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些人是衝著裴元稷來的!
「那是不是丹陽郡主?她頭上的鑲金點翠髮簪真好看!」
「可不是,那不是丹陽郡主,又是誰,你們得小聲些,可莫要讓她聽見你們在她背後議論人。」
顯然,當年菊花宴上的事兒,還歷歷在目。
這丹陽郡主可不是好惹的。
更何況,當今陛下對丹陽郡主頗為看重,那裴世子即便是被衛家退婚之後,也不計前嫌。
近來,聽聞他與衛家走動頻繁,只怕,還對丹陽郡主存了心思,日後,裴世子當了皇上,這丹陽郡主會是什麼位分,暫且還不知。
貴女們都是些聰慧的,短暫的交流之後,便閉了嘴,只那時不時投到衛窈窈身上的目光,卻是不曾斷過。
衛窈窈自然也察覺到了周遭打量的目光,她心思沒在這些人上頭,當即往前方的太液池走去。
今日的賞菊宴和往昔一般,是分了男女席的。
男女席之間,只隔著一條太液池,只遙遙相望,便能看到彼此的存在。
衛窈窈選了一個最好的位置,便坐在一旁等著裴策出現。
許久不見,她只想知道他如今是何情形。
既都不肯見她了,只怕情況應是十分嚴峻,既如此,為何又要舉辦賞菊宴?
「郡主。」耳旁,小內侍的聲音響起。
衛窈窈扭頭看去,就見一內侍捧了幾碟子糕點過來:「這是謝大人讓奴才給你送來的。」
衛窈窈一愣,只見小內侍的盤盞中正放著各式各樣的糕點,瞧著,便很好吃。
她下意識朝隔岸看去,正好就對上了謝辭遙遙看來的目光。
這些時日以來,謝辭曾來長信伯府拜訪過無數次,衛窈窈避著他,衛騫更是找了無數的理由搪塞他,謝辭和衛窈窈便再沒有見過。
不,倒也不能說沒有見過。
至少,衛窈窈入宮求見裴策時,謝辭便出現過。
他似乎知道她不想見他,所以,也只是遠遠地跟著,便沒有追上來。
衛窈窈心知謝辭不肯放手,心中不免生出絲絲躁意。
正這時,有人到了謝辭身旁,似跟他說了什麼,謝辭又朝衛窈窈的方向看了一陣,方才離開。
待謝辭走後不久,他適才站的那處,又出現了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
男人一身錦袍,不是裴元稷,又是誰?
裴元稷看著衛窈窈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那笑容讓人莫名有些不舒服,竟像是來抓姦的正主一般。
衛窈窈皺著眉頭轉開了目光,正想叫人問問陛下何時到,遠遠就聽太液池對面,馮平的高喊聲傳來。
「陛下駕到!」
適才還有嘈雜的喧譁聲驟停,衛窈窈一扭頭,就看到裴策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來。
和想像中不同,今日的裴策氣色極好,但見他穿著一身繡著滄海龍騰的明黃色龍袍,一路走過,那袍角洶湧的金色波濤被風揚起,竟是威嚴又矜貴。
衛窈窈愣了愣,有那麼一瞬,她想到了幼年裴策還是東宮太子時的場景。
那時,他身子尚且康健,也算個俊美無端的偏偏少年郎。
耳旁,山呼萬歲的聲音響起,衛窈窈陡然回神過來。
不,不對,她明明替他看過脈象。
裴策的狀態不對勁兒!難不成,是鬼谷老兒又研究出了新的藥丸?
回頭,一定要找老傢伙問問,再找裴策仔細看看。
然而,不等他去尋,馮平便尋了過來。
彼時,正是觥籌交錯,君臣情深。
衛窈窈看了人群中的裴策一眼,正好撞上了裴策朝她看來的溫潤目光。
四目相對,衛窈窈朝他笑了笑,只當他是想尋她說話,當即便跟著馮平走了去,也想去幫裴策把把脈,看看情況。
然而,馮平卻徑直將她帶著往深宮處走去。
看出衛窈窈面上的遲疑,馮平微微頓足:「郡主,陛下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今日便是送你離開的最好機會。」
衛窈窈陡然停下腳步,朝著已被殿宇掩蓋的宴會處看了一眼,裴策竟是要送她離開!
「郡主放心,有陛下在,謝閣老和裴世子都不會尋來,待你走後,奴才會往此處放一把大火,再放一個和郡主相符的屍體進去。天地之大,從此,郡主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陛下他!」能走固然是好事,可衛窈窈有些放心不下裴策。
馮平淡笑:「郡主放心吧,陛下近來身子已經有所康健,不信,你問問鬼谷先生便是。」
說話間,他朝身邊內侍使了個眼色,不多時,那內侍便引了鬼谷老兒過來。
鬼谷老兒儼然是喝了不少酒,一路行來,酒氣熏天。
衛窈窈皺了皺眉,還未多話,就聽他笑道:「好徒兒,你可瞧見了,陛下那身子,倒真的好了,你日後也不用那麼擔心了。」
「還當真是你新研究出的藥?」衛窈窈狐疑。
「不是我,又是誰,我可是你師傅,怎麼,你便這麼瞧不上我!」
鬼谷老兒說到此處,嘴邊的山羊鬍也跟著被他氣得呼呼揚起。
衛窈窈看出來,他是生氣了。
往日,他被她冤枉錯怪時,便是這幅模樣。
應是不假了!
衛窈窈熟稔地挽著他的胳膊,將人好一通哄,直哄的鬼谷老兒面色稍緩,直呼著要回宴上繼續飲酒,衛窈窈方才將他放開。
直到人轉瞬就要消失在眼前時,衛窈窈方道:「師傅,幫我照顧好陛下!也記得照顧好自己!」
鬼谷老兒腳步稍停,卻沒有再回頭,只囫圇擺了擺手。
倒真有些像是迫不及待地趕回去繼續飲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