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4、原配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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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之間爭家財可以, 但為了利益弄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別家不知道, 高父認為這三個兒子不太可能。

  高明方和高明昱二人對視一眼, 道,「大嫂說話要有證據。我們怎會對大哥出手?」

  恰在此時,管家進來稟告, 「老爺,各管事都到了。」

  聞言, 父子三人面色微動, 楚雲梨已經率先轉身出門, 「我去見!」

  身後, 兄弟二人著急, 「爹,真的由她胡鬧嗎?」

  高父皺起眉, 「她不鬆口,羅家那邊也不會理你們, 真要是把她惹惱了,高家如今大好局面就沒了。」

  聞言, 兄弟二人滿臉不甘。

  楚雲梨到了前院書房時, 屋中管事坐了十餘人,看到她進門,都頗為意外,還是趕緊起身行禮。

  楚雲梨走到主位坐下,「諸位不必多禮。將最近的帳本送上, 鋪子裡的情形說說吧。」

  眾位管事聞言立即明白,以後就是她做主了。

  一時間,面上神色各異。

  有擔憂的,也有疑惑的,還有面色如常的。

  楚雲梨知道,辦喪事的這幾天那兄弟二人可沒閒著,私底下接觸過這些管事。羅織娘一開始的時候著實艱難,後來才好了些。

  管事們面面相覷,最後都送上了帳本。一個臉上帶著小鬍子的管事送上帳本時,似笑非笑道,「夫人看得懂嗎?」

  「咱們這些人跟著主子多年,看著他如何殫精竭慮掙下這片家業,夫人若是不懂帳本,還是早些換人的好。咱們這些人家中有老有小,可都指著高家的鋪子過日子呢,可不敢跟著夫人胡鬧。」

  此話一出,又有幾人附和。

  楚雲梨拿起他遞過來帳本,飛速翻了一遍,道,「別的我不知,你的這本帳是有問題的。」

  小鬍子管事姓吳,算是最早跟著高明轍的人,冷笑一聲道,「夫人想要殺雞儆猴,未免找錯了人。我的帳絕不會有問題!」

  楚雲梨沉聲問,「你鋪子做茶葉生意,每個月進貨八十兩,賣出一百兩,你告訴我這帳本對?」

  吳管事一臉詫異,反問,「每個月淨賺二十兩還不對?」又嘆息一聲,「我就說夫人不會做生意吧,我那地段的鋪子,每個月能掙二十兩已經是做得很好的了。」

  楚雲梨冷笑一聲,「我看你是以為我不會,想在這裡誑我。以前也罷了,每個月二十兩確實不少,可上個月和上上個月正值春茶上市,你也才賺二十兩……」她一拍桌子,冷聲道,「哪來的膽子敢說這帳本對?」

  她一怒,眉眼冷冽,屋中氣氛霎時凝滯起來,「要是這帳本真對,便證明你無能!」

  吳管事脊背冒了一層冷汗,左右看看後道,「我有話想要和夫人私底下說。」

  楚雲梨翻著其餘帳本,順口道,「我如今守孝,不宜單獨見面,你有話就說吧。你要是說不清,我少不得要徹查一下這些年你的帳目了。」

  她手中緩緩翻著帳本,被她拿到帳本的管事都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徹查帳目?

  知道內情的管事都低下了頭。

  吳管事咬了咬牙,道,「當初我跟著主子最早,是立了功的,這些年來主子從未管過我鋪子裡的帳,帳做成這樣,是主子默許了的。」

  潛意思就是,被他昧下的都是高明轍給他的紅利。

  楚雲梨把帳本一拍,「你做高家管事,我們付你酬勞工錢,過年還有紅利,做得好是你應當應分的,哪兒有自己取紅利的道理?我不信他會默認,分明是你誆騙主子!」

  她隨手一指,「你來幫我查他鋪子裡的帳目,從最早查起。凡是這些年來對不上的帳目,都得補足!」被她指到的管事垂首應是。

  她又看向吳管事,「你先暫住府中,何時查清楚了帳目補足了銀子,我再送你去官府!」

  吳管事腿一軟,跌坐在地。

  門外有護院進來,立即把他拖走。

  這些人是先前高明轍的人手,她用起來還算順手。

  由此也可以看出,高明轍走之前,壓根不知道自己會一去不回。

  楚雲梨又揪了一個不老實的管事關了,餘下的徹底老實了。

  做了這麼多年管事,要說陽春白雪一點事沒有是不可能的,就算鋪子裡的帳目對得上,外頭人送的好處也不少。

  這被揪出來的兩人,肯定都是有問題的,補足帳目大概得傾家蕩產,這也罷了,之後還得送去官府追究,以他們貪墨的銀錢,能不能出來還兩說呢?

  看著面前乖得跟鵪鶉一般的眾管事,楚雲梨滿意了,又道,「最近二爺和三爺有沒有找你們?」

  眾人對視一眼,都點點頭。

  楚雲梨翻著帳本,慢悠悠道,「高家是如何起來的,相信諸位心裡有數。要是讓我知道你們私底下和他二人來往,就算你們沒有貪墨銀錢,我換個管事還是做得到的。」

  眾人瞬間斂了心思,躬身行禮,「夫人放心,我們是主子的人,主子去了,以後我們就聽夫人和小少爺的。」

  楚雲梨頗為滿意他們的態度,「要是做得好了,以後每年會多加一層紅利。」

  眾人一喜,再次表忠心。

  忠心不是說出來的,楚雲梨把人打發了,繼續翻帳本。

  出來的幾位管事相視一眼,低聲道,「夫人如此厲害,咱們以後有靠了。」

  眾人紛紛贊同。

  要是再找二爺三爺,最多也就多一層紅利,如今好處到手,還費那勁做什麼?

