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恬恬撲了過去, 楚雲梨也上前,去握華氏的手, 入手冰涼, 脈搏微弱。若是她全力施救,倒不至於立刻就死。
但代芋姍沒學過醫術,楚雲梨也沒想為了她暴露自己惹人懷疑。
華氏看到姐妹倆, 似乎有了些精神,「你們爹呢?」
聲音微弱, 幾不可聞, 是根據她嘴型猜出來的。
陳恬恬左右看了一圈, 起身就跑, 「娘, 您等著,我現在就去給你找……」話中還帶著哭音。
床邊只剩下楚雲梨一個人了, 華氏看著她,哀求道, 「救我……」
楚雲梨只看著她,「我救不了。」
華氏默然, 半晌道, 「其實你是恨我的吧?」
聲音還比方才稍微大了點,只是說完她就喘了兩口,似乎很累。
楚雲梨垂眸,「是!你生而不養,為了一己私慾把我丟給別人, 害我受苦,又因為你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樂安郡主讓人追殺,要不是我命大躲過,哪裡知道這後面還有這許多的事?總之……女兒是不會原諒你的。」
華氏虛弱地笑了下,「方才……我想了許久,要是重來一回,我一定不會把你丟下,這樣你不會受苦,你聰慧,要是你有恬恬對我那樣的依賴,我才不會死!」她又喘了幾口氣,閉上了眼睛。
她還沒死,不過也快了。
楚雲梨心下搖頭,哪怕到了這個時候,華氏想的,也還是這個女兒帶在身邊對她自己有什麼好處。別人再重要,也不如她自己要緊,典型的利己主義者。
華氏呼吸微弱,好在陳冀來得很快,他如一陣風般奔了進來,蹲到床前看著床上面無血色的人,顫抖著手指不敢去碰,「你怎麼樣?」
華氏虛弱地睜開眼,「夫君……」
陳冀焦急不已,見她出聲,頓時大喜,「我讓大夫來!」
華氏扯了扯他的袖子,「往後……你好好的……不要追究……是誰殺我,我只求你……看好妍妍!」
陳冀眼圈通紅,「我不要!」
華氏揪著他袖子的手軟軟的垂落,閉上了眼。
她死了!
楚雲梨看著她閉上眼,心裡也一松。她捂著胸口,看來哪怕華氏接了她回來,話說得再好聽,代芋姍對她,也還是恨的。
其實楚雲梨知道她即將生女兒,就沒想殺她。陳冀早晚再娶,老夫人也不會放過她,夾縫中求生存不是那麼容易的。
陳冀趴在床邊,咬著被子,眼淚一串串落下。陳恬恬也哭得不行。
楚雲梨則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外間裡,大夫跪在地上,齊氏坐在椅子上,有些茫然,看到她出來,冷笑一聲,「你娘怎麼樣了?」
「沒了。」楚雲梨抬眼看她,「你滿意了?」
齊氏偏著頭,看著外面的春光,唇邊帶一抹笑意,眼神晶亮,「當然。」說完,背挺得筆直,逶迤著裙擺,緩步出門。
陳冀並沒有傷心太久,很快他就滿臉寒霜的出現在正堂,沉聲吩咐道,「去把京城中的擅長生產的大夫都給我請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找來,要是不來的,直接趕出去!」
楚雲梨沒走,看著他找了大夫仔細詢問,得知這種生產之後當時沒有血崩,翌日才血崩的婦人雖然有,但卻很少很少。陳冀面色難看,讓人送走了大夫。
接下來就開始打人板子,最開始打的,就是給華氏熬藥的。
杖斃了兩人之後,陳冀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吩咐人往華氏藥中加活血藥物的,就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
陳冀臉色難看,好半晌,他起身往壽喜院去,親自把母親抱到院子裡,讓她看著自己的嬤嬤被壓在凳子上行刑,一板板下去,嬤嬤慘叫求饒。
老夫人嚇得面色蒼白,「冀兒,喜搖伺候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這是做什麼?」
陳冀不看她,渾身氣質陰鬱,聲音也沉,冷如冬日霜雪,「我早說過,不許對夫人動手。我懶得問你,問完了你肯定也會說是嬤嬤自己動手,與你無關,我最後也只能對她問責。既然結果都一樣,我把這兇手杖斃,母親該不會攔我才對。」
老夫人聽著嬤嬤慘叫聲漸漸地越來越低,「你故意讓我看?」
陳冀冷笑,「對,我就是要讓你看看,對我夫人動手的下場。」
那個嬤嬤,活生生被打死,下半身血肉模糊才算完。
老夫人嚇得面色慘白,這哪是杖斃嬤嬤,她毫不懷疑,要不是她是他生母,今日杖斃的就是她本人了。
老夫人氣得大喊,「為了個女人,你瘋了嗎?」
陳冀沒理會,獨自出門,背影蕭瑟。
侯夫人沒了,侯府開始辦喪事,老夫人自那日之後,一直臥床不起。說是養病,到了二月的時候,病得越來越重,已經徹底不見外客。
華氏葬了後,楚雲梨就不再去侯府了。
二月,長安侯府張燈結彩,迎娶新婦。早在之前,京都眾人不少人暗地裡議論這門親事,都說余臨一個未取過妻的男兒,居然心甘情願娶一個二嫁女。
還有人說,身為皇家郡主就是好,就是再嫁,也比別的貴女一嫁還好。
更有人暗地裡言:郡主雖然出身好,但她八字太硬,嫁給武寧侯世子沒多久,人家就受了傷,後來還入了大獄,本來的秋後行刑都沒能等到就在獄中暴斃了。
外面的人猜測紛紛。長安侯府卻絲毫不受影響,最近長平公主和長安侯相處得不錯,到了婚事前一日,雙雙回了侯府,順便還帶上了余奉安兩人。
本來楚雲梨以為他不會去,沒想到公主提出同行時,他只嗯了一聲。
等到楚雲梨私底下問起時,他振振有詞,「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就夠堵心了。」
還真是!
