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6、怨妻 十

  趙峻合痛叫一聲, 想要捂住傷口。但鞭子抽在他的背上,他壓根兒摸不著,只能蹲到地上。

  楚雲梨一鞭子揮出, 毫不停歇又是一鞭。

  在甘秀芝的事上,陳元臨固然不對, 但趙峻合也好不到哪兒去。這種湊上來讓她光明正大揍人的機會可不多, 她會放過才怪。

  「你怎麼能打人?」趙峻合身上疼痛, 破口大罵:「你瘋了是不是,床上的時候你喊我夫君,穿上衣裳你就不認識了?」

  「還敢胡說!」楚雲梨眼神一狠,手上用力,一鞭子抽在他的嘴上。

  趙峻合再也喊不出來,並且,他臉上頭上脖子上,都一片麻麻的痛。耳朵嗡嗡的, 眼前一片亮閃閃的星星,險些暈厥過去。

  這個女人想要打死他!

  趙峻合有些迷糊的腦子徹底清醒過來, 抬眼看向不遠處手握鞭子一臉冷然的女子,再不見曾經的溫柔婉約,取而代之的是周身凌厲的氣勢,尤其是那眼神中的狠辣, 讓他毫無懷疑, 如果沒有外人在,自己一定會被她打死。

  趙峻合在外面混了多年,認識的朋友很多,也知道這鞭子不是那麼好用的,想要指哪兒打哪兒, 肯定得苦練一番。

  這個女人怎麼會甩鞭子的?

  他腦子裡迷迷糊糊想了許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只餘一片空白。

  楚雲梨掄起鞭子打人,前後加起來不過幾息,劉氏終於反應過來,尖叫道:「你怎麼敢!」

  她一邊叫,一邊撲向地上的男人。

  楚雲梨收了鞭子,冷聲道:「他在外毀我名聲,說我兒子是我跟他生的。我不打他一頓,倒顯得我心虛。」

  然後,她看向地上的人:「我只問你一句,我兒子真的是跟你生的?」

  趙峻合蜷縮在地上,身上大半的地方都被妻子護著。對上女人冷冰冰的目光,有些害怕,但他也知道,如果今日當著眾人的面承認自己胡說,那眾人都會覺得真是他嫉妒兄弟胡說八道,以後無論是誰提及此事,哪怕這就是真相,也不會有人相信。

  他垂眸:「是跟我生的。你男人把你弄暈了,跟我借的種……」

  不待他說完,楚雲梨已經又一鞭子摔過去。

  因為劉氏護著他大半身子,這鞭子大部分都落到了她身上。

  男子承受這鞭子尚且勉強,劉氏挨了一鞭,當即慘叫出聲:「有人當街打人了,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

  楚雲梨又是一鞭:「不是你哭就有理。我好端端坐在家中帶孩子,禍從天上來。你倒是張嘴說得暢快,要是我臉皮薄些,此時已經一根繩子吊死。你們張口污衊我就可以,我打你們就要王法,是不是我死了,你們也給我償命?」

  「之前還說什麼好兄弟……」她嘲諷一笑,抬眼看向周圍的眾人:「你們既然是兄弟,我也算是你弟妹吧。連弟妹的名聲都要毀,你還是個人嗎?」

  劉氏大喊:「一言不合就打人,誰跟你們是兄弟?」

  丁氏看著兒媳婦打人,真的驚著了,反應過來後立刻道:「要不是你們張嘴亂說,我們會找上門來?」

  楚雲梨又甩了一鞭,劉氏挨了一下,傷處疼得不行,下意識就讓開。

  如此,楚雲梨順暢地打在了地上人身上,每打一鞭,就質問:「我兒子是誰的孩子?」

  趙峻合一開始還嘴硬,死扛著不吭聲。只覺得周身都痛,感覺自己都要暈厥了,眼看著一條鞭子對著眼睛直直而來,大喊道:「不是我的!」

  楚雲梨手腕一抖,對著他眼睛去的鞭子落到了他胸口上,冷笑道:「今日你這身傷,都是你自找的。以後若再胡說八道,我還上門打你。大不了把你打死後一命償一命。」

  周圍的人都嚇著了。

  楚雲梨將帶著血跡的鞭子收起:「他說我偷人,這跟逼我去死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死,死前把仇報了,不虧!」

  打架這種事,如果沒有人熱心地跑去報官,這邊動靜又不大的話,衙門那邊是不來管的。

  今日說是楚雲梨拎著鞭子當街打人,其實她只是個女子,外人看來,力道沒有多大,打不了多重的傷。所以,不會有人多管閒事。

  再說,趙峻合如此污衊一個女子名聲,擱誰都受不了。既然說了這些話,就別怕人找上門。外人最多嘆一句陳家媳婦兇悍,趙峻合活該之類的話。

  楚雲梨打人之前,就知道趙峻合不敢報官。

  陳元臨三人之所以能成為多年朋友,是因為他們三人家境差不多。

  如陳家這樣的家世,陳元臨會缺五兩銀?

