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醫女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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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板起臉來, 還是很能唬人的,楚雲梨詫異的看著他, 「你這是凶我?不耐煩了?」

  不待他反應, 她突然就發火了,把手中的藥碾子對著他的頭就砸了過去……當然是砸不到的。

  看他一偏頭就避開了,楚雲梨有些失望, 不過這也正常,齊長茗算是文武雙全, 那次之所以會受傷被她撿到, 皆是因為他身邊親信背叛。

  所以, 險死還生之後, 他愈發多疑了。

  齊長茗側頭避開, 真有了些怒意,「你別任性!」

  對嘛, 對著吳鳶兒動手算什麼任性?

  現在這樣才是任性!

  楚雲梨氣沖沖轉身就出門,「我累了, 要睡覺。」

  她動作飛快,身後的人是追不上的, 成功進了正房砰一聲把門關上, 怎麼敲都不開。

  齊長茗當然要敲,方才灑到吳鳶兒身上的藥粉可是很好用的,要是不給解藥,今晚上她別想睡了,隔一晚上, 只怕明日早上起來皇子殿下的玉娃怕是要變成血娃了。

  外面的夜越來越深,齊長茗先是離開了一會兒,半個時辰後又在外頭敲門,「盈語,你別生氣,鳶兒她也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她爹那邊……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幫她把毒解了,好不好?」

  楚雲梨枕著手躺在床上,懶洋洋道,「我餓了。」

  她話落,外面的齊長茗立即道,「我立刻讓人去給你備飯菜。」

  方才吳鳶兒中毒,其實一開始她沒想讓辜盈語去解的,她根本不相信這個會對她下毒的女人會好好的幫她解毒,先是找了自己身邊的醫女,後來又找了京城中的名醫,最後實在無法,讓齊長茗請了太醫。

  齊長茗倒不是對吳鳶兒有多擔憂,純粹是想要看看太醫能不能解辜盈語的毒,太醫請來了,結果無一例外,根本不能止癢,還言這根本不是毒,興許是吳鳶兒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越是這樣,齊長茗愈發不能惹她生氣讓她離開,相反,他還要費心思讓她留下。「你能不能先幫她解毒?回來之後,飯菜剛好上桌……」又壓低聲音,「我陪你吃啊。」

  要是讓他陪著吃飯,那她還吃得下?

  楚雲梨卻也知道,如果今晚上那毒不解,怕是她也不能睡覺的。於是起身打開門,對著門口的齊長茗正色道,「你說沒有人打擾我,結果她帶著人進來就要揮我巴掌,我剛好配好了新藥,忍不住就拿她試藥了,你不能怪我!」

  語氣裡帶著些小霸道。

  齊長茗眼神里滿是寵溺,「好!」

  「我要吃肉!」楚雲梨出門,繼續道,「我不是開玩笑,往後真的不許再讓人來打擾我。要不然我還拿她試藥。對了,你得給我診費,越多越好!」

  「好。」齊長茗又道。

  眼看著走到了一個滿是花草的小院,楚雲梨頓住腳步,道,「你說的,她是你的過去。」

  齊長茗點頭,「你才是我的未來。」

  楚雲梨嘴角微勾,看了看花架後面的女子鞋子,這話應該是被人聽去了的。進了院子就聽到正房裡面傳來女子的暴躁的叫聲,隨著婆子一句,「殿下來了。」

  裡面暴躁罵人的女子聲音頓時斂住,「我好難受。」聲音矯揉造作。

  楚雲梨似笑非笑撇他一眼,推門進入,看到屋中女子只著輕薄的紗衣,隱隱可見衣衫底下白皙的肌膚和血道道,說是衣衫不整都是客氣的,隨便一扯,基本上就裸了。

  她偏頭對著邊上的人,語氣霸道,道,「你不許看!」

  齊長茗卻很受用她這樣的語氣,笑呵呵點頭,「我聽你的,我不看。」

  他退了出去。

  對面的吳鳶兒面色難看起來,看著走近的楚雲梨,冷笑道,「不知道哪裡來的狐媚子,不要臉!」

  大家閨秀罵人,也就那幾個詞。

  眼看著她還要罵人,楚雲梨不耐煩,「再多說一句,我絕不會幫你解毒。」

  吳鳶兒噎住,面色脹紅,是憋的。

  楚雲梨讓人備了熱水,往裡頭加了些藥材,頓時,整個屋子臭烘烘的,她指著那桶泛著臭味的桶道,「進去泡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吳鳶兒面色難看無比,「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楚雲梨攤手,「你愛泡不泡了。」

  出門後,齊長茗帶著她回了院子,桌上果然已經擺好了飯菜,楚雲梨卻不想和他一起吃,道,「你走吧,我心裡不高興!」

  齊長茗滿臉無奈,「我和側妃之間真沒有什麼,以前我那是沒有遇上你,要是早知道我這輩子會遇上你,我絕不會與她……」

  「你越說我越難受。」不是妒忌,是噁心的,楚雲梨瞪他,「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說著就要起身,齊長茗忙按住她肩膀,「我走。你別生氣,也別難受,往後我們之間只有彼此,我明天再來看你。」

