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4、吝嗇鬼 十五

  溫枝記憶中, 溫如席為了娶李瑗茶,鬧騰了不少日子, 絕食離家出走什麼的都幹過, 最後放下話,李家那邊答應他入贅,並且已經開始籌備婚事, 溫家夫妻倆無法了才鬆口的。

  他越是鬧騰,對於溫枝的打擊越大。

  那時候溫如席天天鬧騰, 溫家夫妻愁眉苦臉想辦法勸兒子, 溫枝則去了食肆忙, 她不能讓自己閒下來, 一得空她就會懷疑自己, 真就差到那種地步,讓他寧願絕食離家出走也不願意娶她?

  尤其後來成親之後, 無論李瑗茶如何胡鬧,溫如席都會幫著她。

  後來, 溫枝放下了對溫如席感情後,餘下就是擔憂, 這樣的女人做了溫家主母, 豈不是整個溫家都會被她拱手送人?

  楚雲梨這段時間冷眼看著李瑗茶搞出的那些事,心裡感慨:大概這就是真愛了吧!

  和溫家撕擼開,楚雲梨本來也有這想法。所以,並沒有多說什麼。

  袁桉林見妹妹沒有生氣,心下舒口氣。溫家不是好東西, 但實實在在養大了她,要是她對溫家心軟,日後肯定麻煩不斷,他也不能幹看著……妹妹很乖巧,很聽話,省了不少事。

  楚雲梨想起什麼,問,「對了,那些人中,有沒有一個臉上有疤的?」

  「沒有。」袁桉林搖搖頭,「他們確實是附近的百姓,但錯了就是錯了,不能因為我們沒有受到傷害就放過他們。那天要不是你,我很難全身而退。」當時他可是已經被捆起來了的。

  尤其,他還是被妹妹救了的,兄長的威信受損,怎麼可能放過這些罪魁禍首?

  沒有?

  鎮口的眾人已經退了,難道以後要去隔壁鎮上的山中去找那人?

  那些人還關押在鎮上的牢中,鎮長特意找了她問話,楚雲梨就是對著柳夫人那番說詞,自小學炒菜,左手力氣大才把人打趴下的。

  聽到這些的袁桉林心疼得不行,表示不可能私了,鎮長只得報了上去,等著縣城那邊來人把這些人接去,按律法辦。

  楚雲梨夫妻二人和袁桉林一起從鎮長家出來,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路旁的李瑗茶。

  她似乎特意在這裡等他們的,看到幾人後,飛快過來,「姐姐……」

  楚雲梨抬手打斷她的話,「溫少夫人,如今我和你們已經沒關係,這聲姐姐我擔待不起。」

  「你!」李瑗茶惱了,「我知道你身份貴重,但爹娘養你一場,哪怕他們心思不純,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你就真的能一刀兩斷?我不信你是這樣絕情的人!」

  「事實上,我就是這麼絕情的人。」楚雲梨抱臂,「怎麼地吧?」

  李瑗茶臉脹得通紅。

  袁桉林已經沒了耐心,「我們走吧。」

  這一聲提醒了李瑗茶,她忙道,「我找你們有事。能不能談談?」

  「不能!」楚雲梨一點猶豫都沒有,「你想說的話我都沒興趣。」

  三人越過她直接就走,李瑗茶大喊,「那些人家中有老有小,他們不是故意的。你們能不能放過他們?」

  袁桉林皺眉,回身,「當時他們都把我捆起來了,揚言要是我不給銀子就會把我殺了,這樣的人,無論家裡如何,都該被嚴懲!」

  李瑗茶見說不通,質問道,「你們生來富貴,如何知道底下的百姓掙扎求生?」

  袁桉林嗤笑,「說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李瑗茶一本正經,「我不知道,但我會盡力幫忙。」

  「去年大旱,吃不上飯得人多了去,怎麼就他們想起截道殺人?你要幫那些殺人犯是你的事,別拉著別人!」楚雲梨不耐煩了,「我們回吧,腦子不清楚的人,說不通的。」

  幾乎上直白的說李瑗茶腦子有病,不正常了。

  李瑗茶氣怒交加,「溫枝,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表哥,這樣的人只要你一朝失勢,她一定會棄你而去的!」

  語氣篤定,明擺著挑撥了。

  楚雲梨想要上前,柳安拉住她,柔聲道,「別去,打了她你的手也會疼。」

  他回身看向李瑗茶,「那又如何?為了她一直留在我身邊,我會努力不讓自己失勢的。」

  李瑗茶:「……」

  看她氣得胸口起伏,楚雲梨忍不住笑了。

  遇上了這麼個人,也不影響幾個人的心情,還跑去鎮上逛了一圈,袁桉林去布莊中買下了最好的料子,請了繡娘給楚雲梨做衣衫,一下子做了五套春衣,五套夏衣,還定了許多首飾,這麼大手筆,夥計和周圍的人都悄悄往他們這邊看,他自己卻不覺得,「以後回了城裡,我再讓家裡的繡娘給你做。」

  對著妹妹,袁桉林很是疼愛,但是妹妹已經大了,不好太過親近,只能多陪著,想到什麼,他提議道,「聽說隔壁鎮有個道觀,明天我們一起祈福,順便還願,好不好?」

  他情緒低落下來,「那時候你不在,爹娘和我去了好多寺廟道觀為你祈福,希望你能碰上一個好人,不要為奴為婢,不要顛沛流離。溫家雖對你不好,但我知道你落到溫家的時候,心裡著實鬆了好大一口氣。」

  楚雲梨失笑,「我明白。」

  看到她柔和帶笑的眉眼,毫無陰霾,沒有怨憤怪罪,袁桉林只覺得心裡更疼了,不知道她怎麼長大的,才能對自己這番境遇不怨不恨,溫家欺人太甚!

