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4、三個閨女的娘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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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糧不高興老太太一副她們這些東西來路不正的語氣, 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林氏面色難看,看了看那邊正幫著卸貨的牛車夫, 她將到口的辱罵咽了回去, 「要不是怕你們拖累了光宗耀祖他們兄弟的名聲,你以為老娘愛管你們嗎?小姑娘家家的對長輩不敬,以後別讓人休回來才好。」

  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 這算是很惡毒的話了。

  車夫看不下去,幫腔:「老人家, 他們做的醬肉可好吃了, 上來就被人搶空, 該是賺錢的, 您啊, 年紀大了就甭操心,享福就行了。」

  他說完, 對著跟他道謝的餘糧擺擺手,一拉牛車, 掉頭離開了。

  牛車一走,餘糧將手中一挑新桶拎回自家門口, 卻被身邊的母親猛地拉了一把。

  餘糧有些意外, 下一瞬,一塊磨刀石飛了過來,剛好落在她方才的位置,把泥地都砸出了一個大坑,石頭又飛了出去, 可見用力之大。

  磨刀石足有好幾斤,要是砸在人身上,肯定會受傷。

  與此同時,林氏斥罵聲傳來,「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跟我無關?你爹都不敢跟我這樣說話,小丫頭片子欠收拾。」

  余煙煙站在屋檐下,滿臉的幸災樂禍,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林氏見石頭沒打著人,愈發生氣,叉腰怒罵,「老娘管你是為你好……啊……」

  最後那一聲是尖叫。

  伴隨著尖叫的是林氏倒飛出去的身子。

  飛了足有一丈,狠狠砸落在地上。

  林氏捂著肚子滿臉痛苦,只覺得渾身哪兒哪兒都疼。看著面前一臉煞氣的兒媳,嚇得魂飛魄散。

  向來乖巧的孫女突然頂嘴,外人面前她還得壓著脾氣,越壓越生氣,等外人一走,她忍不住就動了手。這時候才突然想起這有癲症的兒媳婦來,頓時渾身冷汗。

  楚雲梨站在她面前,沉沉道,「不許打三個閨女!」

  驚懼之餘,林氏喉嚨腥甜,口中都有了血腥味。

  她看向屋檐下嚇傻了的余煙煙,朝她伸出了手。

  余煙煙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一臉兇狠的三嬸娘,麻溜地進了門。

  留下林氏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那邊,正幫著放東西的余成富就見那邊一塊石頭飛過來,妻子拉開了女兒後,磕巴都沒打上前對著咒罵不休的母親就是一腳踹出。

  他愣了愣,恰巧那邊余煙煙關門聲傳來驚醒了他,他放下手中東西,飛快上前去扶起母親。

  林氏沒有推開他,也實在痛得沒力氣了。余成富把人扶進了屋,「娘,你沒事吧。」

  對著兒子,林氏捂著肚子,心下怒火衝天 ,但卻不敢大聲斥罵,倒不是害怕,而是她砸在地上後全身都痛,就是說話感覺也扯得肺腑疼痛,「大夫……」

  意思是要請大夫。

  余成富有些為難,「可我沒有銀子。」

  柏樹鎮不算富裕,一般家中都養不起長期生病的人,所以,各醫館中都有規矩,想要請大夫出診,得先把出診的診金付了。

  林氏瞪著他,滿眼失望。

  余成富羞愧地低下頭。

  老三家中剛剛才買那麼多東西回來,會付不起診金?

  在她看來,這不過是老三不想出銀子的推脫之語罷了。可要讓她自己花銀子請大夫,又覺得太浪費,孫子還得湊盤纏呢。

  不提屋中母子倆人的糾結,外頭餘糧也被嚇著了,母親背影筆直,渾身煞氣,顯然還在怒氣之中。見父親把人扶走,她飛快上前,試探著去摸母親的胳膊,「娘?」

  楚雲梨回身,面色如常,「沒事了。」

  一大早,帶娣帶著妹妹上山撿柴還沒回來。楚雲梨回到大灶前,準備洗肉。

  餘糧一邊幹活,悄悄偷瞄母親。

  楚雲梨刮著豬皮,沒有看她,只道,「有話就說。」

  餘糧靠近了些,神秘兮兮問,「娘,真是姑老祖母護著咱們?」

  聞言,楚雲梨抬眼看她,「你說呢?」

  對上母親通透的目光,餘糧抱住母親胳膊蹭了蹭,「娘,您真好!」

  楚雲梨嫌棄,「滿手是油,少擱我身上磨蹭。」

  餘糧不惱,笑吟吟道,「我洗!」

  沒多久,撿柴的姐妹兩人回來,一起幫著幹活,快過午時,肉已經洗乾淨下了鍋。也是這時候,她們才開始吃早飯。

  早飯是帶娣去山上之前做好的,等著她們回來一起吃。

  從隔壁屋中出來的余成富很沉默,一句話不說,正拎著今天剛買回來的斧頭劈柴,一刀一刀劈得挺狠,似乎要將胸腔中的各種情緒劈出。

  楚雲梨切了一點醬肉當菜,看了他一眼,「吃飯了。」

  余成富不動,繼續劈柴。

  餘糧也喊,「爹,吃飯了。」

  余成富丟下斧頭,坐到了桌前端了碗。姐妹三人很高興,大早上的就吃肉,這在前兩天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看到父親進門,有些害怕,不敢和他說話,悶聲吃飯。

