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留田冀恩站在原地好半晌, 回不過神來。
等他回神,就看到酒樓中楚雲梨帶著人走出來。
田冀恩上前, 「你怎麼能讓她簽賣身契?」
「有你什麼事?」楚雲梨反問, 「你情我願的買賣,我逼她了嗎?」
田冀恩啞口無言,但倔強的攔在她面前不願離開。
楚雲梨抱臂, 上下打量他,「要我說, 你都二十大幾的人了, 自己都顧不好, 還幫這個幫那個。你所謂的幫忙, 就是為了她為難掌柜?有本事, 是自己替她掏了這份銀子呀!」這些話,她是當著三個孩子的面說的。
做人得有擔當, 想要幫人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她說完,繞開他往馬車的方向走。
還沒上馬車呢, 就聽到身後的田冀恩大叫,「我做生意沒本錢。你以為跟你似的, 嫁妝就能開鋪子?」
楚雲梨上了馬車, 「嫁妝是我爹給我安身立命的本錢,是給我花的。可是你當它是我的嫁妝了嗎?你當那是可以隨手送人的東西,在我開鋪子之前,你前前後後從我這兒拿了一百兩銀子,什麼時候還我?」
田冀恩皺眉, 「我也沒亂花。」
我管你有沒有亂花?
楚雲梨強調,「我問你什麼時候還我?」
馬車停在酒樓門口,田家酒樓的生意不錯,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只要有心,都能聽到兩人的對話。眼看周圍往這邊看的人越來越多,田冀恩有些惱了,「你不就有個有錢的爹嗎?我爹沒銀子總行了吧?」
楚雲梨搖搖頭,「你爹不是沒有銀子,而是你本身是個不靠譜的 ,他不放心交銀子給你。」
話語直白,讓二十多歲了只每個月領三兩月銀的田冀恩突然覺得無比堵心。一瞬間覺著,還不如做個女人呢,至少嫁人的時候有壓箱底銀子!
見他還是不明白,楚雲梨擺擺手,馬車緩緩離開。
這個人,其實無論怎麼做,也就這樣了。
大朗若有所思,「娘,你是不是特別討厭爹?」
楚雲梨摸摸他的頭,「他爛好心!我確實不喜歡,但他幫人毫無底線,所以,我討厭他。」
幫人幫到借種這事,現在不適宜告訴這兩個小孩子。等他們長大,身在局外,冷眼再看這事的時候,就知道田冀恩做的這些事情有多離譜了。
母子四人回家,剛剛進門,就這樣門房過來一禮,「夫人,老夫人說若您回來了,讓您去一趟前院。」
楚雲梨不甚在意,打發丫鬟帶著幾個孩子回院子。自己去了前院。
很難得的,盧氏居然也在這裡。
田母不喜歡余青琳,是因為她覺得在兒媳婦面前直不起腰,不敢說重話,得小心供著。她不喜歡二兒媳,純粹是因為盧家老是上門打秋風。所以,兩個兒媳婦她都不常叫過來說話。
「從醫館回來了?」田母笑問,「開張可還順利?」
看她似乎心情不錯,楚雲梨點點頭,「順利!」
「所以我說這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嫂嫂的嫁妝都能開鋪子,這才多久賺的銀子又開了鋪子。」盧氏嘆息,「像我這種出身,想要開鋪子,興許得下輩子了……」說到這裡搖搖頭,一言難盡的模樣。
語氣酸溜溜的,楚雲梨都不想理會她,轉而問田母,「聽門房說,您找我有事?」
田母點頭,「是,你弟妹有孕了。」
楚雲梨看向盧氏,隨口應付,「恭喜弟妹!」
「前些日子不是你們借了她銀子嘛,那銀子是給她哥哥讀書用的,當時她說若是不交,他哥哥就不能住著秀園。那時候我沒當一回事,只以為她誇張……沒想到是真的,現在他哥哥已經被趕出了秀園。」田母嘆口氣,「此事我有責任,你也有責任,所以我找你來,看看怎麼彌補。」
彌補什麼?
這事確實跟田冀恩有關係沒錯,但是和楚雲梨那是一丟丟關係都沒有!
