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1、苦守的妻子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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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酒兒因為沒日沒夜的幹活, 太過勞累,痛風和勞損是真的, 心疾是不可能心疾的。

  楚雲梨知道得了心疾是些什麼症狀, 就照著那個說的。關家鎮挺大,但醫術精湛的大夫都去了縣城。剩下的這些,醫術都一般。治些風寒頭疼還行, 心疾這種毛病見識得不多,只要和醫書上描述相似, 基本就確診了。

  盧母當然也不是心疾。

  她坐在那裡, 臉色很不好看, 之前來的時候她篤定兒媳婦裝病, 一路上沒少胡說。好多人都跟過來看熱鬧, 主要是想看關酒兒裝病被拆穿。

  可沒想到大夫都說兒媳婦病了,還很嚴重。這些年來, 兒媳婦沒日沒夜幹活,所有人都看著眼中。剛才她還那般說話, 要是不買藥,盧家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那邊大夫可不是問她的想法, 話落已經開始刷刷寫藥方, 藥童很快就拿了五包藥過來。

  「二錢銀子。」

  大夫蒼老的聲音響在耳邊,並不重。但落在盧母耳中卻如炸雷一般,大喊道:「二錢,你怎麼不去搶?」

  大夫皺起眉:「這都是好藥。你要是去縣城看,二兩銀子都拿不下來。」

  盧母顫抖著手付了銀子, 那五包藥被她抱在懷中,跟抱寶貝似的。暈暈乎乎回了家。

  院子裡還是那些人,動都沒動。看到婆媳二人進門,盧父眼皮都沒抬:「大夫怎麼說?」

  盧母悲從中來:「得了富貴病了。半個月要二錢銀子,以後我們家,干供養她算了。」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盧父放下手中的刀,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真病了?」又道:「這麼貴,咱們家可治不起。」

  「是啊。」盧盼富接話:「大嫂這病應該是累出來的。可她賺來的銀子們二房一個字兒都沒見著,都是供養她兩個兒子了……這生病了是該治,但也輪不到我來治吧,爹,你可不能拿咱們鋪子裡的賺的錢來給嫂嫂治病。」

  盧遠文哼笑:「二叔,我和二弟這些年在家吃飯,那是我娘給的口糧。要是她不給,難道爺奶不該養我們嗎?鋪子裡賺的銀子,那也有我跟二弟的份,還有爺奶的,你想全部留著,做夢比較快。」

  盧遠武也幫腔:「這鋪子裡的銀子肯定有我們一份。」

  盧盼富的兩個兒子看了看爹娘,一聲不吭,繼續雕。

  盧盼富似笑非笑:「那都給你娘治病?」

  盧遠文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這到底是個什麼病?嚴重嗎?」

  盧母嘆息,將大夫的話原樣說了,末了道:「聽他那意思,你娘以後得好好養著。別說去外頭幹活,就是在家做飯,大概都不能。」

  「那不就是廢人嗎?」盧父不滿:「我們一把年紀了還沒享福,她還到我們前頭去了?」

  還真是這樣!

  盧母聞言,頓時心裡不爽氣:「想得倒美!」又覺得憋屈:「但是讓她幹活萬一死了,別人還不得戳咱們家脊梁骨啊。」

  「隨他們怎麼說。」盧父一揮手:「把藥拿去退了,什麼毛病?本就是一條賤命,還生出富貴病來了,咱們養不起,該死就死吧。」

  盧母拎著五包藥,覺得燙手。外面議論盧家的人多,但她也還想要臉,試探著道:「醫館中配的藥,放到一起就串藥性了,人家都是不退的。這買都買了……」

  應該是各家醫館嫌麻煩,所以不樂意退。畢竟中藥隨便一副就十好幾種,想要一一分出來很難。

  楚雲梨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任由她們議論。

  聽到不能退,盧父很難受。無奈道:「那就給她喝,一副喝五天,這裡喝完就得一個月了,到時候,老大回來了,讓他自己看著辦。」

  楚雲梨不出去幹活,於盧家來說,還是有些影響。於某些人的影響最大,比如何氏。

  之前的十幾年,都是她在外面守鋪子,現在楚雲梨連飯都不能做,盧母不可能眼睜睜看她悠閒養老,於是,讓她前面鋪子裡去看著,讓何氏出去。

  她說這話時,全家人都在吃晚飯。

  當時何氏就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出去幹活?」

  盧父敲敲桌子:「你不能幹活了?酒樓那邊我去說過了,還是咱們家的人去。你娘年紀大了,干不下來那些活兒,酒樓也不願意。還是你去!」又警告:「你給我好好干,要是再丟了這份活計,就給我滾出去!」