  不得不說,這是個美妙的誤會。

  若是溫枝不怨,楚雲梨也不可能來了。

  翌日一大早,兄妹兩人坐了兩架馬車出了埠鎮,往山上的道觀而去。

  天亮的時候,兩人就到了道觀山下,一路不緊不慢爬上去,上過香後,兩人閒聊著下山。說了許多話,主要是袁桉林在說,說袁家的親戚,袁家的規矩,袁家這些年來如何找她。

  楚雲梨嘴角含笑聽著,她是無所謂,但這些話溫枝應該喜歡聽。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就在上一次被打劫的地方,馬車再次停下。前面袁桉林的馬兒嘶聲慘叫,楚雲梨掀開帘子,看到了路旁圍上來的人,為首那人眼角到鼻樑處有一道疤。

  馬車被圍住,楚雲梨不慌不忙,跳下馬車,前面的袁桉林飛快跑了過來把她護在身後。

  為首的男人也就是上輩子溫枝嫁的那人,叫山有,冷笑著道,「本來我們兄弟只是為財的,沒想到你們欺人太甚,得理不饒人,我們兄弟也沒怎麼你們,結果你們非要送他們去吃牢飯,既然你們不仁,也不怪我們不義!」

  袁桉林皺起眉,「你們想如何?」

  山有冷笑,「我們放你回去,你去跟鎮長求情,放過我那些兄弟,然後,我們自然會放了你妹妹……」說著,他伸手就過來拉楚雲梨。

  袁桉林如何能讓他拉,皺眉去扯。

  恰在此時,周圍的山林中突然冒出來許多官兵,為首的小將冷喝,「光天化日之下膽敢打劫,還不快束手就擒,爭取從輕發落!」

  看到了官兵,幾人慌了,山有恨聲道,「你們故意?」

  袁桉林冷笑著,一把扯回了楚雲梨,「被打劫了一次,要不是有萬全準備,我是不會再出門的。你們看我像是我是那麼蠢的人?」

  那打劫一回就夠了,要是同樣的地方摔倒兩次,他得多傻。

  今日兄妹二人出門,主要就是想要引出這些人,還特意在街上大剌剌說今日要祈福,就怕他們不知道。

  楚雲梨是特意找了下這個人,然後發現他們一群人住在附近的村子裡,借住的那家人還跑去找了李瑗茶求情,然後才有了李瑗茶一再找他們的事。

  既然他湊得這麼近,楚雲梨也不想以後再去找他。再說,這些年這兩個月來打劫了不少人,甚至還暗中糟蹋了女子。這些人被威脅不許告狀,本來他們都住在埠鎮,想逃也逃不了,所以,都不敢告狀。但又暗搓搓希望這些人被人收拾了。

  這一回,算是連根拔起!

  今日之後,肯定不少人暗中拍手稱快。

  官兵很快就把這些人押走了,那叫山有的,惡狠狠瞪著兄妹二人。

  楚雲梨垂眸,假裝沒看見。

  這邊剛把人押走,柳安就來了,擔憂地打量楚雲梨渾身上下,「如何?」

  楚雲梨笑了,「那麼多官兵呢,我能有什麼事?」

  袁桉林輕哼一聲,「我自然會護好我妹妹。

  這兩人,天天都要刺一下對方,楚雲梨也習慣了。

  山有他們被連夜送去了縣城,楚雲梨特別跟鎮長提了一下,看山有一臉凶神惡煞,不知道以前有沒有打過人的事……

  他前面打死過兩任妻子,就算娘家人不追究,到了知縣手中,也還是要被清算的。不過幾天,就傳來消息,山有被判了秋後問斬。

  隨著消息一起傳來的,還有袁家夫妻倆。

  袁桉林特意帶著楚雲梨到了鎮子外去接,袁父四十多歲,一身儒雅氣質,笑容溫和,看到楚雲梨時,眼神愈發溫柔,「玉兒?」

  「是。」楚雲梨落落大方一福,還未叫人,他邊上面色蒼白的婦人撲了過來,緊緊把她抱住,泣不成聲,「我的玉兒啊……」

  漸漸地變成了嚎啕大哭,楚雲梨伸手拍了拍算是安慰,餘光看到袁桉林眼圈微紅,就是袁父,也悄悄抹了好幾次眼角。

  眼看著袁母哭得沒完沒了,柳安上前,「岳母身子不好,咱們先回家吧。」

  聽到這句,袁桉林輕哼一聲。

  袁父抹眼角的動作一頓,餘光上下打量柳安,然後看向兒子,低聲道,「只是面色蒼白些,沒有你說的那麼差啊!」

  袁桉林:「……爹啊,確實是病秧子啊,你看他臉色都不正常。」

  袁父:「……也對!」

  先前拿到信,信中兒子說女婿命不久矣,他還以為要接回一個做寡婦的女兒,所以看到只是面色蒼白的柳安才覺得挺好。

  袁母顧不上父子兩人的小動作,抓著楚雲梨不鬆手,似乎怕一鬆手女兒就不見了一般。

  柳家又來了客人,鎮上好多人都知道,看到過袁家夫妻的人,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溫枝的親生爹娘找來了。

  那可是四品官員哦!

  眾人有些好奇,想看又不敢看。

  普通只是好奇而已,對於溫家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哪怕袁桉林說了和溫家再不來往,不追究他們苛待溫枝的事,溫父心裡還是怕的,對於位高權重的人來說,有時候收拾人並不需要親自吩咐人,只要稍微露出對誰的不喜,多的是人前仆後繼的幫忙收拾。

  所以,溫父糾結之後,親自上門致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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