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若有所感,待他朝衛窈窈看去時,大小姐已經扭頭朝春花家小帳的方向看去了。
此時,春花剛好被她娘拉著出來。
小姑娘長得清秀可人,一張粉嘟嘟的小臉原本還有些稚氣未脫,束起發來,倒是成熟了不少。
「小春花真俊啊,再過兩年,大牛就要來將人給迎進家門了。」
「可不是,還真是便宜了大牛,能娶到這麼好的媳婦兒,真是燒高香了。」
村里人揶揄打趣著,直將春花說得面紅耳赤。
恰這時,一個長得濃眉大眼,面容憨厚的男子走了過來。
「說大牛,大牛就過去了,瞧瞧,真是半天都離不得啊。」有人說了一句,大伙兒便鬨笑了起來。
衛窈窈好奇地看著那個叫大牛的男子,原來,他就是小春花的未婚夫。
小娘子嬌俏可愛,郎君憨厚可靠,倒是極為般配。
「我,我是來給春花簪發的。」大牛說著,耳根子一片羞紅之色。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掩不住的,你瞧瞧,大牛那臉都要紅到了脖子根兒了。」
「可不是,我家那口子當初也是這麼看著我的,這男人啊,都是一個德性!」
婦人們說著話,便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大牛被他們一笑,拿著簪子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好在最後還是順利地將簪子插在了發梢。
「春花,日,日後,我定會對你好的!」
大牛一番結巴言論,引得村民們齊齊拍手叫好。
「這只是及笄禮,又不是你們成親的日子,你緊張什麼?」
有婦人笑著打趣了一句,大牛整張臉都紅了個透,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看著這一幕,衛窈窈有些恍然。
沒有人知曉,高高在上的丹陽郡主卻自小不得母親喜愛,就連著及笄那日,公主府上也是冷清至極。
只有裴元稷,他千里迢迢趕到了丹陽郡,只為了給她送一隻碧玉簪。
那時候,她以為,他和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同,他會如諾言中那般,一直待她好,可如今看來,確實不同。
裴元稷桀驁不馴,矜傲又狂妄,看她的眼神,從來就沒有大牛那般的緊張和熱度。
果然是她眼瞎,就欺她沒有阿娘!看她日後怎麼跟他算帳!
衛窈窈用筷子戳著碗裡的吃食,就聽謝辭朝她問了一句:「還有一塊拔絲山藥,大家都說好吃,葉娘子也說了,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快嘗嘗吧。」
衛窈窈更加不開心了,謝辭這是在間接性的夸葉含霜?
他不會因這一道菜,就對葉含霜生出好感了吧?
衛窈窈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才不喜歡吃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
這晚,春花娘在屋子裡收拾著賀禮,冷不丁,就翻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檀木盒子。
那盒子一看便不便宜,春花忍不住也湊了上來。
母女倆無聲地將那盒子打開一看,不禁都嚇了一大跳。
裡面竟裝著一對珍珠耳璫!
若說那檀木小盒已經夠讓人驚艷了,那這珍珠耳璫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誰送的?
母女倆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困惑之色,最後,倒是春花恍然道:「我知道了,定是阿凝小姐,我那時好似看到她往桌上丟了東西,但也沒多想,原來,竟是這個!」
春花娘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是個及笄禮,阿凝小姐竟送了這麼貴重的東西,那可如何是好?
但如今,笄禮也結束了,總沒有再給阿凝小姐還回去的道理!這樣豈不是不給阿凝小姐面子?
「娘,怎麼辦啊?」春花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既是阿凝小姐的心意,咱們就留下來吧,日後,有了機會,定也要答謝阿凝小姐的好意。」
春花娘嘆了一口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還是這麼好看的珍珠耳璫,春花聽她娘這麼一說,便忍不住朝伸手朝那珍珠耳璫摸了過去。
只可惜,還沒挨上,那檀木小盒就被她娘死死關上了。
「娘?」春花狐疑,又聽她娘一臉嚴肅道:「記得,莫要跟旁人說起這事兒,可不能給阿凝小姐惹來麻煩。」
春花訥訥點頭,心裡卻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個戴著面紗的阿凝小姐。
阿凝小姐心地真好,想來,她也是個極美麗的女子吧······
此時的衛窈窈已經進入了夢鄉,在夢裡,她又看到了她的母親大長公主。
她醉心馬術,房中擺滿了各種馬雕,卻獨獨對她不聞不問。
她那駙馬親爹靠著母親一步步踏上青雲路,轉頭,卻指控母親對他不忠,心中另有其人。
因此,他連帶著對她這個嫡親血脈也極為不喜。
直到及笄之日,裴元稷正式來丹陽郡下了聘,還親自替她簪了玉簪。
從那時起,衛窈窈才覺得自己也是有人在意的。
那日的陽光很暖,衛窈窈決定抓住這個唯一給她溫暖的男人。
夢境反覆,一會兒,是他戰死的消息傳出後,她不顧勸阻,隻身去北境尋他,卻差點喪命的場景,一會兒又是他起兵造反,為了葉含霜,斷她活路的場景。
衛窈窈聲嘶力竭,想要驚呼,卻什麼也呼不出來。
直到,迷迷糊糊中,有人抱住了她的身體,她才漸漸安穩下來。
隔日醒來,衛窈窈看著將她抱得緊緊的慧姐兒,她愣了愣,忍不住仔細打量起了小丫頭。
其實,若她不是謝辭的妹妹,她定會十分喜歡她!
「阿凝小姐,你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慧姐兒迷糊睜眼,見衛窈窈已經醒來,不免擔憂。
「才沒有,我從來不做噩夢!」
衛窈窈說完,趿著鞋子就下了車,慧姐兒偏著頭,有些不解。
沒有做噩夢嗎?
她明明記得,阿凝小姐好像還哭了······
這日,逃荒隊走到傍晚時分,剛好進了一片竹林子。
這個季節,正是吃春筍的時候。
大伙兒瞧著滿地的嫩竹筍,不禁有些心動,一落了腳,就徑直拿著簍子和鐮刀往竹林里鑽了去。
衛窈窈剛下牛車,伸了個懶腰,就見謝耀宗拿了紙筆,正在不遠處寫著什麼。
他時不時地朝她看來,目光讓人生厭。
衛窈窈忽然覺得這人有些煩!
她嫌惡地收了目光,又聽慧姐兒說謝辭和成哥兒早進了竹林,當即往竹林里鑽了去。
林子不深,她很快就找到了謝辭和成哥兒。
一開始,她原以為他們是在挖竹筍,結果,湊近了一看,才發現他們竟是在挖地。
原本滿是竹樁子的地上,此刻,早被謝辭挖出了一個又深又長的口子,衛窈窈不禁有些好奇。
「謝辭,你在挖什麼?」
成哥兒連忙朝她輕『噓』了一聲,那神神秘秘的樣子,越發讓人好奇。
衛窈窈挑眉,直接跳了下去,湊到了謝辭肩頭仔細查看。
一陣女子清香傳來,謝辭一回頭,頰處不小心和她的唇瓣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