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6、心上人 七

  張宛雅這場無妄之災, 不是柳盼盼所願,但要說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也說不過去。

  如果, 如果柳盼盼在去年送禮物時說明白了送禮的人, 以張宛雅自小受到的教導,就算心悅徐輕越,應該也是下意識拒絕。

  那麼, 等到沈大姑娘碰上他,就不會認為徐輕越的心上人是張宛雅。

  就算張宛雅接受了徐輕越的心意, 兩人之間曖昧, 那這頓鞭子至少她挨得不冤。總不至於像上輩子那樣, 人生都被毀了, 還不知道罪魁禍首是誰。

  真的, 若不是臨死之前那混帳坦白,張宛雅死了都會認為是自己命不好不得善終, 還牽連了家人。從未懷疑過這一切後頭有推手。

  楚雲梨揉揉眼周:「要是你明白說是徐輕越送的禮物 ,當時我就拒絕了。沈大姑娘的鞭子怎麼都不會打到我身上來。」

  「現在你知道表哥被沈姑娘盯上, 你當然會這麼說了。」柳盼盼咬牙,「表哥那樣優秀的男兒, 我就不信你不動心。」

  楚雲梨冷笑道:「就算動心了, 她打我的時候我知道緣由,而不是被毀了臉還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

  想到什麼,她笑容譏諷:「遇上像你這種自私自利臉皮厚如城牆的姑娘,本來也是我運氣不好。看到你我就噁心!」

  又是噁心!

  柳盼盼的眼淚當即就下來了,「你懂什麼?你爹娘疼你, 你當然不在乎那些東西,可我呢?從小到大我們家所有的好東西都是我弟弟的,我連口肉都吃不上,你懂我的苦嗎?」

  楚雲梨抬手就是一巴掌甩過去,打得柳盼盼偏開了頭。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楚雲梨揉揉手,「痛嗎?」

  柳盼盼點頭。

  楚雲梨伸手指著臉上的疤,「我身上大大小小十幾個疤,躺在床上大半個月。比你這痛多了。在我面前提苦,難道以後我不苦?」

  柳盼盼啞口無言。

  面前這姑娘臉被毀成這樣,徐輕越肯定不可能娶她,往後她的婚事還不知道會怎樣,但無論如何,總歸不會好。

  「你搞出那些事害我這麼苦,我遷怒你難道不行?」楚雲梨伸手一指門口,「你給我滾!以後都別來找我,要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柳盼盼捂著臉轉身跑,走到門口時,回身道:「今天是我表哥讓我來的,他讓我跟你說,那個余長楓不是好人,叫你離他遠一點。」

  聞言,楚雲梨氣笑了,道:「跟你表哥帶句話,叫他少操閒心,伺候好沈大姑娘要緊!滾!」

  柳盼盼嚇得跑出了門,楚雲梨緩步過去,將大門關上。

  屋中,田氏出來站在屋檐下,臉色不太好,「原來沈大姑娘打你,是因為徐輕越?就因為他送禮物給你?」

  「算是。」楚雲梨重新拿起繡品,「我收了他那麼多禮物,說我對他無心,沈大姑娘也得信!」

  田氏無語,「當真是無妄之災!」

  誰說不是呢。

  遇上這倆,張宛雅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並且,之後沈姑娘再出手干預張宛雅婚事,也是因為徐輕越放不下,更甚至後來她會死,還是因為徐輕越放不下。

  那時候徐輕越已經和沈姑娘成了親,日子過得還不錯,徐輕越放不下張宛雅,可不是因為愛慕,臉毀成那樣,他也愛慕不起來。會惦記主要還是歉疚而已,哪怕如此,沈姑娘也容不得。不知道便罷,知道了張宛雅就得遭一場罪!

  讓徐輕越惦記上,簡直是張宛雅一輩子最倒霉的事。

  隨即田氏又覺得不對,「你都不常出門,十天八天才出去一回,怎麼能那麼巧剛好撞上呢?」

  都以為張宛雅剛好撞上了馬車才挨打,可如今是沈姑娘蓄意打人,怎麼就那麼巧呢?

  楚雲梨揚眉,「當日是大嫂說家中沒鹽了,我才出去買鹽的。」

  「胡說!」田氏柳眉倒豎,「那鹽都是我從我哥哥那裡便宜拿回來的,從未讓家裡斷過鹽,怎麼會要你去買?」

  張宛雅從來不進廚房,兩位嫂嫂平時各有各的事,她還從未聽說過這事。就算後來她因為買鹽受了傷,家人得知後都奇怪她為何要去買鹽,卻沒有當面問過。

  因為一問,感覺是怪她跑出門才受傷。

  人都受傷躺在床上生無可戀,家人哪還捨得怪罪?

