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啟勵當然想要和離, 之後與心上人雙手雙棲。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話得慎重,他和林絮娘十年夫妻, 加上胡家的生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怎麼回事。如果他直接承認,他和周柔蘭倆人都會被戳脊梁骨。
但如果不承認, 以後他還怎麼和離?
就算和離後娶了周柔蘭進門, 今日發生的事又會被眾人想起來, 那時候眾人都會覺得他虛偽惡毒。
鎮上的人都很喜歡聽這些風月之事,眼神灼灼的盯著胡啟勵,都等著他回答。
胡啟勵額頭和脊背上都生出了一層冷汗,看向對面女子,斥道:「別胡鬧,趕緊回家,不嫌丟人嗎?」
說著,還想過來拉她。
楚雲梨一甩手退開一步, 避開他的拉扯:「果然你還是想娶她的吧?你要是不心虛,你直接回答啊, 拉我回去做什麼?剛好這麼多人都在,讓大家幫著做個見證。你胡啟勵這輩子只我一個妻子,沒有別人。」
周柔蘭靜靜站這鋪子前,溫柔出聲:「嫂嫂誤會了。啟勵哥, 我們之間只剩兄妹之情, 你就說句話讓她安心。」
意思很明白,她要胡啟勵否決二人之間有牽扯的事。
胡啟勵眼神掙扎,這一否決,之後二人再想要在一起,更是難上加難。
楚雲梨和他離得近, 將他眼中的掙扎看得清清楚楚。靠近他一些,低聲道:「你的心上人起了退意了。你這一承認,你們倆再無可能,她也好改嫁………你說,她還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嫁到一個短命的?要是她嫁的人不短命,你們倆這輩子可就真的錯過了喲!好可惜,惦記了十幾年呢……」
胡啟勵忍無可忍,斥責道:「你夠了沒有?」
楚雲梨揚眉,眼神挑釁:「連想要的女人都不敢明說,你還是個男人?為了點兒銀子,你居然要和她錯過,你這感情,就值那幾十兩而已。」
胡家所有的積蓄,也只有幾十兩。
聽著這些話,胡啟勵有那麼一瞬間是真的想要直接承認的。但是,話到嘴邊突然覺得不對。
就算他真的有了外心,真的想和周柔蘭再續前緣。他如今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不能直接承認。
要不然,他成什麼人了?
當即拉著楚雲梨就往回走:「瘋夠了沒有?回家!」
進門之後,楚雲梨嘖嘖搖頭:「什麼真愛?笑死人了,連當眾承認的膽氣都沒,也能叫真愛?」
胡啟勵只覺得憋屈無比,看著她臉上得意的笑,抬手就是一巴掌。
楚雲梨反應也快,又和他擊了下掌。
胡啟勵掌心一痛,又有一根繡花針閃閃發光。他拔下針,急忙摁著傷處,氣急敗壞之餘,狐疑地打量她的手。
方才她可是從外面進來的,手間何時藏一根針的?
楚雲梨冷哼一聲,此時天色不早,她去打水洗漱。
翌日,楚雲梨帶著小件的幾樣家具,一大早就進了城,找到了西街上的幾家家具鋪子,談妥了價錢。又回了林家一趟,讓他們找人用牛車將家具送去城中。
這價錢當真是比送去胡家貴了兩成,有的甚至還不止。並且,家具鋪子很喜歡他們的木料,言有多少要多少。
做出的家具以更高的價錢賣出去了,林家徹底斷了想要再和胡家做生意的想法。
傍晚,楚雲梨回到胡家鋪子,裡面已經搬空了。只剩下空蕩蕩的屋子,李氏正坐在角落唉聲嘆氣,看到她進門,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林絮娘,我胡家簡直倒了八輩子霉才娶你過門,你個喪門星,你個敗家子。你不為自己想,總要為兒子女兒想吧,他們一年年大了,你卻把咱們家吃飯的碗給砸了,這日子是不想過了嗎……」
楚雲梨跑了一天,有些疲憊:「這日子我是想過的,是你們不想過了,偏要找我的茬。既然如此 ,大家誰都別想好,誰讓我難受,我就會讓他比我更難受。」
李氏氣急,撿起掃帚就打了過來。
楚雲梨一把搶過,直接打回去。
李氏挨了兩下才反應過來,大叫:「兒媳婦打人了。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大家快來給我評個理,這日子沒法過了……」
胡家今日可是讓人看了一場熱鬧,向來給胡家送家具的林家如今居然把家具全部拉走了。難免讓眾人想到昨天林家女非說男人和剛回來的周柔蘭舊情復燃。雖然當時胡啟勵和周柔蘭都不承認,但若是真沒那些事,沒道理林絮娘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折騰。
本來嘛,一般女子嫁了人之後,那就是婆家的人,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再想著娘家。尤其有了孩子之後,甚至還會從娘家扒拉東西到婆家來。
林絮娘要不是被逼急了,又怎麼可能會讓胡家生意都做不成?
