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

  怒意

  齊瞻手中撥弄著青玉珠子,噠噠噠的聲音更給周圍的氣氛增添了幾許緊張。閱讀

  「皇后有什麼話要對朕說的麼?」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冰冷,頓時讓周圍的空氣凝固了不少。

  被他逮了個正著,如今的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江慈宣閉了閉眼,「臣妾無話可說。」

  又是一陣靜默,過了許久,齊瞻略帶自嘲的笑了笑道:「看樣子,就如朕所說的那樣,有些鐵石心腸是怎麼焐都焐不熱的,皇后你說是麼?」

  江慈宣沒有回答,卻聽得齊瞻又道:「朕在前方為你出生入死,可是你卻在後方跟別的男人謀奪朕的江山,朕還以為你即便你不會為朕流一滴眼淚,但多少會為朕擔憂一下的,卻沒想到你竟然冷漠至此。」

  江慈宣一臉嘲諷的向他看去,「皇上去前方真的是為了臣妾?

  難道不是早就懷疑臣妾了?

  所以才設了這麼個圈套等著臣妾往裡面鑽麼?

  臣妾當日就想著,後宮是什麼地方,琅琊王怎會出現在哪裡?

  莫非後宮的守衛都是死的麼?

  想來那個時候皇上就已經在開始謀劃了吧?」

  齊瞻臉色一緊,將手中的青玉珠子往地上猛地一摜,只聽得一陣啪嗒啪嗒的脆響,青玉珠子脫線而出,頓時就摔了一地。

  然他卻是怒極反笑道:「若朕告訴你,當日琅琊王會出現在那裡,是因為他太過機靈躲過了後宮的守衛,而朕將琅琊王殺了也只單單是想為你討回公道你信麼?」

  江慈宣半側著頭不說話,也不看他,可她的表情分明已經說明一切了。

  她不信。

  「讓人報信金漢全軍覆滅的確是朕有意為之,朕就是想看看,在朕身邊究竟有多少人是希望朕真的死掉的,可是朕沒想到這些人中竟有皇后。」

  話畢,臉上忽的就染上了幾許落寞。

  他從腰上將她繡的香囊解下來,拇指和食指在上面溫柔的揉了揉又道:「這個香囊是你繡給我的,雖然我知道這裡裝有什麼東西,也知道你每日給我喝的湯藥中加了什麼,更知道這幾種東西中和起來會對朕有什麼害處,可是這個香囊朕還是一直戴著,只因她是你繡給我的,朕記得在殺掉車果依之前就對你說過的,不管你做了什麼朕都原諒你,哪怕你要殺了朕,朕也可以原諒你。」

  江慈宣眉頭一皺,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說前段時間他故意避著她,不是因為她將車果依殺了,他對她有成見,而是他知道她在給他下藥,所以才故意避著她,從而免了每日喝她給的湯藥?

  可是她還一直以為他是因為車果依的事情對她冷了心,還一廂情願的覺得,只要她耐心,他總會原諒她,他們還會回到當初那般和諧的光景,她竟還每日都做好了湯藥送上門去甘心吃他的閉門羹,而他卻早已知曉一切,看她只如看被逗著玩的猴子。

  她可真是蠢到家了,以為他前幾次認真喝了她給準備的湯藥是因為信任了她,她可真是太低估齊瞻的信任了。

  江慈宣深吸一口氣,心頭的情緒便平復得差不多了,如今再追究他發沒發現都完全沒有意義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必要再跟過去較真了。

  然她的表情落在齊瞻眼中卻更覺得心寒,他這麼說的時候她僅有的只是憤怒,卻絲毫沒有愧疚之情,也就是說對於她要殺他的事情她完全不後悔,或者說,即便是現在,她依然有著要殺掉他的想法。

  齊瞻只覺得自己太過可笑,他竟相信了奶娘的話,覺得不管什麼樣的鐵石心腸,只要願意焐就會焐熱的,所以他暫且忘了江慈宣其實跟他是同一類人,還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只要他願意努力,總有一天她會接受他的。

  他一時間心痛如刀絞,他真的好想一劍殺了她,所有的痛苦和糾結都可以一了百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殺了她還不如殺了自己——他對她始終是下不了手。

  他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從躺椅上起身,踏著艱難的步子一步接一步走到她面前,江慈宣並沒有躲避,只是強迫自己一直閉著眼睛不去看他。

  齊瞻已經是氣急了,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江慈宣雖然有些不大適應的皺了皺眉頭,卻依然沒有睜開眼來。

  「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往日我對車果依的寵愛才讓你這般恨我?