「真讓人遺憾。」楚雲梨嘆息,「不過我想了半天,也沒覺出這事兒和我有什麼關係?還請母親明言!」
田母皺眉,「當初那銀子難道不是你們借的?是,老二問你們要利錢,確實是他不對,但你們也確實把銀子花了呀!」
楚雲梨抬手,「母親,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那個銀子,被孩子他爹花到了陳家人身上,難道要我幫她還這筆債?再說當初弟妹借銀子的時候,我讓丫鬟去過,有沒有說過讓她不要借?」
盧氏低著頭,「大哥要銀子,難道我還能不給嗎?」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楚雲梨一臉嚴肅,「我讓你不借的意思,就是說我不會還,現在這債還沒還吧?找他田冀恩去啊!他不是賺銀子養活外頭的女人和孩子?總不能花在她們身上的銀子,讓我這個妻子來還吧?如今出了事,也輪不到我補償!要找找他去!」
本來呢,在她還沒進來的時候,田母就打定主意不生氣,伸手不打笑臉人嘛。但到了這會兒,她發現無論怎麼對這個兒媳婦,她都是硬邦邦的,一點情面都不給!
三番五次提及田冀恩,還提及他曾經做下的錯事,現在因為這些事,他還被趕出去在外頭浪著。田母有些惱,「夫妻一體,既然你做了我們田家的兒媳婦,那他錯就是你錯,他負責和你負責都是一樣的!」
楚雲梨見她明顯還有下文,耐著性子沒反駁,田母也果然沒讓她失望,「現在舟兒被秀園趕出來,想要再讀書就得去隔壁城,但是盧家就剩他們兄妹,根本養不了他這麼大的花銷,再說,他已經成親,且他媳婦最近又發現有了身孕,得尋思養家餬口的事。我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你那醫館中差不差帳房先生……」
楚雲梨還沒聽完,已經沒了耐心,「就是缺,我也不要他。」
盧氏站起,「你……你別太過分。」
「不用你哥哥幫忙就是過分?」楚雲梨才不怕她,「那田家酒樓還是你舅舅開的,怎麼不讓他去做帳房?」
田母皺眉,「酒樓的帳房做了多年了,不好辭!」
「我兩間醫館中的帳房,也是算了多年的。」楚雲梨站起身,「倒是缺一個抓藥的藥童,他願意嗎?」
盧氏瞪著她,「嫂嫂何必這樣辱人,我哥哥就算沒考上秀才,好歹也是讀書人,跑去做藥童讓人呼來喝去的算怎麼回事?」
楚雲梨擺擺手,「不樂意就算了,你著什麼急呀?既然你不願,那我就幫不上忙!」
又看向田母,「母親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要回去給孩子洗漱。」
田母皺眉,「孩子自有乳母,你何必親力親為?」
楚雲梨本來已經出門了,回身道,「我這輩子,只剩下這三個孩子了。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他們,自然要親力親為!」
盧氏低下頭,手指攪著帕子,似乎在盤算。
接下來幾天,楚雲梨都沒出門,每日跟著孩子一起練拳練字,還算過得悠閒,這日午後,丫鬟送了點心過來,因為練拳練字都挺費勁,孩子還在長個,每日的吃食楚雲梨都是費心思了的。不只是點心,每日午後,兩個孩子都要喝一小碗雞湯。
楚雲梨親自幫他們盛,雞湯鮮亮,聞著一股……藥味?
本來都是清香味,今日多了藥味!這藥喝下去,應該會上吐下瀉。
楚雲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立刻讓人把送湯的丫鬟拿了,然後是廚娘,沒多久,面前就跪了四五個人。
孩子早已經不在,楚雲梨坐在椅子上,沉聲道,「這湯怎麼回事?老實交代,要不然,全部杖斃,丟去狼山陵!」
她想要問,就沒有問不出的,幾棒子下去,廚娘就招了,是盧氏身邊的丫頭。
楚雲梨立即就讓人去拿了丫頭過來,由廚娘指認之後,親自把那一碗湯全部灌給她了。
急匆匆趕過來的盧氏,剛好看了個正著,氣急敗壞道,「嫂嫂,你私自拿了我身邊的人,到底什麼意思?你還給她喝了什麼東西?」
「我給她喝的,就是她想要我兒子喝的東西!」楚雲梨灌完,把手中的大碗一丟,瓷器落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嚇得跪在地上的幾人抖了抖,她繼續道,「反正問出來是她做的,我想了半天,總不可能是你想害我孩子,那就只能是這個丫頭自作主張了,我也不想問她為了什麼要害我兒子,總之,以牙還牙就對了。」
上輩子,盧氏對著大房動手,自己陽春白雪的,都是靠著這些下人。今日的事情一出,楚雲梨就不信,這田府中還有人敢幫二房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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