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怨妻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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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間, 陳元臨根本沒反應過來。

  在反應過來想要發火時,又覺得自己沒立場。

  本來嘛,他打了媳婦跟人道歉。現在, 媳婦兒打回來,也道了歉。等於扯平了。

  楚雲梨已經端起碗, 雞湯熬得很香, 看得出來, 丁氏是真的很喜歡孫子。她就不是個願意委屈自己的人,本來要奶孩子就得吃好的,要不然虧的就是自己的身子。

  陳元臨想要再說話時,發現人吃飯吃得很香,再追究,好像自己小心眼兒似的。

  楚雲梨很快把一碗飯菜吃完,又端起邊上的水漱了口,道:「昨夜我沒睡好, 你出去的時候帶上門。」

  吩咐得理所當然,好像自己是下人似的。陳元臨想要說話, 發現人家已經躺下閉上眼睛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楚雲梨那一巴掌的效果,接下來大半個月,陳元臨再沒有喝醉過,平時都在外頭的鋪子裡忙, 得空還進來看看孩子。

  快要滿月的孩子褪去了紅皮, 變得白嫩,愈發可愛。陳元臨愛不釋手,笑著道:「過兩天你就出月子了,到時候想回家住嗎?」

  楚雲梨平時會觀察他,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就像是甘秀芝記憶中的那般, 這個人不喝酒的時候,是個很好的男人:「想,可能娘會捨不得。」

  「我送你們回去。」陳元臨笑吟吟道:「然後過兩天去接你。剛好,你再幫我畫幾種樣式。」

  提及這個,就不得不提甘秀芝的天分,女子天生愛美,不愛美,那是沒那條件。甘秀芝嫁入陳家,陳家多的是衣裳料子和樣式,看得多了,甘秀芝就有了想法。她試著畫出來一些,讓人做了自己穿。

  可沒想到她穿的衣裳許多人問,於是,陳元臨就讓繡娘照著她身上的做了出來,剛做完就被人買走,很是賺了一筆。陳元臨也得父親誇了幾句。

  在那之後,甘秀芝但凡得空,就開始試著畫衣裳樣式,樣式好看,還儘量省布,陳家鋪子賺得越來越多。也因為此,她才能沒有孩子硬扛五年之久,要不是她這手藝,早被休了。

  「好。」楚雲梨隨口應下,上輩子她給關成友畫了不少,這個並不難。

  她只是好奇,這陳元臨何時會再發瘋。

  回娘家的事讓丁氏知道後,果然不高興:「住得這麼近,不要留宿,當日回來就行了。再說,我好不容易把元臨約束這麼久,要是你不在,他又跑去喝酒怎麼辦?」

  管他喝不喝呢?

  反正自己不在,又打不到自己身上。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能這麼說,楚雲梨試探著問道:「上一次他是跟誰喝的酒?」

  人的情緒多變,有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就被旁人挑起了怒氣。陳元臨每次喝酒回來就打人,跟他一起喝酒的人應該是有些問題的。

  提及此事,丁氏心累:「就劉家老三和趙家老大,他們三從小一起長大。沒少一起幹壞事,小時候為了這我揍了他不少,還是改不過來。」

  楚雲梨暗中把這兩人記下:「我晚上就回,不留宿了。」

  丁氏大喜:「鋪子裡的靛藍布料,給你娘扯上一些,這種特別厚,冬日裡穿正好。」

  楚雲梨垂眸,斂去眼中的神情。

  那靛藍布料是去年陳元臨讓人給誆回來的,厚是足夠厚了,但是特別硬,不能做衣,給馬車做帷還差不多。

  不過,不要白不要。

  楚雲梨拿著布料,由陳元臨送回了後面的巷子。

  看著相攜而來的夫妻倆人,甘母總算是放了心,聽說楚雲梨當日就要回,有些捨不得,但也沒強留,這麼點兒大的孩子很容易生病,還是在熟悉的環境中最好。

  甘母還特意去買了母雞回來殺,從楚雲梨進門,她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過。時不時就跑過來看一眼孩子,很高興的樣子。

  到了午後,陳元臨過來接人,甘母依依不捨,把人送到了巷子外。

  陳元臨柔聲問:「安繼有沒有哭?」

  「沒有,剛滿月的孩子只顧著睡。」楚雲梨隨口應了,心思已經被那邊站在路口的人占去。

  「你累不累……」陳元臨話沒問完,順著楚雲梨視線看去,面色微微一變。

  那邊的人靠在牆上,似乎等了許久,看到兩人就起身走了過來:「元臨,最近怎麼都不來找我喝酒?」

  來人是丁氏口中的趙家老大趙峻合,一身藍色短打,利利索索的。此時看向楚雲梨,眼神微深:「嫂子好。」然後看向她懷中孩子,伸手來接:「這就是侄子吧,給我看看,原先我們還說要認乾親,哪天合適,你們帶著他上門來就是。」

  楚雲梨順手把孩子遞過,邊上陳元臨的面色難看無比,等趙峻合一抱穩,他就把襁褓接回:「天色不早,剛出月子,我能找外頭吹風。我們先回去,改日再聊。」

  從頭到尾,就沒接認乾親的茬。

  楚雲梨心裡有事,眼神一直沒離開陳元臨神情,他這一看就有事。

  想到他罵甘秀芝的那些話,楚雲梨再看向懷中孩子時,眼神就有些複雜。

  這天底下,真有自己主動把媳婦送去別人床上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楚雲梨開始回憶甘秀芝懷孕那段時間的事情。

