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 章 計劃

  聽見蘇酒的心聲,沈忘塵琉璃眸輕閃。

  片刻後,他將無字書收了起來,淡淡道:「蘇酒,你先回去,雲卿留下。」

  蘇酒不知沈忘塵還要同慕雲卿說些什麼,但她這次以凡人之身去了趟秘境,著實累的不輕,便只好自行離開。

  就算她再怎麼不想見到祁朝夜和墨臨,可身為同門弟子,蘇酒終究還是見到了他們。

  祁朝夜一身紅衣,手中羽扇輕搖,一雙桃花眼裡笑意繾綣纏綿,看誰都似乎是含著無限情意。

  他身邊的少年一身玄色勁裝,身量纖細高挑,一頭長髮高高紮成馬尾垂於身後,露出一片光潔額頭,眉眼雖稚嫩青澀,但也依稀可見日後的灼灼風華。

  不得不說,能當上主角攻的人,顏值這方面沒怕的。

  蘇酒遠遠見了他們就想避開,奈何祁朝夜已經如同只花蝴蝶一樣招搖而至。

  「小師妹!」他喊她也就算了,還要捅捅身邊的墨臨,嬉笑道:「小師弟,怎麼不同你師姐打招呼?莫非是因為你師姐前幾日沒能來接你回來,生她的氣了不成?」

  蘇酒被祁朝夜叫住,只好硬著頭皮笑道:「二師兄。」

  她目光極快的瞥過他身邊的少年,語氣冷淡了幾分。

  「師弟。」

  墨臨抬手,語氣亦冷淡。

  「師姐。」

  祁朝夜在一旁看著,眼中露出幾分看好戲般的狹促來。

  他原本還期待著聽聽蘇酒的心聲呢,結果她這一次倒是如同個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不說話就算了,心聲也一句都沒有。

  祁朝夜不由有些意興闌珊。

  慕雲卿從沈忘塵殿內走了出來,這還是這幾日來他們幾人頭一次全部聚在一起。

  在看到蘇酒立在祁朝夜和墨臨對面時,慕雲卿一顆心下意識的提了起來,三兩步便來到蘇酒身前,將她護在了身側,這才不動聲色的對祁朝夜和墨臨道:「進去吧,師尊等你們許久了。」

  「師兄。」蘇酒見了慕雲卿,露出的笑容便真摯了幾分,唇角笑渦淺淺,身子不由得朝他身邊靠去。

  「師尊召我們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她與慕雲卿在一起,話便多了一些,完全不同於在祁朝夜和墨臨兩人面前的沉默。

  墨臨仿佛並不察覺,只沉默著往前走,然而祁朝夜卻腳步一頓,隨即繞到了蘇酒的另一側,揚起了笑臉。

  「宗門內三年一次的大比似乎到了時間,莫非是因為這件事?」

  他語氣像是在問慕雲卿,目光卻看著蘇酒。

  然而蘇酒只是回頭沖他禮貌而又客氣疏離的一笑,便很快又去看慕雲卿了,扯著他的衣袖,臉頰微抬,一雙杏眼像是亮著光似的。

  慕雲卿溫溫一笑:「正是二師弟所說的這件事。」

  他抬手,捏了捏蘇酒的臉頰,語氣帶了幾分無奈:「師尊前些日子專門提起過的,你忘啦?」

  蘇酒那兩天忙著想自己要怎麼溜出去,自然沒有放在心上,聞言臉頰一紅,低下頭去,小聲嘟囔:「我沒聽嘛。」

  祁朝夜看著慕雲卿和蘇酒相處的模樣,唇角的笑意微斂。

  他想起,自己那日化身為那隻丑兔子時,蘇酒倒也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蘇酒很快就又想起來自己如今的情況,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慕雲卿。

  【可是我如今……】

  慕雲卿明白她目光里的意思,安撫般的捏了捏她的手腕,輕聲道:「放心。」

  沈忘塵與他們所說的,除了宗門大比外,卻還有一件事情。

  「蘇酒,墨臨,你二人不必參加這次的大比,」沈忘塵淡淡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住在不道殿,為師要考教你們劍訣。」

  能躲過宗門大比,蘇酒自然是樂意,只是一聽到和墨臨一同住在不道殿,她整個人就不好了。

  「師尊,弟子……」

  【和墨臨一起住不道殿裡?我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我拒絕!】

  墨臨眉頭微蹙,亦想拒絕。

  聽到耳邊似是蘇酒的聲音在說話,他還以為是蘇酒出了聲,轉頭看去,卻只看到她似欲言又止,但並未出聲的模樣。

  墨臨微微一愣,盯著她的臉。

  蘇酒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同樣看了過來,卻在下一秒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不想看到的人,眉尖一蹙,將眼中的厭惡壓下,很快轉過頭去。

  墨臨被她那一眼看的大腦白了一瞬,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等到那玉佩里的蒼老聲音似暴躁般在耳邊響起,才突然回過神來。

