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極為豪奢漂亮的嫁衣,僅僅是掛在那裡,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蘇酒卻只是在拿來它時看了一眼,而後便不曾再將目光落於上面。
事到如今,她還是沒有搞明白祁朝夜將她留在妖界,非要娶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若說是想要報復,可她也沒從祁朝夜身上看出他對自家師尊的肖像啊,甚至於上次在秘境,他還義正言辭的說他不喜歡男人。
可不是因為師尊,那他是因為什麼?
蘇酒眉頭蹙起,各種理由都想遍了,就是沒想過祁朝夜喜歡自己。
剛走到門口的青年腳步微頓,唇邊溢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來,而後抬起腳步。
人未至,鈴鐺聲先到。
那一抹深紅的身影映入蘇酒眼帘,烏黑長髮如瀑般披於後背,唯有胸前的發編成了一縷鞭子,上面系滿了鈴鐺,發尾處則墜著一根白色的羽毛。
他負手而進,在距離蘇酒不遠處停下了腳步,微微歪頭看向蘇酒,狐狸眼中笑意漾開,右耳上垂至肩膀的流蘇耳環輕輕擺動著,發出如水的光澤。
蘇酒視線有一瞬間的恍惚。
祁朝夜此人,無論是原形還是人形,都是相貌卓越到無人無妖能比,這一身的深紅,也不過是襯得他越發媚艷盛妖。
思緒再回來,她便已經被青年抱在了懷中,周圍的妖娥盡數退了下去。
「祁朝夜!」
蘇酒臉頰泛起燙意來,感覺像是坐到了一團刺上,根本不敢再坐下去,慌慌張張便要起身。
可祁朝夜手掌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以格外柔和的力道阻止了她的行為。
「小酒。」他嗓音低啞,那隻按著蘇酒肩膀的手漸漸上滑,很輕的捧住了她的臉,湛藍如海的眸子深深地看向蘇酒,看著她有些慌張羞憤的模樣,唇角輕輕一笑。
饒是蘇酒再怎麼郎心似鐵,耳邊那低啞磁性的嗓音亦是撓得她耳中心中一片酥癢,臉頰更是燒的厲害。
前世今生做了這麼多年的人,和一個異性這般親密……
除了師尊外,祁朝夜還是第一個。
甚至於同慕雲卿,她都不曾坐到過他的懷裡。
「鬆開。」蘇酒竭力裝作嚴厲的模樣,掌中凝起靈力朝祁朝夜擊去。
祁朝夜竟也悶聲不吭的迎了這一掌,臉色順時白了許多,卻仍對著蘇酒笑:「這一掌,抵我欺你之過。」
蘇酒震驚:【怎麼能這麼算?】
祁朝夜卻仍笑著,指尖摩擦她臉頰上的肌膚,微俯下身來,嗓音低沉而認真:「我要娶你,只因我心儀你,小酒,我們——」
我們往後,只做一對和美夫妻好不好?
剩下的話,堵在了祁朝夜喉間。
他眼前視線一陣模糊,而後是身子往後仰去,咚的一聲,砸在了地板上。
烏髮糾纏著紅衣,在地上披開,如一朵盛放的花。
他靜靜的看著蘇酒起身,有些心虛的沖他拱了拱手。
【抱歉抱歉,手慢了些,沒接住。】
祁朝夜沒做聲,也做不了聲。
他只是在心裡笑了笑。
師妹真可愛。
蘇酒將自己被祁朝夜收起來的幾個出血搜刮出來,而後又從他身上摸出令牌來。
從頭至尾,祁朝夜也只是看著,倒讓蘇酒心裡有些慌慌的。
畢竟以她的修為,哪怕一時半會兒控制住了祁朝夜,可於他而言,解開控制也不過是稍費力道之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蘇酒還是加快了速度,一摸到令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祁朝夜方才緩緩起身,目光微垂,看向自己剛剛被蘇酒摸過的地方,耳尖升起一片滾燙來。
有了祁朝夜的令牌,想要離開妖宮自然容易,可如今他新上任,對待修仙界和人界的政策不同,於是結界處的防守自然也便比先前來的更加嚴格了些。
若是修士入城出城,不光要上報門派和姓名,還得有宗門和妖界同時出具的證明。
蘇酒是從傳送陣里傳送來的,哪裡有什麼證明?說不定沈忘塵和蒼千雪到現在,都還以為她在千極塔里呢。
如此想著,蘇酒一時倒有些糾結了。
說實話,她不是愛給別人惹麻煩的性格,沒覺醒意識時便向來獨來獨往,哪怕是下山歷練,也不同別人一道。
後來覺醒了意識,腦子一懵喝了那下有「三日紅顏」的酒,第一反應也是自己下山找幾個注視自行解毒就好。
之所以勞煩慕雲卿和蒼千雪,還是因為她得知自己這毒和魔界有關,自覺這是有關天下蒼生的大事,這才有些惶恐的麻煩了他們。
可如今「三日紅顏」之毒已解,而沈忘塵和蒼千雪又忙於封魔陣之事,蘇酒想的便是儘量不要去麻煩他們。
雖然困在妖界的情形看似不太好,可總歸沒有生命安全,也不像在妖宮裡似的,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清白不保,蘇酒最終還是沒有給沈忘塵他們傳去訊息。
畢竟,她的初衷還是要遠離男主們,管他們愛怎麼玩怎麼玩,炮灰女配是堅決不參與的。
……當然,大師兄自然是不一樣的。
得知蘇酒如今困在了妖界,慕雲卿當下便起身欲來尋她,卻被蘇酒勸住了。
祁朝夜上位,政策改變,他對於人界態度如何還不可知,慕雲卿如今代表的不僅是不道山,更是整個人界,自然得慎重再慎重。
慕雲卿是個穩重妥帖的性子,剛剛的急切也是因為擔心蘇酒,可聽了她說的話,再看看她渾身上下並無傷痕,理智才緩緩歸來,又坐了回去,但一雙劍眉仍是蹙起。
「師妹……」
他擔憂的看著蘇酒,卻還是放不下她。
倒是蘇酒,大大方方的在桌前轉了一圈,給慕雲卿看畫面中的她絕無傷口,這才坐到桌旁,以手支頤,輕嘆一聲:「只是此次好不容易解了毒,待出了妖界,我便不回不道山了,我預備和趙寧他們一起去遊歷四方,再看一看這世間,待到——」
待到魔界降臨,這世道亂起來,她便再也看不到了。
剩下的話蘇酒並未說,慕雲卿也只是靜靜的聽著,到這裡,方才對她抿唇淺笑:「師兄說過的,師兄會永遠在你身後。」
「你想去哪兒,便去吧。只是別忘了,回家。」
最後二字,讓蘇酒一下子鼻頭有點酸澀。
家?
在這裡,她的家是哪裡呢?
不道山麼?
慕雲卿似乎是知道了她心中的疑惑,嗓音溫軟道:「師兄這裡,永遠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