  何氏:「……」

  她雖然沒去酒樓幫工,但也去過後廚一兩次,別看前面賓客滿座,夥計送菜送飯井井有條。後廚完全兩樣,那人就跟陀螺似的,從大師傅到切菜的都忙得腳打後腦勺,打雜的人就更不說了,哪裡都在喊。慢了還會挨罵。這還不止,一般幫工只有二錢一個月,之所以給關酒兒三錢,是因為她還要負責打掃前面的酒樓,要是掃不乾淨,或者哪裡沒擦到,又要挨罵。可以說除了睡覺的那兩三個時辰,都在幹活。

  這些活兒,只要想想就讓人覺得窒息,以前她還幸災樂禍來著。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落到自己頭上。

  她張了張口,想要為自己爭取一下。

  盧父已經不耐煩了:「你嫂嫂做得下來,你肯定也行。都是一樣的人,難道你還比她差了?」

  何氏:「……」

  於是,接下來幾天,楚雲梨就在前面鋪子,好多人都知道她得了心疾,好奇過來詢問。

  楚雲梨也沒有拒人千里,人家問什麼她都說,還會不著痕跡的推銷釵,讓人覺得「陪聊這么半天不買一隻都對不起人」那種感覺。

  所以,接連兩三天,她賣出的釵子都有十來支,趕得上之前何氏在趕集天才能賣出去的數,第一日最多,足有二十多支,放在那裡吃灰的小玩意兒也賣了不少。

  盧母看到釵沒了銅板多了,都驚呆了好麼?

  恍惚間有種這麼些年讓大兒媳出去幹活虧了的感覺。

  早知如此,讓小兒媳出去幹活,大兒媳守著鋪子。如此,鋪子裡賺得更多,哪頭都不耽誤。

  本來二房有些心氣不平,都被老兩口給拍回去了。

  一轉眼過去了七八日,這日楚雲梨趴在櫃檯上和一個婦人聊天。

  其實一開始盧母對於她和人說話很是不喜,不過後來發現,凡是說話的,除了那特別摳的,都會多多少少買點東西之後,對於兒媳婦做事就不再管了。

  婦人正說起西街那邊的兩口子吵架把床都劈了,繪聲繪色,一點不遜於茶樓的說書先生,楚雲梨聽得津津有味,就看到街上有架馬車過來。

  剛好在盧家鋪子門口停下,然後,帘子一掀,走出來一身綢衫的盧盼裕,此時的他渾身富貴,頭髮高高束起,他本就長得好,這一打扮 ,有了幾分貴公子的氣質。

  摺扇一展,抬步走了過來。

  楚雲梨一眼就認出來是他,倒是和她說話的婦人驚疑不定地打量了幾息,驚呼道:「這不是盧家老大嗎?」

  又看向楚雲梨,興奮道:「你孩子他爹回來了啊,你們怎麼不去接呢?」

  楚雲梨沒答,婦人也不需要她回答,看向盧盼裕,興致勃勃問:「你這是從哪兒來呀?看你這樣子……衣錦還鄉吶!」

  是的。

  怎麼看都不像是剛從牢中放出來的。

  盧盼裕一笑:「關大娘?」

  又道:「發了點兒小財,就換了一身。」

  婦人咋咋呼呼,外頭的動靜頗大,後院中的盧家人都聽見了,盧遠青奔了出來,大喜:「爹,您回來了?」

  邊往這邊跑,邊大喊:「爺,奶,爹回來了!」

  接下來一陣雞飛狗跳,盧家人都跑了出來。

  盧盼裕站在自家鋪子門口,給他們一一打招呼。從頭到尾,就沒看櫃檯裡面的楚雲梨。

  楚雲梨鼻子尖,兩人離得並不遠,她鼻心尖隱隱聞到盧盼裕身上有獨屬於女子的脂粉香。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其實要不是盧盼裕周身富貴,一個殺人犯而已,這些大概會避而遠之。最開始的婦人沒離開,寒暄過後,發現夫妻二人沒打招呼。揶揄道:「酒兒在這兒呢。她為了你,可辛苦了,如今好不容易團圓,你可得好好待她!」

  盧盼裕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拍到櫃檯上楚雲梨的面前:「這是休書,你拿上之後,滾吧!」

  楚雲梨捻起那張紙,揚眉問:「我孝敬雙親,幫你養育子女。十多年來,誰不知道我辛苦在那邊酒樓幫工,得來的錢都被你爹收了。你回來就讓我滾,你的良心呢?你盧家還要不要臉?你要休我,之前我送去的燒雞,你倒是別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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