  趙峻合缺銀子,可趙家鋪子好好的。

  他沒想著回家去拿,反而跑上門來用那事訛詐,應該是是他背著家人又做了壞事。這種情形,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怕家人懷疑。

  那天離得遠,楚雲梨沒看清他的臉色,今日離得近了,剛才又滾來滾去,她看了個大概,似乎先前讓他受傷得的暗疾已經好了。

  應該是偶然,或者真遇上了高明的大夫,楚雲梨收好鞭子,臨走之前對著憤恨看著自己揚言要報官的劉氏道:「他跑上門來拿我的名聲訛詐,我覺著趙家也不是差五兩銀子的人家,應該是在外頭有別的事。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

  劉氏訝然。轉而懷疑地看著地上的男人:「你又找女人了?」

  趙峻合趴在地上,如死豬一般,半晌才道:「能不能先把我弄回去找個大夫包紮傷口?」

  避而不談。

  劉氏心裡頓生不好的預感,身上疼痛,眼淚已奪眶而出:「家中已經納了兩個妾,庶子庶女一堆,還嫌不夠嗎?為何還要去招惹別人?你的病剛好就不消停,還不如一直病著呢。」她趴在他身上,捶打著地上的男人:「你拿五兩銀做什麼?去給花魁贖身麼?」

  趙峻合痛得齜牙咧嘴,周身疼痛,身上還壓著一個人,壓得他呼吸困難,喘息著道:「不是,先進去再說。」

  劉氏再嫌他不爭氣,也只能先把人弄進門。

  周圍看熱鬧的人這才散去。

  從頭看到尾的人自覺拼出了真相:趙峻合在外頭惹了事,不敢回家問家裡拿銀子,於是跑去訛詐最近生意紅火的陳家。沒想到陳元臨不吃那套,趙峻合就四處敗壞人家夫妻的名聲,結果讓人打上了門。還被掀了老底。

  楚雲梨甩了趙峻合一頓鞭子,只覺得渾身舒暢。丁氏跟她一起回去,一路上好幾次悄悄偷瞄她。

  察覺到她的視線,楚雲梨好奇:「娘,你不會真的信他的鬼話吧?」

  「沒有!」丁氏不覺得兒媳偷人之後,兒子還能一門心思的守著她。並且,兒子對孫子明明也很疼愛。如果不是親生,應該做不到如此親近。

  丁氏看她是因為……從來不知道兒媳這般厲害。

  說起來,兒子的小身板還沒有趙峻合來得壯,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兒媳一頓鞭子。

  要是被打一頓 ,半條命都沒了。

  ——突然就有些理解兒子為何不納妾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啊!

  楚雲梨打人之後,好處還是有的。沒有人敢再說她的閒話,甚至提及陳家,都會不自覺小聲些。

  至於陳元臨,只覺得天也清了地也闊了,心情也舒朗了。仿佛壓在頭上的大山瞬間就消失了。現如今,就是趙峻合再跟外人說那些話,別人也不信。他只要捂好自己身體有疾的事,就不會有人發現。

  其實,陳元臨身子有毛病這事,大夫也看不出來。先前夫妻二人成親好幾年沒孩子,雖然眾人都說是甘秀芝的毛病,陳元臨心裡卻也泛起了嘀咕,自己跑去找了個大夫診脈。

  大夫把脈半晌,說他子嗣艱難。

  大夫說艱難,那基本就是沒可能的事。但在外人看來,只是艱難而已,還是有可能會有孩子的。所以,就算有大夫再來把脈,他也不虛。

  ……

  眾人親眼所見趙峻合挨了一頓鞭子,但那是女子出手,傷應該重不到哪兒去。

  但事實上,趙峻合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才勉強下床。

  半個月後,他能活動自如了,立刻就問劉氏拿了銀子去郊外的一處農家院裡。

  「你們要的五兩!」

  農家院中是是兄弟兩人,看到五兩銀子後,做哥哥的直接收了,道:「你隔這麼久才送來,晚了。想要了結此事,還得再要五兩。」

  趙峻合聽在耳中,只覺得眼前一黑,咬牙切齒道:「你們別太過分。」

  做哥哥的拿出一張紙:「我就過分了,怎麼地?你還能不給嗎?占了我媳婦兒的便宜,本來我要打死你的,是你說願意以銀子來抵,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限你五日之內把銀子送來,要不然,咱們公堂上見。」

  趙峻合:「……」他到哪兒去變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