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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姚元剛也是暗暗心驚,萬沒想到今天這一樁本該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會連番出現變故。
如今的情況,是越來越複雜了。
他微眯起雙眼,打量著場中的王安業和姬玥兒,尤其是姬玥兒那一頭醒目的紅髮和蛇瞳,暗暗思忖起來。
「多謝姬供奉出手。」王安業拱手道謝。
「少主無須客氣,這都是我該做的。」姬玥兒輕輕一斂禮,退到了王安業身後,眼神卻依舊警惕而冷峻地盯著魏東庾,淡然道,「何況就算我不出手,僅憑那老東西這一招,多半也是奈何不得少主的。」
「哼!」
魏東庾一揮衣袖,似是有些不屑。
他承認這小子突然冒出一個凌虛境供奉,把他給嚇了一跳。但是要說這區區紫府境的小子,自己隨手一擊還奈何不得他,就是在說笑了。
「安業,這老東西以大壓小,欺人太甚!不如咱們想辦法藉機把他幹掉?」姬無塵也是極為惱怒,沒想到堂堂一品魏氏的老祖宗這般無臉無皮,竟然對一個小輩出手。
要是他還活著,哪能容得這老小子如此欺辱自己的弟子?!
「師尊且先息怒,畢竟這裡是姬氏,若是鬧得太大,將姬氏牽扯進漩渦可不好。」王安業安撫著師尊姬無塵。
隨即,他眼眸冷淡地看著魏東庾道:「烈火真君也算是仙朝有名有姓的前輩了。眼下這情況,就不準備說兩句麼?」
「說什麼?」魏東庾略微忌憚地瞅了一眼姬玥兒,隨即冷笑道,「你小子不尊前輩,本真君不過是代你長輩教訓教訓你,讓你明白什麼叫尊卑有序。怎麼著,你還想憑著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凌虛供奉,來壓著本真君道歉麼?」
靖安一品魏氏終究是擁有兩位凌虛大佬的強大世家,人脈關係在仙朝更是根深蒂固,哪怕這王安業有些來頭又怎麼樣?
左右不過就是區區東乾國出來的人而已,能耐還能大到天上去了?
要他這個堂堂一品魏氏的第一老祖低頭致歉,呵呵,那就是一個純粹的笑話!
「既如此,那你們靖安魏氏和我們東乾長寧王氏的這個梁子,今天就結下了。」王安業自然也是毫不退縮地說道,順便還朝姚元剛拱手道,「此事姚前輩也在場,屆時我們王氏與魏氏發生衝突,還要勞煩姚前輩做個見證。」
姚元剛的臉色也有些複雜。
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出這東乾長寧王氏究竟是什麼來頭。
他倒是知道歸龍城有個王氏,還是寒月王氏的分支,但那是東乾王氏,跟這長寧王氏很顯然就不是一家。
而且,就算是東乾王氏,也請不起凌虛境的供奉吧?
不過,既然對方能有凌虛境供奉,且口氣那麼硬,那個長寧王氏怕是來頭不簡單,不敢說一定能教魏氏吃虧,卻也可能會掀起一陣風浪。
當即,姚元剛一臉嚴肅地說道:「貴家族與魏氏的紛爭,我們朝陽王府一概不參加。但若是事情鬧大了要我作證,無論是誰來問,今日之事我絕不添油加醋,也絕不會隱瞞事實。」
「多謝姚前輩的公正客觀。」王安業再次風度翩翩地行禮,這才淡然地瞟了一眼魏東庾後不再多話。
王安業乃是王氏嫡脈子孫,無論是走到哪裡,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長寧王氏。
魏東庾如此不顧身份「襲擊」小輩王安業,哪怕王安業脾氣好,也絕對不可能當縮頭烏龜。
至於結下這個梁子後如何對付魏氏,那就是後話了。
「好!」魏東庾的眼眸也微微一眯,冷笑回應,「本真君就等著你們王氏出招了。我也想看看,你們所謂的長寧王氏有幾斤幾兩。」
一時間,場面微微有些沉寂。
姬玥兒金色的蛇瞳微微眯起,掃視著眾人,淡淡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但是今天關於劍陣雙絕寶典的爭奪,我們家公子既然湊巧在現場,自然也是要插一腳的。誰贊成,誰反對?」
贊成,大家都是不贊成了,誰會願意多一個爭奪者出來?
