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句話, 別扯到她身上。
含繡拿著匕首,垂眸沉吟, 她頭微微低著, 垂落的頭髮擋住她的臉,看不清她的神情。
好半晌,她重新抬眼, 「就算有人要害我,也是由主母做主。主母若是偏頗, 也該去找三爺, 我若是直接去別的衙門, 趙家豈能容我?」
楚雲梨含笑反問, 「那你覺得如今的趙家容得下你?」
含繡默然。
就像是楚雲梨說的, 趙三爺納她進門的時候,已經安排好了她的未來, 就是用她的一條命,陷害面前這女人。
想到此, 含繡苦笑,「到底是我沾了你的光, 還是我被你拖累呢?」
「要是你能活下來, 就是沾光。」楚雲梨撿起地上的蒸籠,「法子我已經跟你說了,做不做在你。」
甘草趴在地上,「姨娘,三爺沒有讓我殺你, 本來是吩咐奴婢直接殺了這個女人的,可我不敢,你別怪三爺,都是奴婢的錯。」
含繡一怔,絕望的心瞬間滿懷希望,「真的?」
甘草點頭,「你別被這個女人蠱惑了,他們害死山少爺,老爺和三爺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楚雲梨上前就是一腳,「你這是在逼我弄死你!」
甘草被踢得躺在地上,痛得面色慘白,撫著肚子半晌動彈不得。
含繡卻沒有伸手扶她,「甘草,往後,你好自為之。」語罷,她轉身就走。卻是往衙門的方向。
她願意去衙門就好辦了。
翌日一大早,劉大人傳喚了趙家的幾人,後來還找了楚雲梨去。
「把昨天發生在你鋪子門口的事情說一遍。」
楚雲梨如實說了,「那丫鬟本來是拿刀刺向我,不知怎的突然轉了向!」
趙老爺五十歲左右,富態無比,邊上的趙夫人身形豐腴,兩人都滿是富貴,從上到下珠翠滿身。三爺今年二十歲左右,一身月白長衫,風度翩翩的模樣。
此時出聲,語氣刻薄,「你敢對天發誓嗎?」
楚雲梨暗地裡將趙家的幾人長相記在心間,坦然道,「大人在上,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她也沒想到,趙家這樣不消停,本來她還想等陳冀青的婚事定下來之後再想轍,現如今看來,收拾趙家,刻不容緩!
含繡是苦主,她話里話外都是趙家還她,劉大人找?來也只是問她當時的情形,並不是問罪於她。
甘草是會一點功夫的,趙三萬萬沒想到含繡能全身而退。在他看來,於福這個親娘實在邪門,事情遇到她似乎都會出意外。
查到最後,趙家交出了一個妾室了事。
說實話,楚雲梨有些失望。
要麼劉大人趙家絲毫沒有懷疑,要麼,他已經猜到,但卻想要保全趙家。
前面一種還好,要是後面那種可能,楚雲梨想要收拾趙家,就不能依靠衙門了。
其實,她如今手段越來越溫和,凡是有人可以代勞的都不會親自動手。
這劉大人,說他精明也精明,她就算動手也要顧好收尾,可不能搭上自己。
出門的時候,楚雲梨心裡裝著事,就沒理會趙家人。
「於夫人。」
聽到身後喚,楚雲梨壓根沒回頭,就裝沒聽見。她和趙家人雖然是第一回見面,但心裡對他們當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陳春花!」年輕的男子聲音,帶著深深扥怒氣。
楚雲梨回頭,疑惑,「趙三少爺有事?」
趙三咬牙切齒,「別以為你能跑得掉,我哥的仇,我一定會報!」
聽了這話,楚雲梨回身,打算和他好好掰扯一下,「你哥怎麼死的?那是強奪□□!要不是我兒子失手,如今應該在大牢中的就是他!」
「強詞奪理!」趙夫人一臉怒色,「含情那個賤人勾三搭四,你兒子願意娶她,能是什麼好東西!」
楚雲梨氣笑了,「無論含情如何,她總歸是我兒媳婦。趙望山也是看中我兒媳婦才上門,是也不是?」
「想要欺負我兒媳婦,我兒子和他爭執動手才會失手。」這可是衙門大門前,楚雲梨有恃無恐,反正兩家已經死仇了,她也不怕過後趙家算帳,「要是他不來我家,現如今我們家還好好的,你們趙家害我家破人亡。我身份不高,不敢找你們麻煩,可也輪不到你們不放過我!你們這這一次次的,當我蠢麼?」
趙夫人嗤笑,「我不管這些,反正我兒子是因為你們於家人死的。」
真心不講道理。
楚雲梨心下一動,「你的意思是,趙家不會放過我們?」
趙夫人冷笑,就要說話,邊上趙老爺斥道,「你什麼身份?跟一個蠢婦掰扯半天,傳出去不得笑掉大牙,也不看看地方!」