  說到底,高家還是要靠羅家才能越做越大。且今日看羅織娘也不是蠢的,一眼看得出帳本問題,也證明她確實有些手段。

  管事走了,暗中觀察的人回去稟了主子,不提高明方兄弟二人如何咬牙切齒。楚雲梨抱著一摞帳本回了房,找來了睡醒了的高佑安,教他看帳本。

  高佑安小臉蒼白,看似認真,其實在發呆。

  「怎麼了?」楚雲梨隨口問。

  高佑安放下帳本,「娘,爹要不是趕著回來賀我生辰就不會出事。祖父和祖母還有叔叔都說是我害死了爹爹。」

  「不關你的事。」楚雲梨放下帳本,正色道,「你爹是成年人,坐臥行走都須自己仔細,他出事是他自己不謹慎,與你無關。就算不給你賀生辰,他也還是要回來,那馬兒該發瘋還是要發瘋的。」

  她語氣意味深長,「如今你爹不在了,你二叔三叔未必是真心為了你好,你要自己學會分辨。」

  高佑安默了下,「剛才祖父還說,讓我以後多聽二叔三叔的話。」

  「這個家中,你只需要聽我的話就行了。」看著面前的小腦袋,楚雲梨伸手摸了摸,「至於你祖父祖母,他們有那麼多孫子孫女,他們的話你聽著就行,不用太認真。」

  高佑安似懂非懂。

  以前總以為高明轍年輕,沒必要早早教導孩子曉事,想等到他十四五再說。所以,分辨人心這些事情,羅織娘和高明轍都還未正經教過孩子。

  高明方那邊發現先前說得好好的管事突然就不理人了,以前高明轍在他們插不了手,現如今人不在了,他們還是插不了手,氣惱得不行。

  高佑思還小,最近累得慌,歇了三天才緩過來。她倒是還好,小姑娘忘性大,也不如她哥哥心思多,只是比較黏母親。

  這一日,楚雲梨早早起來,坐了馬車去城外祈福。

  祈福是藉口,她其實是想要去看看如今的高明轍。

  在她看來,高明轍掉崖之事諸多疑點,哪兒就有那麼巧的事?

  城外二十里有個百花鎮,鎮中有好幾個村子,再遠一點的地方,更是有山民。

  山民就是沒有地靠山吃山的獵戶和採藥的藥農。上輩子高明轍就是被一個採藥的姑娘所救,然後留在她家養傷,然後兩人暗生情愫,成親生子。

  照楚雲梨看來,高明轍掉崖後,高家找人鬧得沸沸揚揚,周圍的人應該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上輩子高明轍回來,那女人只說她忙著採藥救人,壓根沒去鎮上,所以不知高家找人。

  那時候她孩子都有了,再多疑點又能如何?

  她救人是真,兩人相依為命幾年也是真,孩子是真,就算留下高明轍是她私心,在這些面前,也算不得什麼了。

  楚雲梨出門早,馬車只是普通青蓬馬車,並不引人注目,到了鎮上後沒有多留,直奔離那女人住的最近的新村。

  邊上丫鬟頗為不解,「夫人,您到這裡來做什麼?」

  楚雲梨順口答,「就是隨便轉轉散心。」

  她正想著還要上山,邊上這丫頭可能會拖後腿呢,就見新村中出來一雙璧人。

  馬車從鎮上一路過來,也碰見過好幾個人,可這兩人尤為不同。

  這裡人多以種地為生,曬太陽多了,無論男女肌膚都是健康的銅色,少見肌膚白皙細膩之人。

  而村口出來的兩人,老遠就看得到他們的臉白得晃人,且女子一身紅衣,男子抬手護著,一看便知是新婚。

  馬車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車夫有些呆滯,丫鬟瞪大了眼睛,也呆住了。

  楚雲梨掀開帘子,看著兩人越走越近,吩咐道,「你們臉上神情收收,人有相似而已。」

  這邊停著馬車,那兩人好奇看了過來,男子還好,女子卻是面色微微一變。

  楚雲梨揚聲問,「敢問兩位,新村怎麼走?」

  女子也就是方念巧伸手一指,「繼續往前就到了。」

  「多謝。」楚雲梨看了一眼高明轍,問,「兩位可是新婚?」

  高明轍扶著頭,似乎有些痛苦,方念巧忙道,「我們前天已經成親了。」

  又拉高明轍,柔聲且熟稔道,「是不是又頭疼了?別想了,咱們趕緊走吧。」

  兩人漸漸地遠去,丫鬟滿眼不可置信,「老爺怎麼了?他好像不記得我們了。」

  楚雲梨眯了眯眼,道,「追上去。」

  車夫急忙忙掉頭。

  這已經辦了喪事的人乍然出現,車夫著實嚇一跳,那麼高的山崖,掉下來人居然沒事?

  當時可是大片血紅,馬兒只剩下皮肉勉強辨認……那車廂是用墨色綢緞做帷的,和那日主子的衣衫一個顏色……都以為主子屍骨無存了。

  馬車很快追上,楚雲梨跳下馬車,「你們倆怎麼認識的?」

  方念巧面色煞白,「你管我們呢?富家夫人就能隨意打聽別人家的事嗎?」

  「這話好笑。」楚雲梨閒閒靠在馬車上,「不就是問問你們怎麼認識的,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突然,高明轍扶著頭倒了下去。

  方念巧扶不住,他結結實實一頭栽下,車夫趕緊上前去扶。

  楚雲梨看了一眼,質問方念巧,「你從哪兒把他找出來的?」

  方念巧面色蒼白,強自鎮定:「關你屁事!」

  楚雲梨:「……」這不是我愛說的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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