但是反對的話有用麼?人家背後可是站著一個凌虛境的供奉。
「哈哈哈,姬道友莫要說笑話了。」還是姚元剛率先笑道,「之前說過,劍陣雙絕寶典乃是人族共寶,有能有緣者據之。既然安業公子湊巧碰上,若是血脈資質符合的話自然可以試一試。」
「不過,咱們還是抓緊行事,萬一消息泄露了出去,引來更多競爭者可就麻煩了。」
魏東庾倒是想反對的。
但現場三個凌虛境,光他一人反對有什麼用?正如姚元剛所言,一旦鬧騰起來就麻煩大了。
「出發。」魏東庾黑著臉道,「現在。」
可憐的朝陽三品姬氏,在這件事情上壓根就沒有話語權,只得派出姬彥修領著眾人前去寶典試煉之地。
那是一片在潮陽平原上較為少見的山脈,山不算高,卻起伏綿延,滿山蒼翠,影影綽綽間被片片迷霧籠罩在內。
飛輦在空中略一盤旋,便開始徐徐下落,最後降落在了一座年久失修的姬氏別院之中。
姬彥修解釋道:「這一片荒山山頭,都是我姬氏祖傳之地。先祖無塵老祖當年在此地布置了不少陣法,有迷霧陣、障眼陣等等,而且我們姬氏常年有一位長老和一隊家將駐紮此地,以防止不相干之人進入寶地。」
建造陣法耗費很大,常年累月的維護陣法也是消耗龐大,可以說自從姬無塵離開之後,這七八千年間,姬氏在陣法維護上的投入,比當初打造陣法耗費的資源多了遠不止十倍。
在這些防護陣法上持續不斷的投入,卻又得不到回報的情況,或許也是加劇了姬氏的衰退。
在姬氏別院略作休整。
一行人便穿過重重陣法,抵達了一處隱蔽的峽谷之中。
就在那峽谷的最深處,有一座劍冢。
那是一片被禁制所籠罩的,宛如祭壇一般的巨大石質建築物。
長長的鎖鏈環繞在蒼白的石柱之上,厚重的石階從眼前一直蔓延到極高處,透過朦朧的迷霧,還能看到上方石階上那一柄柄斑駁的古劍。
那都是前人留下的。
或許是存在時間實在太久,亦或者是維護不到位,那纏繞住石柱的鎖鏈上已經有了鏽蝕的痕跡,就連那些古劍都仿佛失去了靈性,徹底沉寂。
但即便如此,那瀰漫在整個建築上空的森然劍意,卻依舊讓人不敢小覷這裡。
「彥修,劍陣寶典在哪裡?」魏青雲神念一掃,卻並沒有發現寶典的蹤跡。
「啟稟公子,且看這裡。」
姬彥修飛身到了劍冢的台階下,將一塊倒地的牌子重新豎了起來。
這是一塊靈木料製成的牌子,可歷經風吹雨打,經年不朽。
牌子上有劍痕組成的歪歪扭扭文字:「自助試煉,傻鳥勿擾,通過第二關試煉後再來煩我們。第一關試煉規則如下……」
「這是不是太隨便了?」
魏青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世界上哪裡有如此隨便的寶典試煉?
