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黃桑+2
齊瞻簡直殺了她的心都有了,他只覺得身體中好似住了一頭無法控制的野獸,這野獸占據了他的心神,讓他喪失了理智。
她那張什麼都不在意的面容讓他難受,他想將她打碎,他想讓她徹底消失在他跟前……
江慈宣知道這一巴掌遲早會來的,她也沒想過躲避,索性閉著眼睛等著它的降臨。
可是就在她閉上眼睛的一剎那,就在那巴掌距離她面頰幾寸遠的地齊瞻卻立時收住。
他嘴角勾著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可真是賤,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還有該死的理智提醒著他不要做任何傷害她的事。
他憤怒的收回手,這一次他不是氣她,而是氣自己。
他深吸幾口氣才將怒意壓下去,「你記住了,你這輩子生是齊瞻的人,死是齊瞻的鬼,所以……打消你那想要離開的念頭。」
他又恢復到他一貫清明理智的樣子,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威儀棣棣的君王,君王無情,帝王無愛,這些風花雪月的刀光劍影根本傷不了他。
他冷漠而高傲的離去,將她遠遠的拋在身後,再也不想去理會。
齊瞻回到建章宮之時,如往常那般沖海舍人冷冷的命令,「將摺子拿上來。」
雖然皇帝陛下的面容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冷淡的,可海舍人還是敏銳的察覺到這日的冷淡跟其他很多時候都不一樣,是以,海舍人小心翼翼的應了一聲,又小心翼翼的搬來了奏摺,也不多話,悄聲退了出去。
出了宮門外,掩上了門海舍人才深深舒了口氣,守在門外的夏舍人見狀不由問道:「陛下這是……」
海舍人咂了咂嘴,「陛下有些不正常啊。」
夏舍人不解,「我倒是覺得挺正常的。」
海舍人仰頭望了望天空,用略帶深謀遠慮的語氣道:「有時候挺正常的反而不正常,總之我們以後長點眼,小心著伺候。」
海舍人是同皇上一塊兒長大的,經驗自然豐富一些,夏舍人清楚,聽他的准沒錯。
果然就同海舍人說的那樣,這皇上可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他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完全沒有休息,他的面色看上去越來越差了,可他好似自己沒有感覺到一樣,依然強打著精神,看摺子,批摺子,就連每日三餐都懶得吃。
可是每天的摺子哪有那麼多可看的,所以皇上看完了一遍又看第二遍,看完了第二遍又重複第三遍,完全就是在做一些無意義的工作。
海舍人在一旁看著揪心,忍不住勸了幾次,可皇上不但不聽,還對他一頓呵斥,他也不明白皇上究竟是怎麼了,從未央宮回來整個人都不正常了,看來應當是跟皇后鬧了彆扭。
眼看著皇帝迅速消瘦下去,海舍人覺得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皇帝是一國之君,若是他垮掉了,那整個金漢也會跟著跨掉的,所以海舍人偷偷的跑到未央宮去,他想求求皇后勸勸皇上。
皇上對皇后上了心,想來皇后的話他是可以聽進去一二的。
卻不想皇后聽了他的來意之後竟沒有半點動容,只道:「這件事本宮實在無能為力,皇上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誰都勸不了。」
海舍人在心中暗罵皇后簡直冷酷無情,然而面上卻依然愁苦道:「娘娘行行好,好歹勸一兩句吧,若是不行了那再說,皇上乃萬金之軀,若是累趴下了可如何是好?
!」
江慈宣依然不為所動,「累趴下了皇上便自曉得要休息的。」
海舍人捉摸著這次皇上和皇后鬧得彆扭不小,不然皇后也不會對皇上的死活冷眼旁觀。
這兩人簡直跟小孩子一樣,相互賭氣,好歹還是國主和國母啊,再怎麼也要以大局為重吧。
海舍人一想到皇上簡直憂心無比,索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奴婢求求娘娘了,奴婢雖是沒成過親的人可好歹還是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是看在皇上是娘娘夫君的份上還望娘娘屈尊去勸勸皇上吧。」
江慈宣不去勸齊瞻倒不是因為她冷酷無情,見死不救,一來她知道齊瞻是理智的人,他肯定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二來她實在不想跟齊瞻糾纏,兩個人的感情,如果一個人冷了,對方就算再怎麼熱情,總有一天這熱情也會冷掉,可若是兩方總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互動頻繁,到最後只會越來越牽扯不清。
可無奈海舍人一直苦苦相勸,江慈宣想著她在宮中海舍人也給了她不少的方便,就當是幫他一次吧,不過她事先聲明只有這一次,海舍人見她肯了,自然是立刻就答應了。
江慈宣跟著海舍人來到建章宮,果然看到齊瞻坐在御台後面面無表情的批摺子,有人進來了他竟也無從察覺。
不過幾日不見,齊瞻看上去消瘦了許多,兩隻眼眶凹陷了下去,整張臉看上去疲憊得不像話,也不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江慈宣在心頭嘆息一聲,接過海舍人手中的清粥端到他跟前放下,「皇上好歹用些東西吧。」
就好似突然落在湖中的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靜,一直全身貫注的齊瞻聽到她的聲音就仿若被雷劈到一般,他全身僵直了許久才機械的轉過頭去。
江慈宣正面無表情的站在她身邊,目光無波無讕的向他望過來。
他確定,這一次的江慈宣並不是他的幻覺。
這麼多天來的防備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被徹底擊垮,他甚至忍不住想上前抱住她,然而他卻將這種衝動死死壓下去,惱怒的從鋪席上站起身來將那一碗清粥猛地掃到地上怒聲吼道:「是誰讓她來的?
