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死
齊景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可就是因為他忍辱負重這麼些年,就等著這麼一天,他實在不想再過那種裝傻發痴的日子,而是堂堂正正做個男子漢,奪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
不過他也知道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早先聽到齊瞻帶領的軍隊全軍覆沒的消息他的確有些興奮,這興奮一上頭他差點就亂了陣腳,還好他來這裡找她了,有了她的提醒,他也變得謹慎得多。
不得不說,江慈宣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合作夥伴,若是她也對他上了心那就更好了,可她偏偏又是那般冷淡的性子,想到這裡齊景不由得苦笑。
「你說得很對,在沒有得到齊瞻駕崩的確切消息之前都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江慈宣抬頭向他望去,「我們還是得有些準備。」
齊景眼前一亮,急忙道:「說說看。」
「如果齊瞻真的已經死了,對於我們來說自然是好事一樁,黎王他不是坐不住麼,你便讓你的人旁敲側擊的挑唆黎王的人要求儘快辦國喪,如果這是齊瞻故意設的局,那麼這一詐他肯定就會出來,如果齊瞻真的已經死了,即便黎王他得到了皇位也是坐不穩的。」
齊景半垂著頭思索著她說的話,認真思量了許久之後覺得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對了,記住,我們的人一定要在暗處煽動,且不可冒出頭來,不然到時候齊瞻回來了,一定是槍打出頭鳥。」
齊景點點頭,「你說得很對,我會跟我的人好好交待清楚的。」
「對了……我外公知不知道你裝傻的事情?」
齊景點點頭,這倒沒有出乎江慈宣的意料,衛老太公是齊景的恩師,恐怕比她還要得齊景的信任。
「好了,如今夜已經深了,雖然齊瞻沒有在宮廷中,但宮中還是有不少眼睛看著,我們行事還是要小心為上。」
齊景也知道這個道理,正要起身離去,卻又有些疑惑的向她道:「那麼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呢?」
江慈宣笑了笑,「這點你不用擔心,我是皇后,可上頭還有一個太后,我自然是一切都聽太后的,太后是什麼態度,我便是什麼態度。」
齊景略思索了一下,覺得這辦法也行,又囑咐了她幾句萬事小心的話,這才告辭離去了。
齊景的動作很快,果然沒過多久黎王的人就開始坐不住了,日日吵嚷著要馬上舉辦國喪以祭奠皇帝陛下的在天之靈,否則久久不發喪,皇上的陰靈也不會得到安息。
就像江慈宣猜想的那樣,太后極力反對發喪,只說皇帝的屍首還沒有找到一天,金漢就不會宣布皇帝的死訊,否則必定會動搖國本,動搖國本,天下必將大亂。
黎王的人自然也就此事來叨擾過江慈宣,江慈宣跟太后的態度一樣,堅持不發喪。
不過黎王的人不會就此罷休,皇帝死了,太后和皇后不過就是兩個深宮婦人,他們根本就沒有當成一回事,更何況朝堂中兩個說得上話的御史和丞相也沒有太反對他們的做法,是以他們要奪過皇位的熱情越發高漲。
到了後來他們竟越來越過分,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為藉口極力主張將黎王推上皇位,畢竟如果齊瞻死了,黎王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
而太后自然強烈反對,只說皇帝的屍體不找到一天,皇帝便不會就死了,只要皇帝一天不死,他就依然還是金漢國的皇帝,其他的人自然無法取代。
不過太后的話,黎王一黨也根本沒有當成一回事。
金漢的兵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京都的禁衛軍,另外一部分就是駐守邊防的軍隊,這兩部分兵權卻掌握在三個人的手中,其中駐守在外的軍隊被秦昭儀的父親掌握,而京城的禁衛軍一半掌握在左林羽手中,一半掌握在右扶風手中。
其中左林羽是齊瞻的親衛鴟梟,只忠於齊瞻,而右扶風卻是一個中立的人,並不在哪一個陣營里,所以黎王一黨如今的緊要事就是說服右扶風支持黎王登基,這件事情也並不難,畢竟如果皇帝真的死了,為了大局著想,是個有頭腦的人都會扶持黎王上位。
