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策眉眼不自覺冷下來。閱讀
看著唐昭昭微微吃驚的神情,越發覺得唐昭昭在懼怕他。
不然為何,她連他手上的血都不願給擦?
淮策內心冷笑,眉心開始漸漸凝起一抹燥意,片刻都不想在這裡多待。
他剛欲將手中的帕子扔到地上,抽身離開。
下一瞬,一雙柔軟細膩的手,拿過他手中沾血的手帕。
唐昭昭狗腿開口:「國師殺了那麼多人,一定累壞了吧?」
淮策剛欲抬起的腳,又悄悄放了回去,輕瞥著唐昭昭。
唐昭昭一隻手隔著衣袖攥著淮策的手腕,另一隻手擦他手心的血跡。
「我真是沒眼力勁兒,竟然讓您自己擦手,放著我來,我來給您擦!」
唐昭昭簡簡單單一句話,便讓淮策褪去了眼底的冷意。
淮策眉心燥意瞬間消散,毫無掙扎地站在原地,任由唐昭昭給他擦手。
他低頭看著唐昭昭毛絨絨的腦袋,語調不似先前那般冷硬:「你不怕本座?」
唐昭昭正擦得起勁,隨口回道:「您是我們整座殿中人的救命恩人,報恩感謝您都來不及呢,為何要怕?」
淮策眉毛輕挑了一下。
她要感謝他。
上一次她提出將自己洗乾淨送進國師府的念頭,被他回絕了。
這一次,她還會提這種報恩方式嗎?
若是她還是上次那般的說詞,他自當再回拒一次。
他從不與不矜持的女子多接觸。
淮策淡聲開口,問得很不經意:「你打算如何報答本座?」
唐昭昭沒想到淮策這般直接,還沒離開法林寺,他就問她打算如何報恩。
她腦袋一時卡了殼,下意識抬起頭,怔怔地盯著淮策看。
少女仰著頭,膚白貌美,紅唇微張,水潤明艷的眸子裡倒映著淮策的臉龐。
淮策喉結微動,目光在她紅唇上落了一瞬,不動聲色移開。
靠他這麼近,她還是不矜持。
唐昭昭這才開口:「救命之恩哪能這般草率就報答了,我還沒想好,待我想好定會好好報答您的,可以嗎!」
淮策心裡沒什麼波動,「隨你。」
頓了頓,又補充了句:「別妄想在本座這裡動些歪心思。」
唐昭昭又被淮策一句話搞懵了。
她何時對淮策動歪心思了?
她都是明目張胆地覬覦他的容顏成嗎?
淮策手上的血幹了大半,唐昭昭幾乎要給他擦掉一層皮,也沒把剩下的血跡擦乾淨。
還是淮策最後收回了手,示意唐昭昭不用再擦了。
唐昭昭忙將帶血的手帕扔到一旁。
想到那手帕上沾著的都是死人的血,她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金殿另一端,蕭明璋同裴君音也還在拉扯。
蕭明璋一直保持著攬著裴君音的狀態,直到淮策破門而入,將危機解除。
他這才回過神來,剛想鬆開攬住裴君音腰肢的手,就被懷中人毫不眷戀地一把推開。
蕭明璋不可置信了一瞬。
裴君音往日巴不得要同他接觸,怎麼捨得推開他?
眼見裴君音頭也不回地就要離開,蕭明璋下意識抬手,扯住裴君音,斂眉問道:「你去哪?」
蕭明璋力氣很大,裴君音掙脫不開,只得淡聲回:「還請王爺放開,妾身要去找昭昭。」
蕭明璋眉頭鎖得更緊,裴君音從來沒有用這麼冷淡的語氣同他說過話。
昭昭,又是唐昭昭。
方才那般危急的時刻,她就因為唐昭昭在同他置氣。
她到底能不能分清事情輕重緩急?
蕭明璋手指又加重了些力氣,言語間怒氣增加:「裴君音,你在埋怨本王?」
裴君音抿了下唇:「妾身不敢。」
裴君音知道蕭明璋同唐昭昭沒有任何關係,在那種危急時刻下,捨棄唐昭昭沒有絲毫問題。
可唐昭昭是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妹妹,又是她非要帶進法林寺的人。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唐昭昭送命而什麼都不管?
她本以為,蕭明璋不懂她,沒有什麼的。
來日方長,他們還有好長的日子要一起度過。
而方才,生死一線之時,蕭明璋那句「裴君音,你鬧夠了沒有」譴責的話語,像一根刺一樣,直接扎到了她的心。
她想要唐昭昭活著,他竟然以為她是在鬧。
蕭明璋自然不信裴君音的話,他沉聲道:「裴君音,鬧也要分清時刻,你要知道,本王對你沒有太多的耐心。現在同本王回府!」
裴君音苦澀一笑,心裡一片荒涼。
他到現在都還覺得她在鬧。
裴君音直接掰開了蕭明璋的手指,聲音沒了溫度:「妾身不想回去,王爺自行回府吧。」
說完,朝唐昭昭那裡跑去。
金殿中還有外人在場,蕭明璋不便發怒,忿忿地甩了衣袖,頭也不回地離開殘破的金殿。
*
彼時唐昭昭剛將手帕遠遠扔走,聽到裴君音的聲音,她側頭看過去:「表姐!」
裴君音小跑過來,拉著唐昭昭的手,滿臉擔憂和愧疚:「昭昭,你有沒有受傷?」
「若是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今日無論如何也不會將你帶來。」
唐昭昭捏了捏裴君音的手,安撫她:「誰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表姐放心吧,我福澤深厚,命大著呢!」
淮策就站在唐昭昭身邊,他單是站在這裡,就容不得他人忽視。
裴君音鬆開唐昭昭的手,朝淮策福身:
「上次便是國師出手,將我姐妹二人救下。」
「這次幸好有國師在,得以倖免於難。君音感激不盡,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淮策視線在裴君音身上落了一瞬,冷聲開口:「不必,順便而已。」
唐昭昭聽迷糊了,淮策今日講話,總讓人摸不著頭腦。
順便?
順誰的便?
正在這時,門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心痛地哀嚎聲。
「金殿的門為何掉了一扇!」
唐昭昭將目光拉長至殿門前。
銀眉長須的住持穿著灰色僧袍,正站在殿門前。
他皺著一張臉,顫著手摸向還堅挺在門框上的門。
他的門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要遭遇如此非人的待遇!
他同雲慶緊趕慢趕,趕了過來。
院中已是滿地的黑羽箭,還有喪命的黑衣人,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