!」
海舍人完全沒有料到是這種效果,當下便嚇得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是奴婢……」
「你先下去吧!」
江慈宣及時打斷了他的話。
海舍人感激的向她看了一眼,不敢再多言,立刻躬身退下了,退出門之後還知趣的替他二人掩上了房門。
殿中很快就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齊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意志會被她徹底擊垮,他故作優雅的理了理衣袍重又坐在鋪席上冷冷道:「滾!」
江慈宣卻沒有聽話的離開,既然是受人所託,雖不能完成得漂漂亮亮,可好歹還是要做些什麼的。
她蹲下身將打碎瓷片一片片撿起來,語氣帶著幾許嘲弄,「臣妾一直覺得陛下是一個冷靜睿智的人,可不想陛下如今竟變成這副模樣,你這樣子是難受給誰看呢?
是因為我的關係陛下才這麼難受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臣妾可是要笑話陛下的。」
齊瞻的痛處被她這般直白的刺中,一時間惱羞成怒,又見她竟不以為然的撿著碎片,根本沒有將他的難受當成一回事,索性直接走過去一腳將那瓷片踹開,鋒利的瓷器從她指尖划過,頓時劃出了一條口子,當即便有鮮血從裡面汨汨的冒出來。
齊瞻的怒意在看到從她指尖冒出的鮮血之時瞬間消失殆盡,他立刻便後悔了,他從未想過要傷她的。
他正要上前看個究竟,可又想到她對他的傷害,若是他這個時候還在乎她的死活,那他就真的太過下賤了。
所以他好歹克制住自己要上前的衝動,重又走到御台前坐下語氣冷冷道:「我如今這樣,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你不用自責,也不用內疚。」
江慈宣從懷中拿出手絹慢條斯理的包紮好傷口這才道:「那就好。」
站起身來又沖他福了福道:「那臣妾就先告辭了!」
說完,果真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出現在這裡他憤怒,可是望著她離開他又不舍,然而他卻立刻將這種不應該出現的情緒強壓下去,告訴自己,他都已經被她踐踏成那個樣子了,如果他還在乎她的話,那他就真的太賤了。
外面響起淅淅瀝瀝的聲音,應該是下雨了,也不知道她帶傘了沒有,可是她帶沒有帶傘跟他又有什麼關係,他不要去想了,還是好好看摺子吧。
可如今他的心已經被她擾亂了,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法讓自己看進去一個字。
腦海中一直不厭其煩的想,她究竟帶沒有帶傘呢?
若是沒有帶傘,就這麼淋回去是要生病的。
他明明知道建章宮外面守了許多宮人,這些宮人是不會讓堂堂皇后淋著雨回去的,可是他偏就是要擔心她究竟有沒有淋到雨。
然後他就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理由,將手中的奏摺往御台上一扔,急匆匆的就跑出去了。
他不過是想看看她帶沒有帶傘而已。
跑出殿門,也不顧眼前的大雨,他直接便沖了進去,守在殿外的一干人等見狀,立刻暗叫一聲不好,撐著雨傘便跟了上去。
海舍人更是憂心忡忡道:「哎喲,我的皇帝祖宗,您就算不為了自個兒考慮,也要為了金漢的江山社稷考慮,這麼大的雨您這又是做什麼?
您如今身子弱,若是有個好歹,奴婢就是有十個腦袋都擔負不起,你們幾個往這邊走一點,別讓陛下淋到雨。」
齊瞻卻不耐煩聽他的話,只覺得跟在他身邊的這些人簡直煩死了,他們擾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到江慈宣的身影。
他簡直忍無可忍,索性沖這些宮人怒吼道:「都他媽的給朕滾遠一點,若是再跟著朕,朕將他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宮人嚇得渾身一僵,一時間也不敢動彈,都拿眼望著海舍人,海舍人也是苦著一張臉,眼看著皇帝衝進了雨中,做奴才的保護主子是天職,他想也不想就要上去,不想剛走兩步,卻將皇帝陛下猛然轉頭死死的盯著他,從薄唇中冰冷的蹦出一句:「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朕立刻將你剁了,不信你就試試看。」
皇帝陛下的表情實在嚇人得緊,海舍人跟著他這麼久了,也沒看過他這樣,當下便真嚇得立在原地,直到皇上的身影走遠了,才小聲吩咐其他人道:「我們悄悄跟著,以防有個萬一。」
江慈宣本來走得不快,而齊瞻卻是邁著大步疾跑過來的,所以轉了個彎之後他便看到她的身影,她身邊並沒有宮人跟著,隻身一人撐著傘走在雨中,周圍因為雨水的沖刷顯得朦朦朧朧的,而她就似朦朧的宣紙上落下的硃砂,纖細嬌弱,那般突兀而鮮艷的,時刻吸引著他。
看著她撐著傘他就放心了。
原本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有沒有帶傘的,如今如願以償了,他也該回去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望著她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就好似一種指引一般,他無法自控的就向她跑過去。
江慈宣聽得身後有腳步聲,正要轉頭看個究竟,可剛停了腳步,身體就被人從身後抱住了,那人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上,他身上散發著的氣息和著雨水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她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齊瞻。
齊瞻將她摟得很緊,就好似失而復得的珍寶,「江慈宣我認輸了,我知道我這樣做簡直低賤透了,可是我沒辦法,就讓我賤到底吧。」
話落,也不等她回過神來,他蹲下身將她打橫抱起,她手中的傘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衝擊到了地上,孤零零的打著轉,他卻不以為然,抱著她便向建章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