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8、含辛茹苦的妻子 一

  一個晃神, 楚雲梨只覺得渾身輕鬆。睜眼就是熟悉的擺色,側首就看到了一身破舊的胡青桃, 見她含笑漸漸消散, 打開玉訣:胡青桃的怨氣:500

  周興華的怨氣:500

  周興心的怨氣:500

  袁婉華的怨氣:500

  善值:193260+2000

  這一回自己攢得善值不多,也是因為楚雲梨手頭銀子不多,再加上縣城不大, 窮苦人少。

  其實以楚雲梨本心來說,見識過太多人太多事, 她反而希望自己攢不到善值。因為那般, 就證明這個世上沒有人受苦。

  在周興心出嫁後, 她就把酒樓交給了周興華, 自己安心養老, 所以,這一回她並不覺得疲累。

  身子一沉, 楚雲梨發現自己站著,周圍有嘈雜的人聲, 睜開眼圈就看到面前的大牢,而她的手臂上挎著一個籃子。另一隻手正往一個配著大刀的人手中塞銀子。

  看他打扮, 應該是大牢的看守, 原身這是在給人送飯。

  看守收了銀子,揮揮手道:「你自己進去吧。」

  楚雲梨:「……」這麼隨意的嗎?

  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大牢看守不嚴,誰都可以進。二是原身常來送飯,已經熟悉了。不用人帶路。

  前者應該不可能, 後者嘛……原身不用人帶路,可她需要啊。

  見看守已經重新站好,楚雲梨默了下,道:「大哥,我想起來有東西落下,我能先回去拿了再來麼?」

  看守不在意地擺擺手:「去吧。」

  楚雲梨拎著籃子朝右邊的街道走去,她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接收記憶,要不然這飯就是送進去,她也不知道該給誰,那不就露餡了嗎?

  大牢門口街道很寬,周圍住的人非富即貴,沒有那種安靜的小巷子。再走過去,耽擱的時間太多,對原身送飯不利。她已經抽空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很是破舊,比上輩子的胡青桃還要窮,不一定再拿得出一份送給看守的好處。

  於是,她朝著路旁的食肆而去,一般這種大一些的食肆,裡面都會有茅房。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原身關酒兒,出身關家鎮,家中還算殷實。但她的婚事卻是隨了本心,當初她想要嫁盧盼裕時,家中雙親和兩個哥哥都不願意,偏她一門心思非要嫁。

  盧盼裕遊手好閒,是鎮上有名的混子。但長相好,一張嘴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哄得關酒兒心花怒放,什麼都不求,一門心思要嫁給他。

  盧盼裕家中不算富裕,鎮上有個小鋪子,能夠管得一家溫飽。關酒兒嫁進去之後,開始兩年,除了婆婆偶爾刁難,妯娌偶爾說些酸溜溜的話,夫妻二人之間感情不錯。盧盼裕在外頭也不是胡混,賺來的銀子比起家中鋪子的盈利只多不少。但他手散,花起來沒個數,大部分的銀子都被他和狐朋狗友一起吃喝花了,日子只能說勉強能過。

  關酒兒肚子爭氣,不過五年,就生下了二子一女。生了孩子,婆婆對她漸漸地和善,可是,盧盼裕在家的時間卻越來越少,偶爾跑到離關家鎮幾十里外的縣城幾天不回。

  外頭的人都說,盧盼裕遊手好閒,又沒個正經的活計。肯定在外不干人事,不知道搞些什麼,說不準哪天就進去了。

  關酒兒當然信自己男人,他在外頭混也不是一天兩天,之前不也沒出事?

  可是,真如外人所說那般,在長子七歲,小女兒三歲那年,盧盼裕被抓了。說是他酒醉後和人打架,把人當場打死。人證物證俱在,辯無可辯,被判了十五年。

  關酒兒險些哭瞎了眼,但日子還得過。她奉養雙親,養育孩子。寡婦門前是非多,她雖不是寡婦,但她寡居,確實有男人想占她便宜,外頭也有些她的不好的傳言。這些苦難關酒兒都往肚子裡咽,只期盼著等男人出來,就好了。

  十五年後,關酒兒辛辛苦苦給兩個兒子娶了妻,且長子的兒子都有了,本以為等盧盼裕出來,一家人的日子就好過了。可她萬萬沒想到,盧盼裕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妻!