  楚雲梨卻不管他,對著三個孩子道,「這箱子吃飯不合適,明天去鎮上挑一套桌椅。」

  「可是這樣一來,明天又得請牛車了。」餘糧有些捨不得,「娘,先不買吧,等哪天我們又買東西了,一起拉回來。」

  楚雲梨笑了,「也好。」她想起什麼,起身去了帶回來的東西里翻了翻,翻出來幾根紅色頭繩和三朵絹花,分別是粉色黃色和玫紅,放到桌上,道,「本來我想買一樣的粉色,省得你們爭,但我又想,買三個顏色你們還能換著戴。」

  從小到大,三姐妹這還是頭一回拿到絹花,以前余煙煙的摸都不讓她們摸一下。頓時欣喜不已,伸手拿過來在頭上比劃。

  余成富悶悶道,「不當吃不當喝的,頂什麼用?」

  三姐妹頓時噤若寒蟬,捏著絹花低下了頭。

  楚雲梨冷哼一聲,「我賺的銀子,我就樂意給我閨女買花戴,你少給我陰陽怪氣的。」

  當著孩子的面又被訓了,余成富心裡惱火,「你怎麼這樣了?」

  楚雲梨眼神示意三孩子出門去,道,「我哪樣了?聽你話中這意思,我現在這樣不好?還是要像以前那樣天天挨打受罵挨餓受凍你才滿意?」

  余成富不滿,「當著孩子的面,你這麼大聲做什麼?」

  「余成富!」楚雲梨霍然起身,喝道,「我嫁給你,是因為你對我好。而不是想來你們余家當牛做馬,順便讓我的孩子也當牛做馬的!買朵絹花而已,村里哪個小姑娘沒有?三孩子天天幹活,一朵花都沒買過,你個當爹的也好意思!」

  聽了這話,余成富一臉羞愧,囁嚅半晌,蔫蔫問,「今天你為何又動手了?」

  楚雲梨張口就來,「我不是故意的。」

  余成富:「……」

  楚雲梨催促道,「趕緊吃,吃完了幹活。」

  余成富幾口吃了飯,躊躇了下,「喜娘,你能不能給我點兒銀子,我想去給娘請個大夫?她到底是因為你受傷的,又是長輩,咱們不能看著不管……」

  「沒有!」楚雲梨兩個字乾脆利落 ,「還有,有句話你說錯了。她不是因為我才受傷的,她是因為張口罵人想拿石頭砸魚兒才受傷的,你看我平時犯病嗎?」

  余成富想了想,好像確實是有人欺負三個閨女她才犯病,「可到底是一家人……」

  「什麼一家人?傷害我閨女的都是我仇人。」楚雲梨一揮手,「她受傷是因為管不住自己的嘴和手,受傷了也該自己受著,再說,她缺那點診金?」

  余成富張了張口,妻子這話乍一聽挺有道理,但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楚雲梨繼續道,「你自己房子破成這樣,閨女瘦成那樣,快說親了還沒有一身合適的衣裳。自家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操心別人,多想想自己吧!」

  說完,她起身就走,「趕緊吃完了去砍柴!」

  余家院子裡昨天燉肉,眾人聞著很香,晚上吃飯了也跟沒吃一樣。今天一到點,濃郁的肉香又來了。

  鄰居們忍不住,又從外頭路過,今天問的人比較多,大部分都是,「你家怎麼天天燉肉?這裡面加了什麼,好香呀!」

  甚至林氏那位隔房嫂子還跑到鍋前來看,只看見鍋中浮著一個布包,應該就是調料了。忍不住指頭沾了一下邊上的鍋鏟放進口中,頓覺舌尖滋味美妙,「真好吃,這都是什麼?」

  餘糧有些不高興,看就看,怎麼能動手呢?

  「醬肉呀!明天要拿到鎮上去賣的。」

  雖然是莊戶人家,但大部分人都還是講理的,聽到是賣的,林嫂子沒多久就離開了。

  等到余家人幹活回來,還沒進自家院子就聞到了濃郁的肉香,比昨天還要香,讓人忍不住咽口水。就連向來斯文的餘光宗也往這邊看了好幾次。

  今天燉得早,已經好了,楚雲梨招呼余成富把鍋抬進門,之後關上了門,隔絕了隔壁眾人神情。

  沒多久,余成才和余成武兩夫妻過來敲門,張氏質問道,「三弟妹,今天你怎麼又對娘動手了呢?」

  楚雲梨坦然,「我不是故意的。」

  眾人:「……」又是這一句。

  張氏不依不饒,」就算不是故意的好了。娘都不能動了,你們也不請大夫,也太混帳了。」

  余成才也跟著斥責,「老三,你也真看得慣,就算不是你們動的手,看到娘傷得那麼重你竟然無動於衷,跟畜生有什麼區別?」

  余成富笨嘴拙舌,滿頭大汗地解釋,「我想請大夫,可是我沒診金,娘說不用請……」

  聞言,余成才氣急,「她說不請你就不管了嗎?」

  楚雲梨一把將他扯開,擋住門口,道,「咱們三房是出了名的聽話,娘說不請,我們哪敢自作主張?」

  眾人:「……」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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