「啟稟公子。」姬彥修提起這事也是頗為尷尬,還有些無奈,「其實一開始劍陣寶典的器靈大人還是會現身主持考核的,只不過……咳咳,我們姬氏的每一代年輕人都會來試一試,結果惹得器靈大人煩不勝煩,後來就乾脆不現身了,就連試煉也被改成自助試煉了。」
「管他自助不自助的?」懷裡抱著一把古劍,一襲如雪白衣的妘泰安不是很在意這些細節,直接開口道,「抓緊試煉,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和我的本命寶典相認了。」
此人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一開口卻如此火爆。
連王安業都忍不住對他側目不已。
「安業公子,妘泰安是我們朝陽州有名的劍痴,自小就展現出了極高的劍道悟性。」姬芊芊對王安業傳音道,「別看他說話做事又愣又直,仿佛總是跟周圍格格不入的樣子,但一身劍道修為卻是極高,恐怕是你不可忽視的對手。」
「多謝姬姑娘提醒。」王安業回傳音道,「不過,芊芊姑娘對自己沒信心麼?」
「沒信心。」姬芊芊無奈地苦笑了一聲,「論血脈資質,我只是大天驕丁等。論劍道感悟和陣法知識,我也比不上他們。據我所知,魏青雲和妘泰安都是有名的天才,而血脈資質更是達到了大天驕乙等!我之所以拉上安業公子,也只是不甘心,不想寶典落在他們的手中。」
說實在的,當初開口的時候,她也只是不甘心,抱著那麼一丁點隱約的希望,覺著安業公子或許能跟他們爭一爭。
可連她自己也不曾想到,安業公子的身份竟然如此不凡,身邊還有凌虛境供奉守護,一時間倒是對他寄予了更多希望。
兩人說話間,姬彥修已經幫忙開啟了「自助式」試煉的第一關。
就在那塊木牌旁邊,有著一台古老而陳舊的煉器造物。隨著他一番操作,煉器造物咔咔咔地一陣異響,隨即吐出了幾份紙張試卷。
「諸位公子,第一關試煉比較簡單,考的都是陣法和劍道的基礎理論。」早有準備的姬彥修在儲物戒上一抹,地上就多出了幾套桌椅,「來來來,大家把題做一做。」
太隨便了!
見多識廣的妘泰安和魏青雲都有些瞠目結舌。
每一部寶典對傳承人的要求都非常苛刻,考核通常也十分鄭重。
像各州聖地,就會開啟聖子聖女之爭,國家會啟動帝子之爭,皇女之爭,王府也會有世子之爭。
哪有如此隨隨便便的?
就連事先聽姬彥修聽過前兩關情況的魏青雲,也沒料到居然會是這麼個考法。畢竟,姬彥修之前因為覺得尷尬,只提了考試範圍和難度,並沒有提過程中的具體細節。
不過越是簡單,越是沒有人敢大意或是作弊,或許寶典器靈就在暗處盯著呢,非但考他們的基礎知識,還考核他們的人品呢?
因此,參考的四人都格外老實,踏踏實實地完成了第一關的考核。
考完之後,也沒有批卷老師,還得將試卷重新放回那煉器造物中。不多片刻,四人的成績就都出來了,雖然成績有高下之分,但是全都順利通過了第一關考核。
這第一關難度不高,是因為這些都是七八千年前的老題目了。而時代在發展,基礎教育也一直在革新,難度只會越來越大,如今只要是長期修煉劍道和陣道者,大部分應該都能通過。
第一關結束後,籠罩在劍冢上方的劍意就明顯削弱了幾分。
姬彥修就帶著四人上了台階。
這些台階都是由巨石構成的,每一階都有近丈高,充滿了歲月雕琢出的滄桑感。
若是普通人在這裡,怕是想爬上去都難,但在場的都是玄武修士,就連實力最弱的姬芊芊都已經天人境後期,這台階對他們來說自然構不成任何問題。
幾人身形一晃,就飛身來到了祭壇頂端。
無數滄拙的古劍之中,有一塊巨大的石碑緩緩升起。
那是一塊劍碑。
蒼青色的長方形碑身上,密布著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劍痕,數量之多,足有十幾道,每一道劍痕上都散發著劍意的氣息。
而其中最顯眼的一道劍痕斜斜地從劍碑上划過,深度足有近半尺,長度更是接近一丈,差一點點就貫穿了整座石碑。
沖天的劍意從其中散發而出,浩瀚堂皇,仿佛天河倒掛,又似瀚海奔騰,如威如獄,森然徹骨。
哪怕只是站在這塊劍碑面前,幾人都感覺到兩腿有點發軟,有種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一時間,除了姬彥修之外的四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場的都是劍修,對劍碑最了解不過。
劍碑本身並不算什麼特別罕見的東西。說到底,它其實就是石碑的一種,只是其本身的材質十分特殊,經過加工之後,可以讓劍意在其中存留十分漫長的時間,一般都是長輩用來烙印自己劍意,給後輩參悟用的。
