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梨被人擁入懷中, 男子氣息撲面,她身子僵硬著, 深呼吸了幾下才克制住自己沒有把人推開。
「你不是跟夫人一起回娘家了?」幾息後, 楚雲梨推開他,在他露出疑惑的神情時,自然的幫他整理衣領,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算算時間,大概是還沒出景陽山莊的地界就回來了。
謝櫟看著她, 語氣認真, 「我前兩日夢見你出了事, 又剛好看到有人早產一屍兩命……」他忙收聲, 「呸呸呸……我胡說八道的, 不關你事。」
他語氣神情都很溫柔,拉著她的手進門, 「我想回來看看你,至於北安山莊, 等你生完了孩子之後我再去也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如果綠蘭的話是真,那這還是謝櫟第一回拜見岳家, 那秦蘭嬌再深愛他, 搭上名聲不要成婚禮,總不會願意他連岳家都不去,真要是如此,在天下人面前,她成什麼了?
古話說:聘者為妻奔者為妾。
江湖兒女雖然不在乎這些, 但秦蘭嬌出身名門,她不要臉,北安山莊還要面子的。「夫人能願意?」
謝櫟笑容微斂,不接這話,「我走的這些日子,你有沒有出事?」
真要說起來,那事情可就太多了。楚雲梨掃一眼邊上的綠蘭,綠蘭會意,上前添茶,「前兩天二公子還來說要殺死我們夫人。」
聞言,謝櫟面色難看,「真的?」
「真的。」綠蘭點頭,「前面還有院子裡的婆子端了些湯來給夫人喝,好在夫人警覺沒喝,裡面有毒的。」
謝櫟猛地站起身,楚雲梨端著茶杯,道,「有天我看到門口的婆子不在,就出去園子裡轉了轉,走到池塘邊的時候,有個丫頭想要推我入水……」
聲音細細,落在謝櫟的耳中就是她在懼怕,忙擁住她,「別怕。」
楚雲梨:「……」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她是真不習慣和陌生男人擁抱。
伸手推開了他,道,「那時候我好想回家,至少村里人不會害我,你讓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謝櫟不放,反倒抱得更緊,好在有個大肚子,他也不敢使勁,「我們已經是拜過天地的夫妻,無論我的夫人是誰,在我眼中,你都是我妻子,是救過我性命的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放你走。」他聲音漸漸地平緩,「你放心,現在我回來了,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
楚雲梨垂眸,孩子生下來之前,她真不方便跑,道,「我信你。」
謝櫟回來了,事情應該不會比他還沒回來的時候更糟,至少,如謝葫明目張胆跑來殺人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只有不是明面上,如下毒這樣的手段,她還是能防備得住的。
「天色不早,我陪你吃飯?」
雖是問句,他已經轉身去吩咐綠蘭菜色了。這麼大的肚子,謝櫟總不可能想要跟她那什麼……想到這裡,楚雲梨放鬆下來。
半個時辰後,飯菜上桌,外面天色昏暗下來,謝櫟幫她盛飯盛湯,如果不是在屋子擺設不對,不是桌上飯菜過於豐盛的話,和曾經他們在村里吃飯時一模一樣。
顯然謝櫟也想到了,笑道,「往後,我會抽空多來陪你。」
楚雲梨搖頭,「還是正事要緊。你好了,我和孩子才能好。」
一頓飯又吃了半個時辰,外面徹底黑了。謝櫟吩咐綠蘭幫他備熱水。
看他模樣,似乎在這邊洗漱,完了還要留宿。
楚雲梨靠在榻上,聽著小間裡面的水聲,綠蘭倒是挺高興的,「夫人,大公子很看重你的。」
楚雲梨皺眉,淡淡警告,「記得你身上的毒!」
別到時候她的人跑去聽了謝櫟的話,給她添亂就不好了。
綠蘭笑容微斂,正色福身,「是。」
「你們在說什麼?」謝櫟從屋中出來,滿身水汽,把手中帕子遞過來,「幫我擦發。」神情語氣都很自然,曾經夫妻兩人不止一次幫過對方。
楚雲梨接過,費力起身。
看她那架勢,謝櫟忙自己扯過,「我自己來吧,你身子重,好好歇著。」
頭髮還沒擦乾,外面已經來了人,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直接進門福身,「公子,夫人她胸口又疼了。喝了藥也不管用,您看看去吧。」
秦蘭嬌胸口疼?
楚雲梨疑惑,「夫人怎麼了?」
丫鬟瞪她一眼,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好叫妘夫人知道,回來的路上趕得太急,遇上有人刺殺,夫人替公子擋了劍,差點命都沒了。要當時是你,你趕上去擋麼?」
謝櫟皺眉,「玉棋!」
玉棋扭身就走,「我看了自家主子受傷,就是不高興嘛!」哭著就跑了。
楚雲梨心下懷疑,這興許是秦蘭嬌的苦肉計,試探著問道,「她傷得重嗎?」
「挺重的。要不是她,我也回不來了」謝櫟嘆息一聲,抱了抱她,「我得去看看她,明日再來看你。」
這樣嚴重,那也搞不清是真是假了。
他轉身,楚雲梨拉住他的衣袖。
「怎麼,捨不得我?」他回身笑。
楚雲梨的臉上卻毫無笑意,「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謝櫟點頭,「好,明日我一定來。」
所以,無論多重要的事,他也就是要去看她?
