」薛遙心裡叫苦不迭。

  怎麼又掉了兩個安全點!

  這陰晴不定的小胖崽!

  這次出門,小胖崽沒像上次那樣持續掉安全點,薛遙原本以為這小傢伙已經習慣了他出差。

  沒想到一個月前的某個下午,忽然聽見系統提示,小胖崽安全感一下子掉了10點!

  這是要麼不掉,一掉就跳樓下跌啊!

  到底哪裡讓小胖崽不滿意了,忽然掉這麼多!

  難不成是奶又變質了?

  一個月前,青穹殿寢殿內——

  七皇子抬手,輕輕穩住紅蓋頭下瑟瑟發抖的腦袋,垂眸低聲警告:「別動,不蓋這個,就不能拜天地了。」

  紅蓋頭下的側臉感受到七皇子掌心的溫度,似乎更加緊張了,整個身體都開始發抖。

  七皇子微眯起眼,俯頭貼近紅蓋頭,嗓音難得溫柔:「開始了。」

  說完便轉過身,朝殿門外的天空一鞠躬,完成儀式,迫不及待轉過頭,七皇子勾起唇角,勢在必得,抬手猛然掀開紅蓋頭!

  蓋頭下茫然失措的禿毛小白兔,仰頭看向七皇子。

  小白兔還是像當日在傻遙遙懷裡一樣傻。

  「拜完了。」七皇子提起兔耳朵,與驚慌地兔子四目相對。

  「從今以後,你就是爺的王妃了。」

  演練得正起興,七皇子卻感覺身後站著的一個人很久沒走動了,似乎還注視著自己的背影。

  不是讓太監宮女都別來打擾殿下練習拜天地麼?

  七皇子神色不耐,提著「兔王妃」耳朵轉過身,剛要用小呼嚕威脅對方走開,卻對視上太子驚愕的目光。

  眼睜睜看著自家傻弟弟跟兔子拜堂成親的太子爺:「?????」

  「哦……哥?」七皇子立即掄起兔子,藏到身後。

  稀疏的兔毛又被甩掉幾根。

  太子爺神色絕望地看著自家傻弟弟:「沒打擾你跟兔子『夫妻對拜』吧?」

  「還要對拜?」七皇子一愣,趕忙彎腰撿起地上的紅蓋頭,把兔子放回茶几上,用蓋頭再蓋起來,準備補充對拜儀式。

  太子忍無可忍打斷了弟弟的「婚禮」:「薛遙給你來信了,六百里加急。」

  七皇子耳朵尖一抖,立即拋棄了兔王妃,投奔大哥:「信呢?」

  太子把信交給弟弟。

  七皇子展開信,一目十行。

  因為總共就只有十行字,所以殿下一目就看完了。

  遙遙讓七皇子不許在奶里另外加糖,羊肉儘量清蒸,不要烤制……

  還有一些七零八碎的囑咐,都是薛遙臨走前一天囑咐過的事情。

  六百里加急信,寫這麼幾句廢話。

  七皇子簡直……

  得意極了!

  但還是很委婉地向大哥炫耀:「哼,這點小事,沒必要加急送回來。」

  傻遙遙果然是太想念殿下了。

  「其實六百里加急信,主要是寫給孤的,捎帶也給你寫了一封。」太子實話實說,無意中擊碎了弟弟的驕傲。

  「給哥寫信?」七皇子挑釁地挑眼看向大哥,輕笑一聲:「遙遙給哥寫什麼?請安麼?」

  「寫了挺多事情的。」太子憂心忡忡地從袖子裡掏出薛遙給自己的信。

  厚厚一疊信!!!

  七皇子一眼目測出,大哥手裡至少有十二頁信紙,且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再低頭看看自己手裡輕飄飄的一頁信紙,總共只有十行字……

  實心殿下傷心如山倒!

  「噗通」一聲坐進茶几旁的圈椅里,震得地面一顫。

  「兔王妃」嚇得頂著紅蓋頭,跳桌逃跑,兔毛又散落幾根。

  七皇子一手扶額,滿面絕望。

  「怎麼了?」太子緊張地詢問弟弟。

  「遙遙不要兒臣了。」七皇子閉著眼,嗓音低啞。

  「怎麼會?」太子安慰弟弟:「遙遙不是給你寫信了嗎?」

  「只一張。」七皇子悲痛欲絕:「他給哥寫了一整套資治通鑑。」

  「也沒那麼多啊!」太子把手裡一疊信紙甩得嘩嘩作響:「總共才十四頁而已。」

  七皇子:「……」

  假裝只看出十二頁的幻覺也被大哥毀滅了!

  與此同時。

  正在平榕縣製作肥皂的薛遙,正在跟張四閒聊——

  「我把疫情的詳細情況全寫在信里了,觸目驚心,太子殿下應該不會袖手不管吧?」

  張四安慰他:「不會的,太子殿下很關心老百姓。」

  薛遙點點頭,忽然聽到系統提示:【陸潛安全感減10】。

  晴天霹靂!

  張四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警惕地看向四周,卻沒看見人。

  回頭看向悲痛欲絕的薛遙:「你……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