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裴元稷······
符離腦海里不期然地出現了這兩個名字,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了。
「你剛剛說什麼?」衛窈窈仰頭看他,臉上帶著困惑。
適才風浪天大,她只見他說了話,也沒聽清楚。
但不知怎的,她就是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
衛窈窈很不高興,適才就因為符離的原因,她才沾了一手的腥臭,如今,他居然還暗地裡罵她!
被她灼灼其華的目光盯著,符離有些不自在地偏開了頭。
衛窈窈也不想理她了,又坐了回去,儼然當他不存在一般。
周遭忽然安靜了下來。
符離等了一陣,都不見她有什麼反應,心中便越發憋悶。
為了發泄一般,他狠狠扔了手裡的死魚,死魚並沒有濺起多大的浪花,可看著它又再度浮在了海面上,衛窈窈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麼晚還不去睡,小心山里那些不長眼的小畜生吃了你!」他惡狠狠道。
衛窈窈不想看那海面上的死魚,更不想搭理他,只抬頭,看了看天邊的圓月,心生嚮往。
她是真的想回去了。
想著出來時的場景,她心中又是一酸。
若是當時,她留個心眼兒,不要那麼信任裴策,會不會好一些。
一想到那人極有可能像葉含霜所說一般,都是為了騙她,才故意在她面前演戲,她心中就覺澀澀的,整個人忍不住苦笑出聲。
符離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話,黑著臉,朝衛窈窈靠近。
直到看到她臉上的笑,他面上的平和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再不回去,就不怕被我營里那些兵蛋子當營妓給睡了,在這島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沒什么女人是他們睡不了的!」他幾乎是惡毒地道。
就想將她從那些神思中喚醒,提醒她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她已經不是在大啟了,她在夜北,在他的地盤上,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與其去想那些野男人,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更好地活下去,畢竟,那些野男人可幫不了她,也救不了她。
能幫她的只有他,不是嗎?
這一回,衛窈窈沒有讓符離等很久。
她緩緩扭頭,看向了他,臉上的表情頗為好笑。
美人笑顏如花,若是放在平常時日,符離勢必要好好欣賞一番的,可,如今情況不同。
她這笑,分明帶著嘲意,倒像是在笑他。
符離忍不住咬緊了大牙:「你笑什麼!」
「你似乎很擔心我啊。」衛窈窈仰頭,光潔無暇的小臉蛋,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符離心頭一跳,下意識否認:「胡說,沒有的事兒!」
衛窈窈望著他,但笑不語。
那樣子,仿若在說我不信,我不信!
符離腦門心青筋直跳,冷笑一聲:「我和你之間,有著什麼過往,你自己不清楚嗎,我為何要在乎你,你就算被人毀了清白也跟我沒有關係,我不過當個笑話看了!」
頓了頓,他又道:「更何況,你還有清白嗎?」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目光是一個男人對著一個女人的審視。
在大啟,女子將清白看作比性命還貴重之物,任何一個女子,若是被男子懷疑清白,恐怕自盡懸樑都是有的,更別說旁的。
然而,衛窈窈卻不在其中。
她看著符離,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儼然並不在意他這些話。
符離心頭忍不住繃緊,再看向衛窈窈的目光里,多了一絲小心翼翼的探究。
她就當真那麼無所謂?
是因為什麼?
因為她不在意那些清白名聲,還是因為,她本身就······
符離面色越發難看,更不敢再想下去,他直覺不想觸碰這些他不想觸碰的。
「你生氣了?」衛窈窈聲音淡淡,一臉平靜的說出了自己觀察出的結果。
符離就像是被點燃的炸彈一般,整個人陡然竄起,饒是他刻意保持著沉靜,但那氣息不穩的聲音,還是顯示出了他此刻的憤怒。
「生氣?我生什麼氣,關我何事?你就算讓狼吃了,讓人給欺了,我也不會管你!」
說完這話,似是為了證明自己一般,符離轉身就走。
那拿著薄褥子追來,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上來的婆子見狀,一時間,心頭直打鼓。
直覺告訴她,長皇子殿下此刻心情十分不好,她得要避開一些。
可長皇子轉眼都到眼前了,她即便是想避,此刻也是避無可避了,只能戰戰兢兢地埋著腦袋,恭聲喚了:「殿下。」
符離冷著眼,像是壓根不曾見到一般,拔腿就走。
婆子長鬆了一口氣,回頭見他已然走遠,方才放放心心地朝衛窈窈走去。
「衛姑娘。」她將褥子給了衛窈窈。
衛窈窈給她道了謝,索性躺在褥子上,靜靜地看著天空。
婆子想起了適才的事,又見她不說話,猶豫了許久,終忍不住道:「姑娘,其實殿下人很好,我們這島上的人,都是他救的,若不是他,老婆子我也早沒了命。」
衛窈窈眼珠子轉動了一圈。
婆子知她是將自己的話聽到心裡去了,又繼續道:「他連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尚且如此在意,更何況是姑娘你。姑娘,老身跟你直言,我從未見殿下如此歡喜過一個人,也更沒有見他對誰這般好過。」
衛窈窈緩緩看向了婆子,眼裡有著莫名。
婆子似是受了鼓舞一般,又接著道:「殿下對您是不同的,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姑娘就莫要再跟殿下計較了,好不好?」
待她不同?福氣在後頭?
衛窈窈笑了。
她只怕是不知道符離那隻眼睛都是她給弄瞎的,如今,他不敢殺她,不過是因著子母蠱的緣故。
當然,這些話,她也沒有跟婆子直說,只怕嚇到了她。
畢竟,誰想跟著一個跟自己主子之間有著深仇大恨之人呢?
反正自己都快要走了,應也不會連累到旁人了。
「姑娘······」婆子見她不說話,又低低開口。
既有現成的機會,衛窈窈索性開口道:「你覺不覺得符離最近十分古怪?」
婆子不解。
衛窈窈起身,一雙黑亮亮的眸眼凝在她身上。
「他近來,似乎總看不到人影,這島上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忽然忙了起來?」
婆子本還一臉認真的聽著,誰曾想,她問的卻是自家殿下的影蹤。
一時間,她心下好笑,只道衛姑娘其實還是關心自家殿下的,不然,她怎麼那麼在意殿下的行蹤呢?
也好,她倒是白白擔心了一場。
「想來是因著近來事多吧,姑娘莫要擔心,殿下再忙,心裡還是掛念著你的。」
他沒有說往日,他休息了以後,殿下還時常會來看她,因為殿下不准。
「當真沒有旁的事?」衛窈窈不甘心。
婆子點頭。
衛窈窈不再說話,看了婆子一眼,又躺了回去。
婆子想讓她早些跟她回去休息,但眼看著她似是在想著什麼,終是不好打擾。
好半晌後,女子淺淺的呼吸聲傳來,儼然已經睡著。
婆子心中發急,要真這麼睡過去了,明日說不準,又得害病。
就在她六神無主之際,符離那聽不出冷熱的聲音響起:「你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