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謝辭。
「走了?」
「走了,少主怎料到他會同意?」花掌柜有些不解。
謝辭淺淺一笑,溫文爾雅:「你真以為他甘心一直留在伯府當護衛?」
花掌柜搖了搖頭,又點頭。
他沒說的是,瞧著裴世子那樣子,還真像是心甘情願給去給人當護衛的。
不過,少主不但力挽狂瀾,救了整個黑水軍、替他們正了名頭,還將那宣州知府耍的團團轉,可見其足智多謀。
此番,少主既是這麼說,定是有他的道理。
花掌柜又抬頭朝眼前這位比他想像中還要年輕俊美的男子看了一眼,低低道:「我們的人已經租好了一座小院,待小公子和小姐一來,便能住下。」
謝辭淡淡頷首。
花掌柜見他沒有多餘的話要交代,也心知春闈即將來臨,便也沒有再叨擾他,就要退下時,又聽對方清越的聲音傳來。
「派一些人守著鎮北王府。」
「是。」花掌柜恭聲應下。
晚間時分,天上漸漸下起了小雨。
裴元稷久久未歸府,倒是那金雕在房頂上方轉來轉去。
衛窈窈見狀,秀美微蹙,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照著上輩子那般吹響口哨,金雕一個猛子,就往下扎了過來。
它飛得又快又猛,直接停在衛窈窈身旁邊,似才反應過來,眼前人並不是自己的主人一般。
但為時已晚,衛窈窈已經伸手,攥住了他的翅膀,又往它精壯的腿肉上摸了去。
果真,一摸過去,就發現了一個信筒!
衛窈窈伸手取出信來,金雕適才察覺不對,猛烈撲騰了起來。
「流風,將它關起來。」衛窈窈直接將之遞給了流風。
流風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金雕,面上難掩驚訝之色。
「關在暖閣中嗎?」
衛窈窈瞥了他一眼:「關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最好是讓裴元稷永遠見不到它,免得一轉眼,又往外頭遞信了。
等流風一走,她才打開紙條,那紙條上,只寫著『遵命』二字!
衛窈窈眉頭皺得越深。
她只想將裴元稷困在這伯府,不想,他竟又和他的人聯繫上了?
不是失憶了嗎,怎麼還記得這些?
「去後罩房守著,看看他回來沒有。」衛窈窈朝外頭說了一句。
流風匆匆而去。
此時,後罩房中,葉含霜正好帶著人,將裴元稷房中的被褥換下。
外頭天色已然暗沉下來了,她看了看天,有些失望。
「季護衛還不曾下值?」
秋杏搖頭,她早讓人去橫蕪院打聽過消息了,可橫蕪院那些個下人就跟個啞巴似的,什麼都不說。
葉含霜又等了一陣,眼看著裴元稷還不曾回來,方才將自己新做的護膝藏在了新褥子中。
回到主院時,一陣茶盞碎裂的聲音傳來。
葉含霜腳步頓了頓,還是循著聲音,去了王氏房中。
王氏發了好一通火,見葉含霜進來,倒是停了砸東西的舉動,只指著外頭罵道:「你爹已經連續宿在那兩個狐媚子院中好幾夜了,連著十五,也不曾回來!」
「娘何必如此。」葉含霜替她倒了一杯茶水,「娘要的是什麼?爹爹的心,還是往後的富足和安穩?若是前者,只怕娘得換個想頭。」
王氏漸漸冷靜下來:「那些嫁妝明明就在衛窈窈手裡,她竟和你爹說,是我貪了她的東西!」
若沒了長公主那些嫁妝,她這日子如何富足得起來?
這是王氏第一次跟葉含霜提起長公主嫁妝的事兒,結合著葉含霜之前有所耳聞的,她也不難想出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若是不肯交出來,誰也將她沒有法子,除非,當真有人能找到那些嫁妝!」
王氏猛然坐起:「你的意思是?」
葉含霜輕輕點頭,王氏猛喘了一口氣,心跳如擂鼓。
當初,她確實打過長公主嫁妝的主意,不過,她派出去的人不是都遭了害嗎?
那些嫁妝一定就在衛窈窈手裡,只要她找到了那些嫁妝的存在,衛窈窈那些污衊之話,也就不攻自破了!
當今之際,還是要讓人悄悄搜一搜橫蕪院!
葉含霜見勸動了王氏,猶豫片刻,適才道:「娘,你可否拿一些銀錢給我。」
「你要銀錢幹什麼?」王氏陡然看她。
自然是為了陸瑩!
葉含霜這些時日三番兩次和這個商戶女走動,卻依舊沒有和人結交上。
葉含霜便想著再花上些銀子,興許要好些。
「女兒想買些花用,前些時日,爹爹不也嫌我衣物太少?」
葉含霜說起這話,王氏適才朝她身上看去,但見她穿了一身素色襖衣,也不知是穿得時間多了些還是怎的,那袖口處,都有些舊舊的。
「是為娘忽略了你。」
王氏嘆了一口氣,端出了一個木匣子,又從匣子裡掏了幾掏,才掏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給她。
若是以前,葉含霜定然覺著這是一筆很大的金額了,可經了衛窈窈買頭面和衣裳的事兒,她就無端生了一股子自卑來。
王氏不察,重重地將銀票塞到了她手裡。
「省著點花用,娘去歲的所有新衣都沒花多少錢,若娘真能從橫蕪院找到長公主的嫁妝,定不會委屈了你!」
葉含霜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強。
另外一頭,流風已經和衛窈窈稟報了葉含霜給裴元稷換了新被褥的事兒。
衛窈窈想也沒想,就讓流風將舊的換回去。
流風有些反應不過神來:「大姑娘應該不只給裴世子一人換被褥。」
府邸上下人應該都有,單單扔裴世子的新被褥,是不是有一些不好?
流風正想說心中所想,就聽衛窈窈道:「扔了!重新抱一床新的去!」
流風訥訥應『是』。
衛窈窈望著黑黢黢的天色,心中忍不住有些擔憂,思來想去,還是將那張紙條扔在了炭盆里,隨即又跟著往後罩房去了。
她過去時,流風剛好換完。
衛窈窈讓他退下,自個兒則坐在了那張換了新褥子的榻上。
閉目前,她想著,自己好歹得再將人哄著。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裴元稷找回鎮北王府世子的身份,她要將他日後造反的機會扼殺在搖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