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以為你會懂國師的心

  淮策方才的眼神,特像他們第一次在春喜居遇見時,看她的眼神。

  唐昭昭迷惑,她又哪裡得罪他了?

  *

  「昭昭。」裴君音下了馬車,見唐昭昭正望著國師府的馬車發呆,不由叫她一聲,「想什麼呢?」

  唐昭昭轉過身,擰著眉:「在想男人的心思為何這般難懂。」

  皇宮外面沒有旁人,唐昭昭沒壓低聲音。

  淮策耳力極好,隔著馬車,將她的話聽得完完整整。

  他手中拿著一本書,隨便翻了一頁,慢慢看著。

  內心冷嗤。

  腦子不靈光到這種地步,竟覺得蕭明懷那個藏不住心事的傻子心思難猜。

  馬車走出皇宮兩丈遠,淮策才發現翻看的這頁內容,早前已經看過。

  他合上書,將書扔到白玉案几上。

  頭往後靠,閉上眼,眉頭微蹙,隱隱有些煩躁。

  裴君音笑著打了下唐昭昭:「你才多大,要想這些問題,羞不羞?」

  打趣完,裴君音便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唐昭昭芳齡一十六,已過了及笄之年,確實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過幾日便是長公主生辰,屆時長公主將會在長公主府舉辦一場海棠花會。

  京城世家公子小姐都會前往赴宴,不如趁此機會,給昭昭謀個如意郎君。

  若是真有相中的,她可以從中幫忙。

  若是沒有,也無大礙,就當去相處幾個朋友。

  ……

  隨著馬車的移動,裴君音的心聲在淮策腦海中也越來越淡。

  直到什麼都聽不見。

  閉目養神了會兒,他又睜開眼眸,重新拿起書,翻開新一頁,慢慢看。

  ***

  唐昭昭此次進宮,要去哪裡拜訪裴君音的手帕之交,德妃娘娘。

  德妃先前便聽裴君音說她在江南有個很可愛的妹妹。

  剛巧今日宮中無事,德妃便邀請裴君音帶著唐昭昭一起,進宮陪她解解悶。

  往後宮走的那條路,同前往太醫院的路,是同路。

  唐昭昭跟同裴君音跟著宮中嬤嬤走著,迎面碰到了慢步而行、抓耳撓腮的陳院使。

  若非宮中嬤嬤喊了陳院使一聲,兩撥人就撞到一起了。

  陳院使還在想著淮策那句似警告似威脅的話。

  抬眼看到唐昭昭,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莫名奇妙的念頭。

  說不定,唐昭昭知道淮策那話是什麼意思。

  他同宮中嬤嬤和裴君音回禮,看向唐昭昭:「唐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唐昭昭扭頭去看裴君音。

  裴君音有些為難:「陳院使找昭昭有很要緊的事情嗎?」

  陳院使點頭道:「要緊,關乎性命。」

  他今日琢磨不透淮策話中的意思,便會茶飯不思,難以入睡。

  人不吃飯,不睡覺,身體便會出狀況。

  時間久了,自然是要危及到性命的。

  裴君音眉心微鎖:「半個時辰可以嗎?半個時辰後,昭昭要去啟祥宮面見德妃娘娘。」

  陳院使感激道:「多謝晉王妃,半個時辰足以。」

  ***

  唐昭昭見識過陳院使的慢,沒想到陳院使還能更慢。

  只能說,陳院使對自己沒有清晰的認知。

  半個時辰對他來說,根本不夠。

  從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到太醫院,正常狀態下,走過去也就一盞茶的功夫。

  唐昭昭一路催促,二人還是花費了整整一刻鐘。

  走近太醫院,清幽的藥草香就似有若無往外散。

  裡面的藥草味更濃。

  太醫院大門朝南,東西北分了三面廂房。

  院子裡曬著各種草藥,穿著太醫院常服的御醫和醫士來回走動。

  看到陳院使進門,紛紛問好。

  眼神卻悄悄放在唐昭昭身上,滿是好奇。

  這還是陳院使第一次帶姑娘來。

  陳院使將唐昭昭帶進東側房中,邊翻箱倒櫃找茶葉,邊慢吞吞道:「唐姑娘先坐。」

  唐昭昭四周看了一圈。

  院使房裡沒有草藥,倒是有不少卷宗。

  卷宗攤在桌子上,堆在椅子上,鋪在地上。

  隨處可見。

  能坐的地方都被卷宗霸占了,幸好還有能落腳的地方。

  唐昭昭嘴角微抽:「坐哪兒?」

  坐卷宗上嗎?

  陳院使從柜子旁直起腰,拿著半包茶葉,臉色累的紅潤。

  注意到房中亂而有序的卷宗,他收拾出來一把椅子,緩緩道:

  「近日太醫院在整理各個病症的卷宗,地方有些雜亂,唐姑娘見諒。」

  唐昭昭坐下:「無妨,陳院使不必泡茶,來不及喝了,還是直接說正事吧。」

  陳院使這才注意到時辰,他只得放下茶葉,突然鄭重開口:

  「唐姑娘,老夫有一事,思索許久,還望姑娘能解答一二。」

  唐昭昭忍不住正襟危坐起來:「小女子也有事要同陳院使講,若是院使答應聽完小女子所言不會生氣,小女子便替院使解惑。」

  陳院使點頭應下。

  他們也就見過一次,唐昭昭能有什麼事讓他值得生氣的?

  肯定沒有。

  陳院使道:「今日在宮中,老夫遇到了國師,國師特地同老夫說了一句話。」

  唐昭昭好奇起來:「國師同院使說了什麼?」

  陳院使緩慢道:「他說,『院使好雅興』。」

  說完,閉上嘴。

  唐昭昭以為他後面還有話,也安靜等著。

  兩人安靜地大眼瞪小眼。

  片刻後,唐昭昭眨眨眼:「然後呢?沒了?」

  陳院使點頭:「沒了。」

  唐昭昭不解:「這不是很正常的一句話嗎?國師在誇你。」

  陳院使苦著臉:「這便是不正常的地方,好端端的,國師怎會夸老夫呢?」

  唐昭昭:「……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了。」

  陳院使嘆口氣:「本以為你會懂國師的心。」

  唐昭昭驚:「我怎會懂?方才入宮前還被他瞪了一眼,我都不知何時得罪了他。」

  說到這,唐昭昭突然福至心靈,猛得拍了下桌子。

  哐嘰一聲,桌子上茶杯震了震。

  「前幾日我去國師府,不小心將你給我的那個防身小瓶子落在國師府里了。」

  「聽說國師府這幾日總有一股臭味,我猜他定是將瓶子打開了!他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我如此態度?」

  陳院使更驚:「你去了國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