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得回府上好生找找。
「娘,我們回吧,再待下去也是枉然。」
王氏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那些時不時朝他們看過來的目光,只得點頭:「我們回去找你爹!」
長信伯最注重顏面,經了今日的事兒,她衛窈窈也別想善了!
「好。」葉含霜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太液池旁,五顏六色的菊花競相盛放,秋風颳過,一團團密密排列的花朵兒隨風搖曳,活仰或倚,千姿百態。
趙紅玉和衛窈窈賞看了一陣,便攜手入了亭中閒話。
幾年不見,趙紅玉似有說不完的話。
直到趙家人來尋,只說寧貴妃想找她說說話,趙紅玉才依依不捨地起身。
看著好姐妹這張國色天香的臉,趙紅玉委實懷疑這宮裡的娘娘眼神不好,放著這樣一個美人不召見,要召她這麼一個粗枝大葉的人。
再一想到前不久,北境傳回了裴世子的死訊,趙紅玉看向衛窈窈的目光中又滿是心疼之色。
「你可有空,過些時日,陪我去我家草場跑跑馬?」臨走前,她問了衛窈窈一句。
「好啊,正好出來透透氣。」
兩人相視一笑,算起來,幼時,她的馬術還是在趙家草場上學會的。
「那我過些時日讓人給你下帖子。」趙紅玉又說了一句,方才三步兩回頭地離開。
衛窈窈含笑朝她擺手。
待她人一走,衛窈窈才朝著周遭打量了起來。
太子給她下帖子,總歸沒有不見的道理,但,到了這時候,太子既然還不出現,倒是有些奇怪。
正看著,衛窈窈又注意到了之前辱她母親的兩個婦人。
那兩個婦人正盯著她此處看來,嘴裡絮叨個不止,見她看來,忙又挪開了目光。
不用想,衛窈窈也知道,他們嘴裡定吐不出什麼好話。
「郡主,太子請您過去一趟。」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了太監尖細的聲音。
衛窈窈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張白白淨淨的圓臉,瞧著年紀倒是不大,應是太子身邊的貼身內監。
衛窈窈回以一笑,起身時,順道問了一句:「公公,敢問那兩個夫人是哪家的?」
那內監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一笑:「一個是國子司業家的夫人,一個則是鴻臚寺少卿家的。」
果然都是六品官員婦。
衛窈窈點頭道謝,默默隨他離去。
直走出太液池,人潮漸無,又過了一道小門,衛窈窈就被引到了一片合歡林中。
如今正值花期,高大的枝頭綴滿了素雅而絢爛的合歡,花兒纖細如羽,秀美別致,花絲縷縷,暗香襲人。
微風拂過,一團團鋪在纖纖翠葉上的粉色花朵搖曳,緋紅如空中雲霞。
「郡主,太子殿下就在裡面。」內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衛窈窈頷首道謝,緩步入內,就聞水流潺潺,竟是有一處不大不小的泉眼。
泉眼裡鴛鴦遊動,金錢龜層層疊疊棲在岸邊,而岸處,還坐著一個身穿道袍,面容蒼白的少年人。
慶文帝沉迷丹藥,宮內宮外,便時興起了穿道袍的風尚,特別是那些得慶文帝愛戴的臣子最佳。
衛窈窈幼時,曾隨母親暫居宮中兩年,算起來,她和裴元稷相識,還是因為裴元稷是太子伴讀的緣故。
「來了?」岸邊少年郎緩緩回首,朝她看來。
適才,他側對著她,衛窈窈倒不覺得有什麼,此番看著這熟悉的眉眼,衛窈窈張了張唇,本想如計劃中一般,熟絡地喚她一聲『太子哥哥』,可這四個字在喉嚨眼裡轉圈,卻如何也喚不出來。
雖然,眼前人依舊如記憶中一般雍容雅致,但又有好些不同了。
許是常年生病的緣故,他的玉面上明顯帶著一股子不正常的病態白,那寬大的道袍襯得他越發清瘦單薄。
有風吹來,太子忍不住猛地一咳。
衛窈窈見狀,急忙上去給他拍著背脊,上輩子,直到太子死後,她才知道,他並非生有弱症,而是中了慢性毒藥。
如今,若她出手相助,太子會不會也不用死了,那自己提早鋪的這條路,才會走得更加順暢。
衛窈窈想著,急忙上去探脈,然而,得到的結果卻不容樂觀。
他所中的慢性毒藥倒像是從娘胎里便有的,經年累月,只怕已經浸入五臟六腑中了。
女子帶著柔軟的指腹搭在太子裴策的手上,裴策有過片刻失神,連忙縮手。
「並無大礙,阿窈,你無需掛懷。」
他聲音溫柔,如幼時一般。
衛窈窈卻有些高興不起來,過往,是她低估了太子的病情。
「阿窈。」耳旁再度傳來裴策的聲音,衛窈窈抬眸看他,腦海里還想著自己的事兒。
「裴家的事兒,我聽說了。」他聲音幽幽,洞黑的眸眼落在他身上,自然帶著一股子關切。
衛窈窈很快收斂了心神:「沒事兒的,太子哥哥,你不用擔心。」
裴策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陣,確定她不想是作假,方才道:「我記得,你幼時喜熬鷹,我正好讓人熬了幾隻,帶給你瞧瞧?」
「好啊。」衛窈窈笑了笑。
太子連忙讓人去將鷹搬上來。
熬鷹是一種訓養蒼鷹的方式。
一般會選擇一隻幼鷹,用粗麻繩將其綁著,不斷搖晃,讓它時刻保持警醒的同時,還不讓其吃飯睡覺,直到老鷹精神崩潰,意志消沉為止。
內監搬出來的老鷹並不大,卻對人言聽計從,還能允許人撫它腦袋,很是乖巧。
衛窈窈和太子賞鑒了一番,太子又陪她玩兒了一陣樗蒲,天色已然不早,衛窈窈方才起身道別。
太子讓人將那隻快要成年的幼鷹送給了她,衛窈窈並沒有拒絕。
走在宮道上時,她才忽然想起,太子從頭到尾,竟都不曾和她提過密信的事兒。
他們仿若又回到了兒時,還是可以一同玩樂的同伴。
再一想起太子身上的胎毒,她又有些煩亂。
待出了宮門,流風來報:「郡主,伯爺在府中發了好大一通火,如今,正等著你回去。」
衛窈窈冷笑了一聲,快步上了馬車。
「郡主,這個您還沒帶走呢!」有內監連忙將那幼鷹送了過來。
裴元稷暗沉的眸光從幼鷹身上掃過,最後,又定格在了那隻裝著幼鷹的金絲籠上,薄唇微微下壓。
這樣的出手,委實闊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