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窈窈回神,領著人匆匆經過。
身後,似是傳來了追趕的腳步聲,衛窈窈加快了腳步,轉眼上了馬車,就將人遠遠摔在了後面。
寒風凜冽,衛窈窈麻木地聽著車軲轆轉動的聲音,漸漸蹙上了眉頭。
從那人的反應看,她應該就是啞娘無疑了。
可她為何會在上京?
莫不是尋到了家人?
無論如何,都不足為據,適才天色暗淡,想來,她也沒看清自己,日後,自己少去陸瑩那處便是。
另一頭,巷子口,啞娘還追著衛窈窈馬車的方向走。
她身子重,走不快,沒走多遠,就被一個鐵塔似的漢子拉住了。
「青,青山。」啞娘聲音結巴。
眼前的漢子也就是謝青山,大半年以前,他娶了啞娘,之後才知,啞娘並非啞巴,而是不愛說話。
後來,他待啞娘極好,啞娘的話也多了起來,只是,緊張時,她仍有些結巴。
「是她,她,她還活著。」啞娘指了指衛窈窈離開的方向。
謝青山見她大著個肚子,神色慌張,一張糙臉一沉,便有些兇巴巴的。
「天皇老兒活著也跟你沒關係!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頭?這麼重的身子,不難受嗎?」
半年前,啞娘見著他這樣,還會害怕,但和這男人待久了,熟悉了他的性子後,她便清楚,他是在擔心她。
今日,若不是他久久不歸,她心中擔心,只怕還遇不上阿凝小姐。
當然,如今,也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阿,阿凝小姐。」拍著他的手臂,指了指馬車消失的方向,啞娘終於道出了這個名字。
「你說誰?」謝青山只覺自己聽錯了。
「是阿凝小姐,她還活著!」啞娘終於說完了一句完整的話。
鐵塔似的漢子僵在了原處,整個人像是被鐵錘里里外外遭過了一遍,耳膜處,全是震耳欲聾的回應。
待啞娘給他指了方向,謝青山不管不顧地就朝那方向追了去。
等他將附近的大街小巷統統找了一遍,也沒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謝青山仍沒放棄,直接去附近的住戶問了一番。
然而,依舊沒有人認識王阿凝。
謝青山有些泄氣,扭頭看向啞娘,他懷疑她看錯了。
當年,阿凝小姐的屍體被尋到時,他也在場。
更何況,若她當真還活著,她為何沒去找六畜?
「沒有,沒有看錯,就是阿凝小姐。」啞娘捏住了丈夫寬厚的大手,重重點頭,向他保證。
謝青山張了張嘴,巨大的心理起伏之後,此刻,他心裡滿是失望。
但,看著啞娘這模樣,他竟又生出了一絲絲期盼。
若,若老天開眼,阿凝小姐當真還在世呢?
他重重地回握了啞娘的手,當即道:「明日開始,我便四處找找,若阿凝小姐當真在世,我們定會找到她!」
說完,他還不忘叮囑她:「我們暫且不要告訴六畜,再過上幾日,便是春闈的日子,莫要在這時候讓他分心。」
若六畜聽了這事兒,只怕會耽擱了春闈。
若阿凝小姐當真活著,待六畜春闈結束,自己應該也找到人了,若阿凝小姐沒了,他們再將這個消息告知六畜,六畜豈不是徒增傷悲。
原本,他便沒有從阿凝小姐落水之事中走出······
謝青山想到了當時謝辭形銷骨立,如行屍走肉的樣子,更加堅定了這個看法。
春闈設在二月初九,為期九天的春闈一開始,京中巡防也嚴密了起來。
衛窈窈因著撞見了故人的緣故,連著好些時日都沒再出門。
倒是王紫嫣和趙紅玉時不時來府上找她。
每每言談,少不得得提起今年下場的王修達和趙潤之。
衛窈窈記得,王修達屢試不中,而不出意外,趙潤之是在第一次下場,就高中了進士。
然而,提起趙潤之下場的事兒,趙紅玉滿臉恨恨。
「想我們趙家堂堂兵部侍郎府,竟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獨苗苗,我委實懷疑我和我阿弟生錯了性別。」
再是心有怨恨,趙紅玉也早早回府,給庖廚打點補身子的藥膳。
畢竟,科考是個費體力的活兒,即便是身體康健之人,經了整整九天的科考出來,都會體力不支。
更別說,趙潤之那種身體算不得多康健的。
「科考不是很耀祖光宗的事兒嗎?」等趙紅玉走後,王紫嫣才不解道。
衛窈窈淡笑著朝橫蕪院大門處看去,正好見一婆子正鬼鬼祟祟地在那邊探頭探腦。
那是王氏身邊姓劉的老婆子,這些時日沒少在外頭晃悠,想來是舒坦日子過久了。
「那不是我姑母身邊的人嗎?」王紫嫣驚訝道。
劉婆子很快就被趕走了,衛窈窈朝流風低低交代了一句,立馬有下人抬了十幾箱漆紅箱子出來。
王紫嫣見狀,好奇地看了過去。
「誰讓你們抬出來的!」衛窈窈故作小心地看了王紫嫣一眼,高聲呵斥。
「不,不是讓小的藏起來嗎?」下人們哆嗦著說完,似才想起還有外人在一般,忙閉了嘴。
「紫嫣,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兒。」衛窈窈適時開口。
王紫嫣愣愣點頭,正思索著究竟發生了何事,就被王氏身旁的劉婆子擋了去路。
「表姑娘,怎麼心思重重的?」
王紫嫣不聰明,見這婆子是個利落的,就將適才所見所聞說了出來,末了,還不忘問那劉婆子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惹郡主生氣了。
劉婆子聽了個仔細,一雙老眼漸漸發出驚喜又振奮的光亮。
裝在箱子裡,又鬼鬼祟祟地想要藏起來!
定是知道她家夫人在查嫁妝的下落,此番,是想轉移嫁妝!
好啊,狐狸可算是露出尾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