要知道,林家那邊她可有兩個嫂嫂,和林家做生意,她還能占娘家便宜。要是生意不做了,娘家的好處她可就一點都沾不上了。並且,還毀了胡家做了十年的生意。
這時候又聽到李氏哭天搶地,眾人不覺得林絮娘過分,只認為胡啟勵果然有事!
要不然,好端端跟婆婆從不嗆聲的乖巧兒媳婦,怎麼會出手打人?
所以,哪怕胡啟勵和周柔蘭矢口否認,眾人心裡早已有一桿稱。九成的人都認為,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事。
胡家生意做不成了,李氏想要收拾兒媳,打又打不過,罵吧,兒媳無關痛癢,跟聽不見似的。罵得狠了,就會丟東西。無論她手邊是什麼,直接就扔了過來。李氏在額頭上挨了一茶壺和一塊石頭後,徹底老實了。
胡啟勵整日無所事事,一直在外頭轉悠。
或者說,在發現勸林家繼續做生意無果後,他就在外面找別的營生。
一轉眼,到了胡青荷出事的日子。
林絮娘記憶中,女兒是在去井裡打水時,沒把桶拎上來反而把她卷進去而沒的。事實上只是眾人的猜測,因為當時水桶和人都在水裡,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
這輩子和上輩子的事已經有很大不同,但胡青荷出事若不是意外的話,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的。
所以,要格外小心。
這小姑娘有些膽小,但很乖巧。楚雲梨不想她出意外。那日她就沒出門,將兄妹二人拘在身邊。讓兩人幫她理線。不是繡花,原身一點都不會繡,只是理出來補衣裳而已。
胡啟勵昨夜喝得太多,一直睡到了午後才起,卻有人急匆匆而來。
楚雲梨認出來是對面周柔蘭的二嫂。此時她一臉焦急,還有些惱怒,進門後就看到了胡啟勵,靠過去低聲說了什麼,下一瞬,二人飛快出了門。
上輩子的今日胡啟勵有沒有人來找,林絮娘不知道。
因為上輩子從何氏那裡得知真相後,她一直鬱郁,漸漸地還覺得胸口疼,午後忍不住就跑去看了大夫,結果一回來就看到了女兒濕淋淋的屍首。當時她以為是意外,很是自責悔恨,覺得若是她不離開留在家中,女兒想要打水肯定會找她幫忙,也就不會被捲入井中了。
胡青荷看到父親離開,眼神黯然:「娘,您真要離開嗎?」
因為楚雲梨讓林家把鋪子搬空的事,最近胡家母子倆看到她就跟看仇人似的,要麼不說話,一開口就是冷嘲熱諷,很快就會吵起來。基本天天都在吵架。
楚雲梨嗯了一聲:「我會帶你們一起走。」
胡青霖有些緊張:「妹妹還好,爹和祖母應該不會願意讓我離開。」
楚雲梨笑了:「他們不讓你走,我就不走。」
胡青霖大鬆一口氣。
半個時辰後,再次回來的胡啟勵嘴角帶著一抹笑,腳步輕快,神情雀躍。一看就知道遇上了好事。
這大概是林家搬走家具後大半個月以來他第一回這麼高興。
楚雲梨站在窗前,問:「遇上好事了?」
胡啟勵冷哼一聲:「關你屁事!」
楚雲梨頷首,一本正經分析:「是你的好事,還不關我的事。該不會是周柔蘭要給你生孩子吧?」
胡啟勵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回身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話出口又飛快改成,「你別胡說八道。」
哎呀,還真是呢。
上輩子林絮娘可不知道這事。楚雲梨猜測有孩子只是隨口一說,誰知道一猜就中,當即搖頭嘆息:「你們倆都有孩子了,那肚子可藏不住。周柔蘭回來已經小半年,總不能把這孩子忒說成她之前男人的吧?這月份也對不上啊……你們倆這孩子生嗎?」
胡啟勵:「……」
難道她不該一哭二鬧三上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