余奉安長期住在公主府,但在長安侯府也有他的院子。
說起來,長安侯至今沒有請封世子,其實呢,有公主在,余奉安占嫡占長,還是皇上的外甥,根本沒有別人什麼事。興許也是因為這個,他才會被人捆了送到鐵鎮。
到了侯府,余奉安直接帶著她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就在主院邊上,不說別的,就看這院子,也知道他在府中的地位了。
這裡安靜,裡面伺候的人不多,兩人除了換一個地方睡覺,並沒有什麼不同。
還是有些不同的。
兩人剛安頓下來不久,外面就來了人,一身玫紅色衣衫的三十多歲婦人帶著人含笑進門。這位,就是長安侯的那位妾室嚴氏了。
楚雲梨這還是第一回見她,溫柔婉約,容貌精緻,比起公主的美貌,還要更甚幾分。她身後的丫鬟手中都端著托盤,「奉安來了,這些是我特意給你們備的,到了這兒就是自己家,你們倆可千萬別客氣。」
丫鬟把東西有序的放在桌上,其實就是些常用的東西,梳子啊挖耳勺啊之類。
楚雲梨還沒見過這人,不過知道余奉安被丟到鐵鎮是她一手操辦後,對她就多了幾分不喜,還有戒備!要知道,鐵鎮離這裡千里之遙,余奉安是公主親子,沒有點手段,大概是送不走的。
她默默看了一眼余奉安,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不是說看到你就堵心?這湊上前算怎麼回事?
余奉安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嚴姨娘太客氣了。我這是回家,讓你給弄得像是做客一般,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和我娘也是這個家的主人!」
嚴氏笑容不變,「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許多誤會,你不喜歡我也正常,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總該收下吧?」
「我可不要。」余奉安冷笑一聲,「我怕有毒!」
「你也是,我們倆什麼關係你心裡沒點數,非要上來找罵!」他想起什麼,看了看院子裡,「不會我爹又看著吧?」
楚雲梨驚訝,起身看向窗外,站在廊下一臉嚴肅的,不是長安侯又是誰?
余奉安擺擺手,「又是這種手段,你不嫌煩我都嫌煩了。有些道理你們怎麼就不明白呢,這長安侯府的世子之位,若不是我的,你們也沒戲。還有,我和你們不同,我不靠他的寵愛過日子,他就是厭惡我,對我的日子也不會有任何一點影響……」
要是背著長安侯說這些話還好,但是當著他的面,就是挑釁的意思了。
「奉安!」長安侯跨進門來,一臉嚴肅,「你太不像話了!你嚴姨是長輩,不許無禮!」
余奉安輕哼一聲,「我是缺這些東西的人?」
本來也是,嚴氏特意送了這些東西上來,一副主人的架,明著是拉近關係,其實是挑釁。故意讓余奉安發怒,還剛好讓長安侯看到,最終目的,就是現在這情形,父子兩人兩看兩相厭!不歡而散!
楚雲梨也沒勸,余奉安本身性子沉穩,不是這樣沉不住氣的人,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翌日早上,兩人到了前面幫著招待客人,一切挺順利,等到送了新娘子入洞房,再送走客人,也就差不多了。
嚴氏卻在此時找了過來,「芋姍啊……」語氣挺親近的。
楚雲梨面前還有兩位夫人,興許就是瞅准了這時候她不會翻臉,「嚴姨娘有事?」
嚴氏笑容有些僵硬,給面子呢,應該喚她一聲嚴姨,今日她兒子娶妻且娶的還是郡主,這點面子應該給,但是她偏偏當著外人的面提醒她姨娘的身份。
楚雲梨又做驚訝狀,「嚴姨娘怎麼會在這裡?今日都是貴客,別讓人覺得我們侯府怠慢才好。」
她本來也沒說錯,讓姨娘出來待客,確實是怠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會很晚。感謝在2020-02-12 14:04:33~2020-02-12 18:45: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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