  「答應沈忘塵,留在不道殿,我們下手更容易。」

  「讓這個女弟子也留下,必要之時可用她當擋箭牌。」

  墨臨抿了抿唇,抬手行禮:「是。」

  蘇酒還想再說些什麼,沈忘塵卻已聽見她想拒絕的心聲,目光只淡淡看她一眼,便把蘇酒嚇得話都憋了回去。

  【嗚嗚嗚師尊他好冷漠……不敢說話,可憐巴巴。】

  【真的不想和墨臨在同一個屋檐下,討厭他!】

  【救命……】

  聽著她一陣一陣哀嚎的心聲,祁朝夜這才舒服起來。

  慕雲卿看了一眼蘇酒,微微抿了抿唇,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師妹她,恐怕還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們大家都一清二楚。

  他知道沈忘塵的計劃。

  沈忘塵是想通過蘇酒的心聲,讓墨臨知道他的魔族身份已經被知曉,從而逼他對蘇酒下手,或者是加快他動手的速度。

  若是現在將墨臨抓起來,為時尚早,恐怕還會打草驚蛇。

  只能等他真正露出破綻,他們再動手,方可順著墨臨這條線,去揪出他的幕後黑手。

  慕雲卿心知肚明,卻又不能和蘇酒言明,只能略帶愧疚的看她一眼,隨即離開。

  出了不道殿,蘇酒被墨臨叫住了。

  「師姐。」

  蘇酒腳步一頓,看到是他,神色淡了下來。

  「師弟。」

  墨臨站在她面前,手掌不由自主的往腰間摸去,卻是落在了腰上的刀鞘上。

  蘇酒目光看下去,頓時頗為警惕的後退了一步。

  「有什麼事?」見墨臨只是沉默的站著,蘇酒有些不耐煩,輕輕的嘖了一聲,「要沒事,我先走了。」

  【這個人沒事吧?跟個木頭一樣矗在這裡又不說話,還摸刀!一和他站在一起我就心梗。】

  【他幹嘛看著我又不說話啊?難不成,他是知道了點什麼?】

  蘇酒眼睛微睜。

  她對面的墨臨面上平靜,心中卻是如驚濤駭浪般,盯著蘇酒的臉,久久不能平靜。

  他剛剛在大殿上聽到蘇酒唇形和他聽到的話並不同時,並有些驚訝,然而看周圍三人的反應,卻見他們神色如常,仿佛什麼也沒有聽到,他便以為是他的幻聽。

  然而此刻,這裡只有他和蘇酒兩個人,墨臨無比確定,他確實聽到了蘇酒不同的兩個聲音。

  一個聲音是她嘴裡發出來的,聽上去雖然冷淡,但也有起碼的客氣禮貌。

  然而,另一個聲音……

  墨臨清楚的聽出她語氣中對自己的厭惡。

  少年眸中划過了一絲困惑。

  莫非是,前幾日他想對她動手的事,被她知道了?

  不然,如何解釋她為何對自己突然這般厭惡?

  他若沒記錯,他們師姐弟之間的關係,好像也還可以。

  玉佩里的蒼老聲音再次傳了出來:「等乾元宗宗門大比開始後,你就將魔種種在弟子們身上,面前的女子先不要殺,留著她,到時候也可用來幫你吸引視線。」

  墨臨並未做聲,仍然沉默著,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側過身子給蘇酒讓開一條路來。

  「沒事,」他聲音柔軟了幾分,輕輕道:「只是想起,好久未曾與師姐說過話了,有些懷念。」

  蘇酒扯了扯唇角,抬步便走,語氣敷衍:「不用懷念,以後會有機會的。」

  【誰想和你說話啊,一個魔族,我和你說話?我嫌棄我死的不夠慘是吧?】

  墨臨瞳孔一縮。

  她知道他是魔族?!

  少年手掌握上了刀柄,輕輕一抽,薄如蟬翼的刀身便被拔出一半,刀光冷然。

  他的腳步很輕,三兩步便來到了蘇酒身後,只需將腰間彎刀抽出,輕輕衝著她纖細脆弱的脖子一砍……

  然而,少年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握著刀柄的手鬆開。

  刀身悄無聲息的滑了進去。

  「對了。」蘇酒轉過身來,像是很無奈般的嘆了口氣,攤開掌心。

  「給你。」

  墨臨微怔,低眸看去,只見一個紅繩手串正躺在少女白嫩的手心。

  那紅繩上,還繫著一個墨綠色的珠子,裡頭是一朵蓮花的形狀,看上去雖是小玩意,但也頗為精細巧妙。

  墨臨抬起頭,像是不太明白:「什麼?」

  蘇酒翻了個白眼,拉起他的手,啪的一下將紅繩手串拍在掌心。

  「下山帶的小禮物,就這一次,以後都沒有了。」

  【殺了我還想要禮物,想屁吃吧!就這一次,以後咱們恩斷義絕!】

  墨臨指尖輕輕一顫。

  「你知道——」

  知道他要殺她?

  蘇酒鬆開他的手,搖頭轉身就走:「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主角們的事情,她一個炮灰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