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麼就沒了?

  謝書寒沒有等到難懂的知識,反而等來屋外下人高喊戶部尚書劉顯請求進諫的聲音。

  林櫱放下手中的毛筆,微微詫異,心想劉顯不會真的救子心切,進來說點迷惑人心的好話,讓他放人吧。

  「傳。」

  須臾,殿門打開,來人大步流星的走來,跪地叩拜。

  「臣給上公,陛下請安。」

  林櫱趕忙將人扶起來,這般說道:「你我不過一級之差,劉大人何許行這般大禮?」

  劉顯掩面哭泣,聞言掃一眼不遠處起身的少年帝王,立意明確。

  「陛下九五至尊,禮數自要齊全。」林櫱看出他的意思,卻並未動作。

  劉顯身形一頓,這是想要這傀儡帝王在內旁觀了?

  也罷也罷,只要項兒能平安出來……劉顯咬牙,繼而鼻頭一酸,哭訴起來。

  「上……林大人,老夫今日腆著臉來,是想求您一件事。」

  這老登不拿金馬獎真是太可惜,林櫱大驚,趕忙安撫:「劉大人,這是什麼話,但說無妨。」

  劉善抹把淚:「臣有一不成器的兒子,因犯了事,現在還在獄中……」

  「臣這兒子平日總愛結交朋友,幫助鄰里,有時還會為可憐人打抱不平,收容弱小,在民間素有佳名。那日只是因為被貼身下人背叛,誣陷我們一家老小,他才氣不過,故而犯下傻事,林大人,您看能不能……給撤了?」

  謝書寒:「……」

  林櫱:「……」

  大兄弟這說的真是你兒子?

  你確定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反義詞嗎?

  若非不是親眼所見貴公子的情形,僅憑劉顯這高超演技,恐怕真會考慮考慮。

  林櫱蹙起眉頭:「竟有此事?」

  「劉大人放心,我自會告知獄卒,不會虧待公子。」

  再說到虧待二字時,劉顯身形一晃,他抹把臉,從袖口拿出一張紙條。

  林孽接過,打量著上面的字,驚訝道:「這是?」

  紙條上寫著幾個人名。

  「臣知曉林大人正為國庫之事煩擾,故而表些心意。」劉善說法隱晦。

  復而又道:「我那小兒子,在南郊有一套小院,也一併給予林大人吧。」說罷,他就拿出地契,雙手呈上。

  林櫱:「……」

  雖然劉顯壞,但架不住劉顯會來事啊。

  想那小院,昨日聽那小廝的描述,裡面的價值不可估量,就這麼送給他了,聽起來倒是頗為誠意滿滿。

  好心動。

  林櫱小手一伸,拿起地契觀察一番,將它扔到謝書寒的手裡,正要裝模作樣開口,外面突然傳來洪德全驚慌失措的聲音。

  「上公,方才天牢傳信,昨日關進去的劉家公子劉項……死了!」

  什麼!

  經此一言,滿殿皆驚。

  劉顯勃然變色,瞬間衝過去跪在地上,死死抓住洪德全的肩膀,「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洪德全被這恨極的猩紅眼睛嚇到,又重複一遍:「尚書節哀。」

  「不可能,怎麼可能,我兒……」

  「怎會如此,派仵作速去查看,來人,起步天牢!」林櫱從驚訝中回神,迅速吩咐。

  身後,謝書寒悄咪咪捲起那份地契偷摸放在袖裡,小聲說:「先生……這個還還回……」

  「小聲些……」林櫱眼疾手快抬手捂住小孩的嘴,眼皮直跳,瞥一眼已經有些精神恍惚的劉顯,「你快收起來……留在這裡把這些摺子分好類,先批些。」

  感受到嘴唇上覆著的微量涼指尖,謝書寒彎起眼角點點頭。

  一路上,林櫱都在腦子裡復盤,皇宮中的大牢,大門小的讓人窒息,連兩個人並排都過不到,連只鳥進去都插翅難飛,這人好端端的怎麼就沒了?

  原文中劉項也死的蹊蹺,書中描寫寥寥幾筆便跳過,書中的劉項並沒有入獄……莫非是像李如月那般的仇家嗎?

  林櫱怎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餘光看向一旁的劉善,此時他快步走著,小老頭不似以往般直挺身板,發梢有些白,有一種肉眼可見的衰老感。

  小老頭看起來快要碎了。

  能冒著得罪人的風險給林櫱遞上名單,足以說明此人確實愛子心切。

  只是……

  行至門口,仵作已經收起工具,見到幾人匆匆行禮。

  整個環境都帶些沉重,獄卒的表情更是不好。

  劉項的屍體就躺在中間的雜草堆上,他的表情猙獰,滿身鮮血,死前應是受了極大的痛苦,

  劉顯顫顫巍巍的走過去,手放在兒子的眼上,將他的眼睛合死,就蹲在那,一言不發。

  林櫱問道:「驗出些什麼?」

  仵作緊皺眉頭,全盤脫出:「這位小公子包紮好的傷口皆被撐大,且指尖都是血,推測應當是死前用手大力撕扯傷口,導致疼痛血流而亡,只是小人有一事不明。」

  「說。」

  「小人本以為,應當是中毒所致,可複查了公子午時的飯食,卻並未檢測出任何毒素。」

  林櫱點頭,眼睛凌厲轉向獄卒,正欲開口,便被人打斷。

  「犬子自小便有一種慢性病,有時會控制不住自己發狂,傷人傷己,這次發作,許是環境壓抑,便失了控。」劉顯背對著所有人,沙啞開口。

  「這……」仵作下意識張口,又看一眼林櫱的,不再言語。

  地牢的只能聽見些水滴聲,良久,林櫱開口:「大人,你當真確定?」

  「臣確定。」

  林櫱沉默,劉顯突然轉身磕頭:「上公,此事已了,可否讓我帶犬子歸家?」

  他俯身跪地,長久不起。

  林櫱回到:「准了。」

  「多謝大人,臣告退!」

  話畢,這個在林櫱幾日的記憶中狠絕的臣子,輕輕抱起自己的孩子,佝僂著走出去。

  人似乎天生就會共情,林櫱看著劉顯的身影欲遠:「你怎麼看?」

  仵作拱手行禮,猶豫一下:「小人還是最初的想法,只是……若真有此類病症,恐怕就需要去問太醫才會知曉。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待回到聖宸宮,謝書寒已將摺子分好類,批完一部分,看到林櫱的身影,欣喜的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