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齊瞻再次來到牧陽山莊的時候是在冬日裡一個大雪飄零的傍晚,正是夕陽西下之時,這一次他並沒有帶侍衛暗中潛伏在附近,而是直接走大門讓看門的人通報。
齊景和江慈宣正在做飴糖吃,齊景從身後環住江慈宣的腰,雙手握著她的手攪著鍋中咕嚕咕嚕冒著泡的飴糖,二人時不時對望一眼相視一笑。
白小五在一旁看得直皺眉頭,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一天到晚不秀恩愛就會死,也不考慮一下我這單身漢的感受。」
齊景和江慈宣完全忽視他的存在,用筷子絞著飴糖餵對方吃。
有丫頭進來說門外來了客人求見。
這牧陽山莊地處海外的一個島上,鮮少有人知道這裡的存在。
江慈宣和齊景對望一眼,這一次兩人的眼中都沒有互送秋波,而是帶著相同的擔憂。
他們都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齊瞻都已經找上門來了,見與不見好像由不得他們做主。
齊景和江慈宣一同出現在門口,倒不是他們親自出來迎接齊瞻,而是他們不想放齊瞻進去污染山莊當中那屬於他們的美好。
有什麼話在外面說也是一樣的。
「莫非皇兄改變主意了?」
齊景依然是那笑意盈盈的模樣。
齊瞻看也沒看他一眼,只將目光落在江慈宣身上,「我只想同你說會兒話,我問一個問題,問完了我就走。」
無疑的,這話讓江慈宣和齊景都很疑惑,齊瞻這廝千里迢迢的來就只問一句話,他腦袋被門給夾了吧?
「你想問什麼?
!」
從一開始見到他,江慈宣面上就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熱絡和喜悅,好似他只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他的出現與否都跟他沒有關係,所以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也是淡漠的。
淡漠得讓齊瞻覺得難受。
「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放低了身段,聲音中帶著懇求,之所以如此就是怕她拒絕,他用了自己的全部心力才決定尋找問題的答案,他不想無功而返。
其實他早就猜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他還是要親口聽她說出來,哪怕只單單讓自己死心。
江慈宣猶豫了片刻還是跟著他走進馬車中,齊景自然很不放心,但江慈宣安慰他沒事的,他們之間的恩怨遲早是要解決。
馬車中擺設很簡單,只有兩個鋪席和一個矮几,中間燃著一個炭盆,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看樣子他只是為了她而來。
周圍很是寂靜,只聽得木炭在炭盆中發出的輕微炸裂聲響。
她跟齊瞻面對面而坐,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車窗外偶爾吹進一絲夾雜著雪沫的寒風。
也不知過了多久,齊瞻終於還是選擇打破了沉默,「你為什麼不問我會問你什麼問題?」
江慈宣的表情淡淡的,「陛下要問自然會問的。」
齊瞻自嘲的笑笑,「你從來就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好奇心對麼?」
江慈宣沒有回答。
齊瞻深吸一口氣,好似在做心理準備。
「我只想問你,你有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過我?
!」
他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可依然還是無法掩蓋夾雜在其中的絲絲顫抖。
他目光炯炯的望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而她幾乎是想也不想,「沒有。」
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任何挑釁他的意思,她回答的乾脆簡潔,簡直不給他的傷痛留一點餘地。
齊瞻自嘲的想,原來這就是自己一直追逐的答案。
他愛的人從來沒有愛過他。
齊瞻離開了,並沒有為難他們。
直到齊瞻所坐的馬車走出去老遠齊景才將憋了許久的問題問出來,「他剛剛跟你談了什麼?
怎麼他這麼輕易就離開了?」
這不像齊瞻的性格。
「你想知道?」
齊景睜著那雙晶亮迷人的雙眼非常誠懇的點點頭。
「真想知道?」
齊景再點頭。
「自己猜吧!」
「……」
果然現世報來得真快,他以前給她玩這一招,她如今卻將這一招用在他身上了。
對於齊景來說,齊瞻跟江慈宣說的事就如貓爪子一般撓得他心頭很不舒服,可是不管他怎麼旁敲側擊的詢問江慈宣就是不透露一個字,齊景覺得他快要糾結死了。
為了得到問題的答案,這一晚上他故意纏著她,他將動作放得很慢,就這般細嚼慢咽的使她快要達到頂峰之時他及時停下。
江慈宣:「!」
「乖宣兒,快告訴我,齊瞻他究竟給你說了什麼?
說了我就好好餵飽你。」
江慈宣緊咬著下唇偏開頭,寧死不屈,齊景覺得他不下點猛料她是不招的,果然江慈宣被他折騰得半死不活之後終於妥協下來。
「他問我有沒有喜歡過他。」
齊景滿意的笑了笑,繼續身下的動作,「你怎麼回答?」
「我當然說我不喜歡他啊。」
齊景的心頭好似有無數個五光十色的泡沫在跳躍。
「好宣兒乖宣兒,我以後每天都好好愛你。」
咯吱咯吱咯吱,是床榻發出的不滿又痛苦的。
回京城的船一路順風順水前行,齊瞻站在船舷上,手中捏著一隻香囊,他的目光好似盯在香囊上又好似盯著虛空的一點。
他還記得剛剛在馬車中他與江慈宣說過的話。
「這個荷包,我一隻戴著。」
那時候江慈宣正要下馬車,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放低自己的尊嚴向她道,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算不算挽留,但是他就是倔強的希望他跟她的生活不要這般輕易就南轅北轍。
江慈宣轉過頭來若有所思的在他手中的荷包上瞟了瞟,好似要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即便知道當日你送我荷包別有目的,可是我一直戴著,因為這是你親手做的,為我做的。」
他的語氣誠懇得讓他自己都覺得可怕。
江慈宣終於皺了皺眉頭,平淡的開口,「這荷包不是我繡的。」
就好似一把無情的劍擊碎了他最美好的夢幻,他愣愣的沒有回過神來。
「當日這荷包是翠竹繡的,她繡了很多,我也不過是隨便挑了一個,你大可不必這般在意的。」
她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出了馬車,卻把最慘絕人寰的傷痛留給他獨自品嘗。
不是她繡的,而且還是隨意撿了一個出來的?
所以說這荷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除了加在裡面要毒害他的藥。
齊瞻覺得異常可笑,他一直視如珍寶的東西卻被人說的這麼隨便。
他簡直傻的可笑。
他一直執著著不肯放手的期待終於以這樣殘忍的方式讓他失望透頂,果然母親說得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不要去期待,越是期待越是失望。
他早就該想到的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