而且朝堂上的兩位巨頭丞相和御史好像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所以右扶風也就答應了。
一時之間右扶風和左林羽掙得不可開交,但畢竟都是金漢的禁衛軍,為了國家著想不至於引起內亂,這兩方隊伍也並沒有大打出手,只在口頭上爭執。
又過了許久之後,齊瞻的屍體始終沒有找到,並且過了這麼久,如果齊瞻真的還活著,那也早就回來了,更何況左林羽的老大鴟梟一直是跟在齊瞻身邊,並沒有在左林羽內部坐鎮,是以左林羽很快便偃旗息鼓,不與黎王一派爭執了。
如此一來,大局已定,黎王便開始謀劃他的登基一事,當然在登基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清宮。
清宮這一天,黎王親自帶人來到未央宮,早先她也跟黎王打過幾次照面,但並沒有真正的接觸過,像這般面對面的交談,她跟黎王還是第一次。
黎王並不如齊瞻和齊景那般長得英俊瀟灑,但身上依然帶著一股皇家人獨有的氣勢。
他頭上戴著一頂金冠,身著一件紫衣,模樣生得周正,再被華麗的裝點一下,看上去還是頗能入眼的。
黎王對她倒是客客氣氣的,向她拱了拱手道了一聲,「皇后娘娘。」
江慈宣自然也沖他客氣的笑笑,「黎王殿下安好。」
黎王自走到一旁坐下,江慈宣便讓人上了茶,倒將他當成客人一般對待了,黎王倒也沒什麼不自在,甚至還慢條斯理的端起茶喝起來。
「說起來,小王還一直欠著娘娘一個人情呢。」
一邊說著話,一邊抬眼覷她,但見她依然鎮定自若的坐在那裡,眉眼間並沒有半點異樣,她不可能不清楚如今的形勢,可她既然清楚卻還能這般泰然自若,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本事的。
黎王便不由得對她上了幾分心思。
「黎王說笑了,本宮何德何能竟讓黎王欠了人情在本宮這裡。」
齊遠笑了笑,「娘娘可還記得大概兩年前,有人誣陷我二人私相授受,如若不是娘娘機智,小王恐怕早在極地那惡劣之地蹉跎死了,又怎會有如今這福氣?」
江慈宣不以為然,「當時本宮也不過是自救而已,黎王大可不必如此。」
「小王自然知道當初娘娘不過是順手救了小王,不過這恩情小王會一直記得,原本小王若登基,必要奉娘娘為太后的,不過小王惦著娘娘的恩情,便依然讓娘娘作為中宮之主。」
江慈宣心頭一緊,這後半句話恐怕才是黎王此行來真正的目的吧。
依然讓她成為中宮之主,就是她依然還是皇后,只不過不是齊瞻的皇后而是齊遠的皇后,他說的好聽是惦著她的恩情,其實不過都是因為要拉攏衛家而已,就像齊瞻剛剛登基之時,帝位不穩,便要拉攏世家大族為他增添羽翼。
先不說一女嫁二男說出去都會被世人恥笑,就說她原本作為齊瞻的皇后之時就有諸多不痛快,每日為了保住衛家憂心忡忡,而齊遠和衛家本不夠親近,更何況當初四龍奪嫡之時衛家肯定也給了齊遠不痛快,所以他跟齊瞻一樣,遲早都要除掉衛家。
所以她依然還是要每日都憂心忡忡擔心衛家被滅,所以這個皇后做得一點都不划算,她當然會拒絕。
「黎王殿下,皇上的屍首還未找到,皇上究竟有沒有真的薨逝也還是個迷,只要皇上的屍首沒有找到一天,皇上沒有入土為安,那麼他便活著,皇上還活著,黎王卻迫不及待的要坐上皇位,那便是謀朝串位,大逆不道。」
她這般說話黎王倒是沒有生氣,反正他今日的話也帶到了,便起了身沖她道:「皇后好好準備著吧,待過幾日,小王行登基大禮之時也是皇后娘娘的封后大禮,一個女人可以風風光光的嫁兩次也算是難得了,為了不委屈娘娘,小王給的封后大禮定然不會比先皇給的差,只要皇后娘娘安分一些,日後定自會有娘娘的好日子過。」
丟下這句話他便起身離去了。
「娘娘,如今宮中人心惶惶的,聽說就連太后也氣病了,如今連一個主持大局的人都沒有,莫非黎王真的要登基成為皇上?
若娘娘真的成了他的皇后,世人還不知道要怎麼說閒話呢?
!」
翠竹面上帶著憂慮,畢竟天下大變對於她們這些做奴才的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這個道理江慈宣自然是明白的,做齊瞻的皇后已經夠累的了,她不可能再做齊遠的皇后。
先時她覺得齊瞻的「死」很是蹊蹺,覺得這一切都是齊瞻設的圈套,可到了這時她也不由得懷疑了,齊瞻不會真的已經戰死了吧?
否則眼看著齊遠就要奪走他的皇位了他怎麼還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