聞言,趙夫人看了看衙門口,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楚雲梨並不生氣,很有些失望,趙夫人放下狠話才好呢。
看著趙家人走遠,楚雲梨轉身,卻見於同喜急匆匆跑來,見她完好無損,鬆了口氣,「你沒事吧?」
楚雲梨狐疑,「你這是擔憂我?」
於同喜點頭,「要是你都……我也跑不了。」
這話倒是坦蕩。
楚雲梨沒心思和他說話,擺擺手道,「這一回確實是沖我來的,不過我想辦法擋回去了。」
說完,再沒了耐心,起身就走。
她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當初買院子的牙婆處。
牙婆對她印象深刻,熱情地送上茶水,笑呵呵問,「聽說你又去衙門了?這一回又是為了什麼?」
「趙家想要陷害我殺人!」楚雲梨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從袖中掏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
聽到她回答的牙婆一怔,正思索呢,就看到銀子,頓時眼睛一亮。
楚雲梨按住銀子,「最近幾年,從趙家贖身出來的,那種伺候了許久的老人,你找不找得到?」
牙婆本來伸出去拿銀子的手頓住,然後收了回去,揪著帕子搖頭道,「就是知道,我也不敢跟你說呀。」
楚雲梨把銀子往她面前一推,又拿出一錠推過去,「你要是知道呢,這些就是你的,要是不知道,我找別人去!撫州城這麼大,我就不信找不到!」
牙婆一臉糾結,好半晌,咬牙道,「知道!」
楚雲梨按住銀子,「你知道我找這些人是為了什麼吧?你得確定你告訴我的人能幫上我的忙!」
牙婆:「……」銀子咬手。
她重新打量面前的婦人 ,一身細布衣衫,髮髻一絲不苟,眼角帶幾抹細紋,但臉上的堅毅和眼中的清透很容易讓人忽視她的年紀。
乍一看是個普通婦人,可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她和一般婦人很有些不同,倒像是那富家手段凌厲的夫人一般。
牙婆回神,「你真要與趙家為敵?」
「是他們不放過我。」對著牙婆,楚雲梨沒什麼好隱瞞的,「都害得我家破人亡了,還不肯讓我過安生日子。」這本來也是事實。
牙婆沒糾結太久,試探著道,「我倒是聽說,當初趙老爺有一門良妾,就是咱們這后街范家的姑娘,可惜,范姑娘進門後不過一年,就難產而亡。范家人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據說……范姑娘是被趙夫人害死的。」
楚雲梨若有所思,面上不滿,「這些只是流言!」
「空穴不來風!」牙婆推回了銀子,「這銀子我不敢賺,您還是收回吧,要是想買房或者買人呢,可以找我。」
不要更好。
楚雲梨收了銀子,直接回家。
從那天起,她除了和餡料外都不在家,跑去各茶樓喝茶,去酒樓一坐就是半日。
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后街有人在茶樓和酒樓當差,沒幾天,陳冀青姨母是個敗家子的事情就傳得沸沸揚揚。
本來她還不知道,這日傍晚她從茶樓回來不久,就見陳冀青急匆匆跑來,招呼顧不上打直接就進門,丟下一句話,「姨母,我躲一下!」
話音落下,人已經溜進了院子。
楚雲梨一頭霧水。
卻見不遠處一個姑娘拎著裙擺飛快過來,抬頭看了看頭上牌匾,又見邊上楚雲梨準備進屋,她打量了一下,「你是陳大哥那個喜歡喝茶的姨母?」
楚雲梨:「……」什麼亂七八糟的,她何時喜歡喝茶了?
姑娘笑吟吟,對著她一福身,「姨母,外頭都說您敗家,可我不覺得,誰還不能有個愛好了?以後要是您想去,儘管來找我一起,我請客!」
楚雲梨:「……」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多謝姑娘好意。」
小姑娘又是一福身,滿臉笑容,「不用謝,這都是晚輩孝敬長輩,應該的。」
孝敬長輩?
楚雲梨半晌無言,看了看自家院子,「你和冀青……」
小姑娘聲音清脆,「就是您想的那般,他不好意思,羞得躲起來了。」
楚雲梨:「……」弄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