  因為甘秀芝好幾年沒有身孕,夫妻二人都挺急,各種偏方土方都試過一遍。去各個廟宇拜送子娘娘也是常事。

  剛好三月三,城外有廟會,陳元臨帶著甘秀芝一起去了的,結果當日回來太晚,沒人進城,就在郊外的農戶家中借宿了一晚。

  那時候甘秀芝還疑惑呢,那農戶家中就兩個人,夜裡還跟陳元臨說笑:都說莊戶人家孩子多,咱們這家好像沒孩子。

  陳元臨當時怎麼說的?

  「你就只顧著孩子了。人家要是有孩子,還能把褲子借給咱們住?」

  當時他語氣不太好來著。

  楚雲梨掰著手指算了算,如果這孩子真不是陳元臨的,應該就是那一晚。她心裡有事,一路上跟著陳元臨沒有抬頭,直到進了自己屋,才回了神。

  陳元臨將孩子放在床上,問:「你在想什麼?」

  「我娘說,之前想要給我們過繼的孩子,已經送人了。」楚雲梨也不是胡說,當下有「帶子」的說法。就是夫妻成親之後,如果子嗣不順,就去外頭抱養一個,就能把孩子帶進自家。

  當然了,這事夫妻倆還沒跟丁氏商量,後來甘秀芝有孕,也就用不著商量了。

  陳元臨嗯了一聲。

  楚雲梨看著他的眼睛,問:「你以為我在想什麼?」

  陳元臨被她看得心虛,忙低下頭:「趙兄約了我喝酒,夜裡你早點睡,不用等我。」

  楚雲梨似笑非笑:「別喝醉了又打人吧?」

  陳元臨已經轉身跑了,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勢。

  夜裡,楚雲梨早早睡下,也沒忘了拴上門。雖然她不怕打架,但這帶孩子疲累,根本睡不好,可沒心思跟他磨纏。

  半夜裡,突然有踢門聲傳來。

  楚雲梨揉揉眉心,看來他又要裝瘋打人了,她翻身起來,將孩子裹好,從窗戶翻了出去,一路去了主院。

  主院中陳家夫妻睡得正香,楚雲梨伸手拍門:「爹娘,陳元臨又在發瘋。你們看看去吧。」

  怎麼能只吵她呢?

  不讓她睡,乾脆大家都別睡了。

  陳父累得慌,但兒子打人也不能不管,丁氏嘀咕:「怎麼就添了個打人的毛病,我們丁家往上數幾輩都沒有這樣的人……」

  這話針對的意思明顯,陳父不依:「我們陳家也沒有,少胡說八道。」

  夫妻二人起來,跟著楚雲梨一起回到院子,在門口踢門非要進去,口中還不乾不淨的,不是陳元臨又是誰?

  陳父皺眉,斥道:「大半夜發什麼瘋?不冷嗎?」

  現在是正月,春寒料峭,夜裡比冬日來並不遜色。

  陳元臨不冷,他跟聽不見似的,還在那裡踢門。

  陳家有鋪子,但也不是多富裕,門踢壞了又是一筆開支。陳父氣急敗壞,過去就拉:「叫你少喝,你發什麼瘋?」

  陳元臨回頭,看到是父親,驚訝道:「爹?」

  他滿身酒氣,醉是有點醉的,但真沒到撒酒瘋的地步。

  大半夜被叫起來,不管是誰都不高興。丁氏皺眉:「大半夜的,你吵什麼?」

  陳元臨伸手一指門:「門栓上了,我進不去。」

  夫妻二人看向楚雲梨。

  楚雲梨一本正經:「以前我也栓過,他都爬窗的。」

  夫妻二人:「……」

  這事兒他們知道,有一次兩人吵架了,兒媳婦生氣栓了門,兒子翻窗進去的。

  「早點睡吧。」陳父打了個哈欠:「別折騰了,不累啊?」

  等他們走了,楚雲梨看著面前的人:「你酒醒了嗎?」

  陳元臨滿腔怒火,被這麼一打岔,也沒剩多少了,想到晚上趙峻合說的事,他咬了咬牙:「咱們得了兒子,是不是該去還願?」

  楚雲梨揚眉:「好有道理,不如今年的三月三咱們再去?」不待他說話,她繼續道:「這一回可不能留宿,那莊戶人家的床睡得我周身酸痛。這一回又有孩子,咱們早去早回。」

  陳元臨放在身側的手緊握,好半晌才嗯了一聲。

  天氣回暖,園子裡景致越來越好,滿月了的孩子一天一個樣。丁氏每日都要抱了才安心,一天看三遍不嫌煩。

  聽說二人要去郊外還願,丁氏看了看孩子,道:「那麼遠,你們去就行了,孩子留在家中。我去隔壁讓其貴的媳婦餵一天。」

  陳元臨立刻道:「那不行。」察覺到自己語氣太急切,他解釋,「咱們是去還願,得讓送子娘娘看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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