  休完了妻子,他帶著雙親和兒子女兒舉家搬到縣城,不知道哪裡來的銀子,置辦了宅子鋪子,還另娶了妻子。全家都換上了綾羅綢緞,可惜,這些沒有關酒兒的份。

  她甚至不明不白地被人暴打一頓,受了重傷。被接回關家後,不過幾日就病死了。

  「喂!你好了沒有?有客人等著進來呢。」

  外頭有不耐煩的婦人聲音響起。將楚雲梨拉回神,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出門後道了歉,拎著籃子就離開了。

  她不是那偏激的人,本來她就不是客人,跑來借人家茅房本就是人家好心才沒攆她出去。

  現如今,關酒兒已經三十五歲,再有幾天,盧盼裕就要出來了。

  今日她來,就是按捺不住即將夫妻團聚而喜悅的心情,想要提前來看看他,順便跟他說說家中最近發生的事。

  別看關家鎮離縣城幾十里,關酒兒卻每個月都會最少來一次。盧盼裕對於她帶來的東西欣然笑納 ,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所以,她才接受不了他瞬間翻臉的態度。

  盧盼裕入獄之事和關酒兒無關,她也是遇人不淑,運道不好。這些年來無論是娘家還是周圍認識她的人,許多都悄悄勸她改嫁,雖然牽線搭橋人家也有私心,說的都是自己的親戚。但這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無論如何,關酒兒獨自帶著三個孩子還要孝順公公婆婆,改嫁總比她留在關家要好。

  關酒兒一直沒改嫁,始終守著他。

  一開始是捨不得這份感情,到了後來,就是捨不得自己辛苦多年的付出了。

  站在大牢門口,楚雲梨心情起伏。要不是她已經把銀子給了看守不好要回來,她真想掉頭就走。

  為了送這頓飯,她昨晚上就開始走。

  是的,走來的!

  現在腳脖子還隱隱酸痛呢,當然了,這還是關酒兒經常這樣走。要不然,腳底板都會磨起血泡。

  循著記憶進了大牢,找到了盧盼裕的牢門口,此時他正靠牆上,跟旁邊的人侃大山:「我今年三十七,已經在這牢中住了十五年,等於我這輩子一半的時間都在牢中。其實要我說,還是在這裡習慣,真出去了,誰知道外頭什麼樣呢?」

  邊上的人笑呵呵的:「當然還是外面好,出去後好好過日子。記得回來看看我們。」

  「一定一定。」盧盼裕說著,就看到了拎著籃子走過來的楚雲梨。

  立即奔到了走道旁,笑呵呵問:「酒兒,給我帶什麼了?」

  楚雲梨打開手中籃子,看到裡面是四五個白饅頭,有隻燒雞,有盤花生米,邊上還有一壺酒。

  她將饅頭和花生米遞了過去,拿出酒壺時順便將籃子上的布蓋上:「我來得早,燒雞鋪子還沒開門。今兒沒買到。」

  她說得一本正經。

  盧盼裕接過酒壺,有些不悅:「你明明知道我許久都不開葷,最喜歡吃燒雞,偏不幫我帶。故意的是不是?」

  楚雲梨垂眸:「興許是賣燒雞的大娘今兒有事,反正我等了半天也沒看到開門。下次吧!」

  「你咒我呢?」盧盼裕愈發不滿:「老子還有幾天就出去了,還下次,什麼下次?說話注意著點,禍從口出知不知道?」

  他罵罵咧咧的,將饅頭給了兩邊的獄友一人一個。

  兩邊的人都勸道:「弟妹好心來看你,你們鎮上到這兒可不是一點路,你就別生氣了。再說,她可守了你十五年呢。」

  「是啊!換了別的女人早改嫁了。遇上弟妹是你的福氣,眼看就要團圓了,別吵架!」

  盧盼裕冷哼一聲,就著花生米開始喝酒。

  楚雲梨若有所思,似乎上輩子也是這樣。隨著盧盼裕出獄的日子越近,他就對關酒兒越不耐煩。

  關酒兒黯然神傷,楚雲梨可不慣他這毛病,當下伸手進去將酒壺一把奪過,又飛快將花生米和饅頭收起:「既然你不願意看見我,就當我沒來過吧。」

  說完,拎起籃子就走。

  盧盼裕:「……」

  他這花生米才吃兩顆,饅頭還沒來得及啃,酒也才喝一口,剛把饞蟲勾上來。

  看到妻子真的惱得頭也不回離開,他立即道:「趕緊給老子送回來!不然我一定讓你後悔!」

  後悔?

  楚雲梨心下冷笑。

  給不給都一樣,反正都是休妻,與其給他吃,還不如把這些拿去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