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田冀恩的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別開眼神, 「琳娘, 算我求你,你千萬要幫我這一回。」
上輩子的余青琳對他心軟,看中這份感情。像這種事情她是不計較的, 反正銀子她又不缺。當然了,也是因為那時的她不知道內情。
但是, 那女人懷的, 確實是田冀恩的孩子。
倒不是說這男人有了什麼花花心思, 而是他的陳兄成親十年沒有孩子, 又見田冀恩成親後連生兩個兒子, 問他借種來著!
陳律的妻子方氏,已經是二十有七, 算起來比田冀恩還要大近四歲,再加上她平時過得並不算好, 操勞多了,老得就快, 在這三十多歲就要做祖母的世情下, 她這樣的,已經不能算年輕了。
田冀恩為了幫忙,也是真不挑!
有家中貌美年輕的妻子在,還能對著那樣的女人下得去嘴!
現在知道了內情,楚雲梨是萬萬不會拿銀子給他的。
「不行!」楚雲梨語氣認真, 「你幫人我沒異議,但你不能光指著陳家幫,這天底下需要幫助的人多了去了。」
好話說盡,田冀恩有些不耐煩了,起身就去妝檯上翻找,「算我借的,以後我給你買個更好的。」
首飾這種東西,有時候手藝比銀子本身貴重多了,余青琳的首飾都是精品,拿去當鋪……還不如直接送人。
愈發出息了!
楚雲梨起身,兩步掠了過去,眼看著田冀恩的手就要伸進盒子裡,她「啪」一聲把層層的匣子蓋上。要不是他手縮得快,手指都會被夾住。
田冀恩見她粉面含怒,他也生氣了,「我知道 ,你就是看不上出生貧賤的人,我爹當年是夥計出身,你也看不上我,陳兄那邊,我幫定了!」
楚雲梨一笑,陰森森的,「我攔定了!」
她想做的事,還真沒有做不成的!
她抬手就去田冀恩腰間和袖間摸了一把,把他身上諸如玉佩和荷包之類反正能換銀子的東西,全部都搜羅了個乾淨。
甚至他那鑲著一枚不值錢的白石的腰帶,也順手取了。
楚雲梨把東西纏吧纏吧丟到一邊,伸手一引,「請吧!」
田冀恩氣得胸口起伏,因為腰帶被抽,他還得拎著褲子,只覺得自己無比狼狽,恨恨道,「你剛生孩子,我不與你計較!」
說完,轉身出門。
楚雲梨站在窗戶旁,看到他出門後往右邊去了,吩咐道,「金子,你跑一趟,告訴二房,不許借銀子給他!」
田冀恩有個弟弟,比他小兩歲,前年成親了。妻子盧氏,只是普通莊戶人家出身,她這樣的身份,按理說不能與田家結親,這事情還得從田父身上說起,當年他只是夥計,妹妹嫁了莊戶人家,日子過得苦,兩家早已經說了要結親的。只是後來余富昌說把女兒許配給田家長子,所以,盧家就退了一步,把女兒嫁給了老二。
總之一團亂帳!
田冀恩跑出門,父親那邊跟帳房打了招呼不讓他支銀子,他自己手頭又緊,主要是田父並不會給兩個兒子許多銀子花銷,他們和酒樓的夥計一樣,每個月領月銀花。他為人大方,根本不夠花,基本上都得問妻子接濟,如今妻子不樂意,他瞬間就想到了二房那邊。
衝進二房院子,大喊,「二弟……」
田慎就在屋中,正準備出門呢,就聽到大哥在喚,見他神情急切,「大哥,我在這兒,什麼事這麼急?」
田冀恩上前,「借點銀子給我,十兩,不,五兩就夠了,三兩也成!」
田慎垂眸,掩去眼中的異樣,「大哥說笑了,我跟你不同,嫂嫂出身大家,出手大方。爹那邊一個月才發我們夫妻三兩銀子,現在過了大半個月,我哪兒有這麼多銀子借你?」
「你有多少?」田冀恩著急,根本沒注意自己弟弟語氣里的酸意。
「足二兩,」盧氏笑吟吟出現在門口,「大哥,不是我說,嫂嫂也把你看得太緊了,這男人吶,還是得手頭有銀子,用起來方便!」
說話間,她手中的荷包就遞了過來,笑道,「按老規矩辦,大哥沒異議吧?」
田冀恩接過,一臉感激,「沒有,多謝弟妹。」
這老規矩呢,是偶爾余青琳不在,田冀恩拿銀子不方便就問二房拿時定下的,無論借到多少,還的時候都加一兩。
金子就是這個時候到的,眼看著自家姑爺已經接過了荷包,忙上前福身,「二爺,夫人吩咐了,不能借銀子給冀大爺。」
田慎皺眉,盧氏呵呵一笑,不甚在意,揮揮手道,「吵架了吧?不要緊,過兩天就好了,大哥手頭緊,先拿去用!」
田冀恩捏著荷包出了大門,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有些不安,以前夫人對他幫著陳家,雖然不高興,但嘴上從來不說,這一次就真的特別反感,他都能聽出來她對陳家的厭惡。
陳家真有不妥當?