劍碑大的可以像山峰那麼大,小的也可以小到巴掌大,端看要做什麼用。
但即便他們都見過,甚至參悟過不少劍碑,卻也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劍氣。
「嘶!如此可怕的劍意……我怎麼覺著,就連我們紫虛聖地的那塊劍碑好像都沒有這麼……」姬芊芊喃喃自語,眼神閃爍,驚疑不定。
她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了某個驚人的猜測,卻始終不敢相信。
過了好半晌,四人的注意力才從劍碑上挪開。
劍碑旁邊,同樣豎起一塊靈木料牌子,上面寫著劍碑試煉的規則,這一關依舊是自助試煉。
「安業啊,這塊劍碑便是咱們劍陣雙絕一脈的師承遺物了。當初陳劍鳴祖師爺偶然得到這塊神武皇朝時期的劍碑,當時就被這道劍痕迷住了。祖師爺原本修的其實是陣法,但從此之後他就沉迷悟劍,終於在很多年後悟出了屬於自己劍道,將陣法和劍道結合,開創了咱們劍陣一脈。」
「這塊劍碑,從此也被稱為了『悟劍碑』。」
「能在劍碑上留下劍痕者,都是咱們劍陣一脈的歷代傳人或者准傳人。你看到上面那些那道五寸深的劍痕了麼?」姬無塵感慨萬千地說道。
「那是師尊您留下的?」王安業眼前一亮,敬佩道,「真不愧是師尊,你留下的那一道劍痕頗有氣勢。」
「呃……咳咳~那是劍鳴祖師爺留下的。」姬無塵尷尬地咳嗽道,「我若有此等劍道能耐,當年興許就不會隕落了,或許能從那變態傢伙手中逃掉。」
一想到當初那件事情,姬無塵就懊惱不已:「當初為師去魔朝找晁千波復仇,也是做足了準備工作的,為了找到機會,甚至還在魔朝偽裝潛伏了很久,趁機留下了不少後手。等擊殺他後,我靠著留下的後手接連避開了晁氏兩尊凌虛境大佬的追殺。卻不曾想,就在我差一點點就能離開魔朝之時,卻被一個修為和我差不多的晁氏小輩給攔截住了。」
「那晁氏小輩實力異常厲害,為師被他打得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最後不得不使用了後果嚴重的禁法,這才勉強逃了出來,卻還是沒能撐過之後的反噬。哎~」
「師尊。」王安業難得聽姬無塵談起那件事,見他心情低落,不由安撫道,「此事都過去七八千年了,那個晁氏小輩估計早死了。」
「也對,我記得那晁氏小輩叫『晁千錯』,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可說話卻特別欠揍,要不是打不過他,我非得……可惜,哪怕是凌虛境強者,壽元也不過四千載,哪能活到現在啊。」姬無塵忿忿地說,「哼~也虧得我收徒晚了,否則我家安業定能為我報仇。」
「等等?晁千錯?」王安業腦子裡靈光一閃,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上次我們魔朝的密探發回消息,我也曾瀏覽過一遍,這名字好生耳熟。」
「不可能,晁千錯要還活著,現在應該有八九千歲了吧?誰能活……」姬無塵的話說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因為他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呃……師尊,我也想起來了。魔朝真魔殿的魔尊,好像就叫這個名字。」王安業表情微妙,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先驚訝,還是無奈,「沒想到師尊您當年遇到的居然是魔尊,這實在是……」
師尊的隕落居然還能扯上現在還活著的人,這一點也是他之前萬萬沒想到的。
「難怪,難怪……我當時就覺得他厲害的有點過分,畢竟我繼承劍陣寶典之後好歹也是絕世天驕的資質,沒道理在同等級被壓著打。」姬無塵一愣之後,卻是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有些釋然了,「這些年來我還覺得挺憋屈的,覺得當初死得有點冤。現在看來倒是不冤枉,我好歹是被魔尊打死的。」
這口吻,居然還挺驕傲,當真有一副「我被魔尊打過我驕傲」的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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