這人太講信義了,就怕他有了記憶後還是要報答人家的救命之恩。他和孫如妘的開始,就是因救命之恩而起。
楚雲梨晚上都沒睡,打坐了一晚上,翌日早上精神還不錯,如果她等了一天也沒等到人,倒是午後的時候,謝櫟身邊的隨從來了,「妘夫人,我家主子說,他有空了再來看你。」
有空?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楚雲梨不想再等,這只是救命恩人,難道不比妻子遠得多?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說。」楚雲梨語氣認真,「他要是不來,我就回家去了。」
隨從一愣,不贊同的看著她,「妘夫人,主子很忙,您就別添亂了。」
面前這人確實是謝櫟自小就帶在身邊的隨從,既是隨從也是護衛。
「我添亂?」楚雲梨反問,毫不客氣道,「當初我救他的時候,可沒看到邊上有你。有你在旁邊,也沒我什麼事了,本來我還想嫁人這個正頭娘子呢,嫁給你們家公子,現在我還是妾了。還不如當初他直接給我一筆謝禮,我拿著謝禮嫁人,也好過如今看人臉色。山莊中別人看不起我也就罷了,連他謝櫟身邊的人也嫌棄我添亂……」
隨從是山莊收養的孤兒,來了就改姓謝,叫謝一。他不過隨口一句,沒想到這向來溫和的妘夫人就怒了,忙賠不是。
他道歉,楚雲梨才不理會,「關鍵是住在這裡有人殺我,那日要不是二公子突然暈倒,我也沒了性命了。招惹了你們公子,我就該死?那我情願一輩子也沒遇上他!」
謝一面色都白了,他跟著自家主子,自然知道主子對這位妘夫人很是看重。忙轉身匆匆走了。
看著人出了院子,楚雲梨坐回了椅子上,這些話,本就是孫如妘想要說的。
很快,謝櫟就來了,腳下飛快,看到她坐在亭子中余怒未消,忙上前,「如妘,你怎麼了?」
楚雲梨嗤笑,「不是說你忙嗎?」
「再忙,你出事了我還是要來的。」謝櫟上前,就要拉她的手,笑著哄道,「別生氣了,不為自己,也為我們的孩子。」
大家公子放下身段這樣哄人,還是對著一個村姑,其實謝櫟對孫如妘是真不錯的。
楚雲梨抽出手,拉著他的袖子進門,囑咐綠蘭守好門。
大門關上,屋子裡光線昏暗,楚雲梨抬手關上了窗,道,「我是真有正事要與你說,不是胡鬧。」
「我知道。」謝櫟上前擁住她,「怪我,是我太忙,不能常來陪你。」
在孫如妘面前,他很少提及秦蘭嬌。比如這會兒,明明是她使小性子要人陪,謝櫟絲毫都不提。
楚雲梨推開他,退後兩步,靠在軟榻邊上,道,「你老實跟我說,回來之後,有沒有和夫人圓房?」
「你……」謝櫟皺起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要是真有就麻煩了,假的成了真的,堂堂北安山莊的大小姐,無論因為什麼,只要是他的人,就得把人娶了。
楚雲梨皺眉,「你就說有沒有吧?」
其實無論有沒有,這記憶還是要幫他恢復的,謝櫟重情講信義,但他也是驕傲的,若是知道自己如提線木偶般被人控制,大概也會不甘心的。
謝櫟捏了捏眉心,「這就是你說的很重要的事?」
雖然沒明說,但看他神情,感覺有些疲累了。或者說,他也覺得她在無理取鬧。
楚雲梨想了想,轉身去開門,揚聲吩咐道,「綠蘭,幫我重新泡茶。」
綠蘭動作飛快,楚雲梨親自倒了茶水送到他面前,「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自從到了這裡,雖然吃穿不愁,但你已經好久沒有陪過我了。」
謝櫟不疑有他,接過茶水喝了,然後,他倒在了榻上。
楚雲梨栓上了門,拿出銀針幫他針灸。
還沒弄完,外面那個叫玉棋的丫鬟又來了,還和守在門口的綠蘭爭執起來,一個非要進,一個不讓進。
楚雲梨不理會,專心拔針,前面弄完後,起身去打開門,「公子睡著了。等他醒了,我就讓他過去。」
就怕秦蘭嬌承受不住他的怒氣!
「你不安好心!」玉棋怒氣沖沖指著她,「我們夫人才是正經的景陽山莊的大少夫人!」
楚雲梨抱臂,靠在門框上,「是,沒有人跟她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