楚雲梨從丫鬟那得知二房根本不顧她的吩咐,執意把銀子借給田冀恩時,只嗯了一聲,並不多問。
金子覺著,生過孩子後,主子似乎有些沉默,也不太高興的樣子,試探著問,「夫人,奴婢看您不高興,發生什麼事了嗎?」
楚雲梨擺擺手,「沒事!」
田冀恩給陳家送過一次銀子後,那邊在月底前順利生下來了一個兒子。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抱著襁褓,聽到隨從報喜的聲音後,霍然站起,驚喜道,「真的?」
楚雲梨輕哼一聲,接過襁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兒子出生了。」
田冀恩笑容一僵,「琳娘,你別說這種話。本來陳兄成親十年沒有孩子,已經讓人詬病,現在他妻子突然生了孩子,有些人暗地裡說……他是我好友,外人說他可以,但是你不能!」
他搓搓手,神情有些不自然,「琳娘,你借我點銀子,陳兄喜得貴子,我該送上一份厚禮。」
「沒有!」楚雲梨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田冀恩皺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幫他們家,但這不是他們借,而是我身為朋友,應該送上一份禮。」
楚雲梨把孩子給了奶娘,問,「我們洗三的時候,他送了什麼?」
田冀恩一噎,「他們家剛添丁,哪有餘錢送禮?再說,我們什麼關係?我們田家也不缺那份禮!」
這話乍一聽沒毛病,但仔細一想,簡直處處都是槽點。沒有銀子,還強求著生什麼孩子?既然是朋友,就應該有來有往,有句話叫禮輕情意重,這禮都沒有,哪裡來的情意?再有,田家再不缺,也不至於只出不進,又不是傻?
楚雲梨也不與他掰扯,只道,「我也不是不想幫你,而是我的銀子花掉了。」
「花掉?」田冀愣住,「你足有近三百兩的壓箱底,花哪兒了?」
楚雲梨掰著手指,「這兩年你老是問我要,花掉了一半,最近生了老三,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得找個營生,要不然以後這幾個孩子我們都養不起。既然你喜歡做善事,我盤算了好幾天,所以,我在城內開了一間醫館,醫館太費錢了!得買些貴重的藥材鎮場子,我那些銀子全部花了還沒夠呢,我娘來看我的時候,我還問她借了三十兩!」
田冀恩呆住,她話說得飛快,這些話他聽明白了,但沒想明白,急切問,「不是,那麼多銀子你都花了?」
「嗯!」楚雲梨點頭,端著一碗雞湯,一本正經地喝。
田冀恩看著她,好半晌才道,「開醫館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我商量?」
楚雲梨心下翻翻白眼,商量得著嗎?若是沒記錯,這個時候,余青琳的那些壓箱底銀子,田冀恩已經幫她想好了去處了。
她就是拿去送人,也不會給田冀恩禍禍。
楚雲梨重重放下湯碗,「容我提醒你一句,那是我的嫁妝!是我爹娘給我應急的,不是拿給你接濟一家子懶漢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田冀恩指著她,氣得手指都顫抖起來,「陳兄他身子不好,他是不能幹活,不是不想幹活,你怎麼能說他是懶漢?」
楚雲梨抬眼,「你確定要因為他再跟我吵架?那家人難道比你的妻兒還要親?」
田冀恩恨恨一甩手,轉身出門,還丟下一句話,「不可理喻。」
接下來幾天,田冀恩的住在隔壁的廂房,偶爾過來看孩子,也不理孩子的母親。
到了月初,一大早,楚雲梨就讓丫鬟去帳房處,把這個月的月銀領了。
午後的時候,楚雲梨正帶著兩個孩子吃晚飯,這倆孩子平時都是由余青琳從娘家那邊帶來的婆子在教,余家雖然不是豪富,但往前數百年,家中都是從商,頗為富貴,自有一套教養孩子的法子。所以,由余家的婆子教養出來的孩子,哪怕年紀不大,但基本的禮儀都知道,照顧起來一點不累。
母子三人其樂融融間,田冀恩飛快衝進門,質問,「你領了月銀?」
楚雲梨含笑點頭,「我要養著三個孩子,難道不能去領?」
田冀恩啞然,「那銀子我有用處。」
「咦,父親發給你的銀子,你給妻兒花難道不是最最正經的用處?」楚雲梨一臉疑惑,看向兩個孩子,「孩子面前,我不想與你吵架,你吃喝住行都有家中付銀子,我實在想不明白你還有哪裡要花銀子的地方,如果真有,說來聽聽。成親五年了,你知道的,我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田冀恩啞口無言。
但他不說,有人幫忙,盧氏推開門口的丫鬟擠進來,「嫂嫂,大哥欠我們的銀子何時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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