  楚雲梨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大嫂說,天氣炎熱,從你家拿回來的鹽都化了,外面買的興許不會。」

  田氏更怒:「她放屁!」

  語罷,覺得這話粗魯。忙道:「小妹,我哥哥的鹽有一些醃肉剩下的,確實會化。但是那種我哥都不收錢白送給我們吃的,鹽那麼貴,我哥不收錢的能有多少?大部分都不會化,這事蹊蹺,一會兒爹娘回來,咱們當面對峙,看她怎麼說。」

  楚雲梨從未想過以此揭開賀氏的真面目,繼續飛針走線:「到時候嫂嫂肯定會說是善意的謊言,騙我出去歇眼睛!」

  田氏默然,想了半晌,「興許真是巧合,大嫂她雖然小氣了些,可也不至於害你吧?」

  看,連田氏都這麼想。沒有直接證據,賀氏隨便找個藉口,張家人也不敢說她一定就不安好心。

  正說著話,賀氏從外頭回來,挎著個籃子,田氏一見,好奇問:「嫂嫂回來了?你爹娘給你帶了什麼?」

  賀氏一笑,「帶了一塊肉,咱們晚上有肉吃了。」

  聞言,田氏有些意外,上前拎過,確實有三四斤左右大的一塊肉,驚訝道:「你爹娘這一回怎麼這麼捨得?」

  這話賀氏不愛聽了,一把搶過肉,「我爹娘對我也沒小氣過呀!」

  田氏不屑地哼一聲,「咱倆誰跟誰,都相處幾年了,說這種話也得我信吶。」

  賀氏冷哼,「信不信的,這肉擺在這兒。要是看不慣,晚上別吃!」

  「不吃就不吃。」田氏扭身出門,「我爹和哥哥都是屠戶,我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肉。」

  她走了後,家裡就只有賀氏了。她在廚房開始做晚飯,沒多久,幹活的人就都回來了。

  張母看到楚雲梨還在飛針走線,囑咐道:「天黑了就別繡,小心壞了眼睛。」

  飯菜上桌,門外田氏鬼鬼祟祟進來,拉了正在幫著擺飯的楚雲梨到一旁,低聲道:「嫂嫂那肉是她自己買的。避著我家跑去陳屠戶家買回來的,我大嫂親眼所見!」

  田氏三天兩頭的從娘家拿肉過來,賀氏打腫臉充胖子自己買一塊冒充娘家給的,似乎也正常,何必單獨拎出來說。

  楚雲梨揚眉,「她沒銀子?」

  田氏讚賞的看她一眼,「賀家三天兩頭的跑來借錢,嫂嫂是長姐,幫娘家那是掏心掏肺,身上的錢從來不會多出十個銅板,那塊肉得五六十個銅板,她哪兒來的錢?以前有錢都恨不得全部補貼了娘家,就算她有,也不捨得呀!」

  說到這裡,她摸著下巴沉思,半晌道:「小妹,你等著瞧!」

  翌日,田氏回了娘家,傍晚的時候帶回來一塊布料,深色的料子,一看就是長輩所穿。晚飯後笑呵呵拿出來在婆婆身上比劃:「娘今年四十整壽,這是我嫂嫂特意撕的料子,給娘做一身衣衫。」

  聞言,張母喜不自禁,伸手接過,笑呵呵道:「親家嫂子太破費了,沒必要呀!」

  說著沒必要,但看她愛不釋手,可見還是很滿意的。對著田氏不停地夸田家會做人,又大方,又善良云云。

  邊上收拾碗筷的賀氏面色不太好,田氏見了,眼神一轉,笑問,「嫂嫂,整壽親家送衣料可是規矩,這可沒幾天了,賀家準備了嗎?」

  對上田氏挑釁的眼,賀氏立即道:「準備了的,還是成衣呢,昨天我回去,我娘就說了,料子已經付了錢,只是繡娘沒做好,還沒拿回來,讓我過幾天回去拿。」

  張母萬萬沒想到還有一身新衣裳,還是摳門的賀家送的,頓時滿心歡喜,「太破費了。我這有一身新的了,親家母留著自己穿,別送來了。」

  「那不成,」賀氏似乎真送了的衣裳被誇一般,與有榮焉,「這是規矩,該送就要送。我爹娘過壽的時候,你們也沒少了呀。」

  田氏無語,果然是不吃虧的性子,衣裳還沒收到呢,已經開口要回禮了。

  翌日午後,賀氏就出了門。

  田氏幹著活也暗中盯著,看到她出門後,沒多久也跟著出去了,臨走前還跟楚雲梨眨眨眼。

  這一去就是半個時辰,再回來的田氏面色不太好,頹然坐到了楚雲梨對面。

  楚雲梨見狀,倒有些好奇了她看到了什麼,放下繡品,抬手幫她倒了一杯茶,「這是怎麼了?外面日頭也不大,走累了嗎?」

  田氏面色複雜,端著茶杯心不在焉,放下後,咬了咬牙,「小妹,嫂嫂今日出去,真是去買衣料做衣衫的,並且,她還讓人做了三套,還有一套男人穿的。那種顏色,應該是除了咱娘的一套外,還有賀家老兩口的兩套。」

  她越說,聲音越是艱澀,「我跟她做了一年多的妯娌,她的性子我還是知道一些的,最是摳門不過的人,何時這樣捨得過?除非她發了橫財!」

  這人天天待在家裡,哪來的橫財?

  楚雲梨緩緩道:「我是有些懷疑的,只是沒證據而已。」

  「這就是證據呀!」田氏一臉嚴肅,「此事得跟娘說。」

  恰在此時,張母笑呵呵從外頭進來,今日她心情不錯,只聽到了後面半截,「什麼話要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