  !如若不是我處處袒護她,她也不會一次次的傷害你,就是因為有了這些傷害,所以你不僅恨她也恨我對麼?」

  江慈宣沒有回答,齊瞻見狀卻也沒有太過逼迫她,或許是想到以往對她做過的那些混帳事,他手上的力氣好歹放鬆了下來。

  「可是我已經在儘量彌補了,為什麼你要對我的努力視若無睹呢?」

  依然是得不到她的半點回答,恐怕齊瞻也意識到自己這樣逼問下去沒什麼意義,索性將她放開來,深吸一口氣,語氣又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冰冷,「從今以後你就安安心心的呆在你的宮中吧,管理中宮的權利暫時給秦昭儀,你這些日子也夠累了,是該好好歇一歇了。」

  說得好聽點是讓她歇一歇,實際上他是不信任她了,要奪走她管理六宮之權,好好在未央宮閉門思過。

  皇上的突然回來對於部分人來說那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對於另一部分人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恭王齊景和黎王齊遠參與謀奪皇位,被發配到邊疆流放,其中恭王齊景竟裝傻欺瞞聖上,皇帝不僅將他發配到邊疆,還下旨剝奪了他的封號,如今只是庶人一個。

  想恭王這麼多年的隱忍就這般毀於一旦,也實在有些可惜了。

  不過眾人想不明白的是,皇上回來之後不僅懲罰了這些趁著皇位虛空蠢蠢欲動的人,還懲罰了皇后,要說前者被懲罰了那是他們活該,不過其他人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麼皇帝竟連皇后都修理了,剝奪了她的管理六宮之權,也沒有給出個合理的理由,也不知道皇后究竟在什麼地方得罪了皇帝。

  先時皇后不僅有衛家這外臣撐腰,還有皇帝的敬重,再加上皇后娘娘有些手段,出手又大方,未央宮簡直就是整個後宮炙手可熱之地,有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去未央宮中做事,可如今,皇后基本成了棄後,皇帝又下旨不得與未央宮有來往,其他宮的人對未央宮簡直避之唯恐不及。

  總之,這次的政變之後未央宮就變得每況愈下了。

  不過對於當事人江慈宣來說,這件事卻並沒有讓她有多少挫敗感,她先還以為這次一定完蛋了,不僅自己要遭殃,恐怕也會連累衛家,卻沒想到齊瞻並沒有將這件事捅出來,不然與外男聯合謀奪皇位,這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齊瞻能給她留幾分薄面已經算難得了,被剝奪了管理六宮的權利也沒有那麼可怕,如今什麼事情都不管了反而要輕鬆一些,每日在未央宮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逗逗雪花,這日子也算是悠閒。

  不過她雖然被關在未央宮中,但是外面發生的事情她還是多少知道一些。

  比如,衛家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又比如皇帝如今新得了一個美人,寵愛得不得了,還比如,秦家因為這次肅清叛變黨羽立下大功,秦昭儀又獨攬了管理六宮的權利,秦家一舉躍為金漢國第一大家族,就連衛家跟他比起來也遜色一些。

  算算月份,也到了闔宮領份例的日子,一般來說,夏日時節,皇后的份例中照例有兩匹綢緞,兩匹綾羅,兩匹薄紗,雖如今未央宮已經不比從前,但靈兒想著到了夏日,皇后娘娘份例里再怎麼也有薄紗,不然那麼熱的天可怎麼過?

  可靈兒這日卻只領了兩匹綾羅,發配得人也說得馬不實在的,只說是上面的人這麼安排的。

  靈兒不服,找來殿中省的管事的詢問了幾句,卻不想殿中省管事的一點也不買帳,只說薄紗都已經被皇上新寵的陳美人拿走了,因這陳美人近來得寵,她要拿走他們也是沒辦法的事。

  靈兒才不信,她一個小小的美人能將皇后的那一份也拿了?

  一時間跟殿中省管事的吵了幾句,殿中省管事的有些不耐煩,急忙叫了人來將她給打發走了。

  靈兒出了門來,只覺得一腔怒氣無處發泄,要知道當初皇后娘娘還得寵之時,即便是殿中省的當家舍人見了她都是要靈兒姐姐靈兒姐姐的叫,這起子小貓小狗的竟還給她蹬鼻子上臉的,半點不將她家娘娘放在眼中,靈兒簡直氣悶不已。

  就這樣走到碧螺亭的時候心中已經將那管事的不知道罵了多少回了。

  因被這些雜事給占了思緒,靈兒一時間也沒提防這碧螺亭中還有人在,直到一個丫頭喊了她兩聲她這才回過神來。

  轉頭看過來,卻見碧螺亭中坐著一個穿著粉色煙霞薄紗的女子,被周圍艷麗的荷花相互映襯,真是看得人迷了眼,好似她就是那荷花幻化而成的。

  這位正是皇帝新得的陳美人。

  靈兒看到她身上的薄紗褥裙就覺得刺眼得很,她家娘娘連薄紗的份例都沒有,她不過一個小小的美人這就穿上了。

  不過她好歹也是個主子,靈兒不想給皇后惹事,既然看到了她好歹還是走到碧螺亭中倒是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陳美人一邊吃著丫頭遞過來的新鮮果子,一邊將靈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也不叫她起來,只笑道:「靈兒姑娘,雖然你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紅人,但也不過是一個奴才,見到我應該行大禮才是,你進宮也有些時日了,拿到連這個規矩都不懂?」

  規矩是這樣沒錯,但是因她是皇后身邊的得力丫頭,宮中的主子看在皇后面上一般都只讓她行半禮,不過靈兒也明白今時不同往日這個道理,便也只咬了咬牙,果真乖乖行了大禮。

  陳美人依然悠閒自得的靠在軟椅上吃著果子,眯著一雙狐狸一般狹長的飛眸帶著三分高貴七分鄙夷的看著她,過了許久之後才慵懶道:「剛剛你分明看到我在這裡卻假裝沒有看到,若不是我身邊的丫頭叫你,你恐怕就要這般無視我了吧?

  你說說你這麼不懂規矩的,我怎能坐視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