  等人走了,楚雲梨總算是可以坐下來吃飯了,哪怕桌上飯菜色香味俱全,她也不想留在皇子府,還是要想辦法早日離開的。

  一覺睡醒,外頭天色大亮,現在正值春日,外面風光正好,她起身去院子裡轉悠了一圈,洗漱過後用了早膳,這才去了藥房。

  其實昨天齊長茗杖斃了那個婆子,雖然讓人覺得她暴戾狠辣,但還是有好處的,比如院子裡伺候的這些丫頭,只要是她的吩咐,就沒有不應的。說要溫熱的水,那絕不可能是熱水,讓出門不要打擾,如非必要,絕不可能有人來敲門。

  楚雲梨先是配了半天藥,然後回去午睡,之後洗漱完了才帶著配好的藥粉出門,身後的兩個丫頭戰戰兢兢,她們稍微懂一些藥理,那裡頭配的,可有好幾種毒物,興許一個不小心就會要人命,跟著她在園子裡轉悠,只覺得她隨時會害人性命。

  丫頭小心翼翼地問,「姑娘,您出來做什麼啊?是找東西嗎?奴婢可以代勞。」

  「找人試藥。」楚雲梨捏著手中的兩個瓷瓶,眼看著那邊管家領著兩個婆子過來,看樣子是給後院的人送東西,笑吟吟上前,打開瓶子把手中的藥丸往他口中一塞。

  管家還沒過來,帶著淡淡藥味的東西就已經順喉滑入腹中,昨天鳶院發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當下面色就變了,「姑娘,您這是……」

  「試藥嘛。」楚雲梨滿臉無辜,「你們殿下答應了的。」

  昨晚上楚雲梨說要用人試藥,他確實順口就答了個好字來著。

  管家面色蒼白,「是什麼?」

  楚雲梨眨眨眼,「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正常皇子的管家應該是宮中派出來的公公,偏偏齊長茗的不同,這就要從他生母說起了。

  齊長茗的生母賢妃,算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之一,這個管家可是她千挑萬選出來的,是先皇身邊的貼身太監施公公收下的義子,沒有淨身。宮中的許多宮女太監,都會給施公公的義子幾分薄面,他做了三皇子的管家,等於這些恩義全部都落在了齊長茗身上。

  一般人,是不敢對他的管家動手的。

  但這個一般人可不不包括她這個鄉野之人,本身她就不懂規矩什麼都敢做,試藥試到管家身上,應該也正常。

  齊長茗既然不讓她離開,那就找個能夠逼迫他讓自己離開的人,比如賢妃。

  看著急匆匆跑走的管家,楚雲梨心裡對他說了聲抱歉,對一般人動手,也驚動不了賢妃,她也是無奈。

  這邊動手,剛回到院子裡,滿臉無奈的齊長茗就急匆匆到了,「你怎麼讓管家試藥?」

  「昨天你的診費還沒給我呢?」楚雲梨提醒他。

  雞同鴨講,齊長茗有些疲累,寵溺的語氣也裝不出了,「管家那邊快點解毒,至於診費……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楚雲梨一本正經。

  他伸進袖袋中,掏出一疊銀票,「這些夠嗎?」

  楚雲梨伸手接過,看也不看,掏出一個瓷瓶給他,「這個給他吃了就行了。」

  翌日早上,楚雲梨還沒起身,丫鬟就進來了,低聲道,「姑娘,宮中的賢妃娘娘想要見你,您還是快點吧。」

  管家動作還挺快啊。

  辜盈語上輩子住在府中,上到管家下到僕婦,所有人都認為她出身低,配不上他們英武的主子,宮中的賢妃一開始沒有管的,是在她進府半個月後,才讓人宣了她進宮。

  目的是想要她離開,不過那時候兩人正情濃,辜盈語嚴詞拒絕了。

  果然是傻,能夠離開還不跑,得罪了賢妃還想要做她兒媳婦,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髮髻還是在益族女子那般,編了個辮子順著頰邊垂落,頭上包的是益族女子獨有的繡花布巾,清清爽爽的,看起來利落,加上她本身長得好,這樣並不醜,反倒多幾分淳樸。邊上的丫鬟幾次欲言又止,楚雲梨都假裝沒看見,她才不會迎合賢妃,不喜歡正好,把她趕出去就更完美了。

  一路上往府外走時,路上碰到的下人對著她行禮時滿是懼意,有那眼尖的,遠遠看到她就已經跑了。

  大門口早已備好了馬車,是粉色的,且馬車中已經有人了。

  見她上了馬車,吳鳶兒冷笑,「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對管家動手。一會兒我非得讓母妃好好教教你規矩。我就不信,你還敢對賢妃娘娘動手?」

  那當然是不會的,不懂規矩的是辜盈語,可不是她,楚雲梨掏出一個瓷瓶把玩,對面的吳鳶兒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話都不敢說。

  她脖頸間還隱隱看得到指甲的抓傷,那是她昨天忍不住的時候撓的。還有昨晚上那桶臭水,泡了一宿,這會兒呼吸間似乎還能聞到那個味兒。

  宮中富貴,園子裡三步一景,現在正值春日,奼紫嫣紅很是好看。

  賢妃見她們,並沒有在宮中,就在園子裡的亭子間,兩人到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了一對母女,正是賢妃娘娘的娘家嫂子賀氏和侄女李玉琳。李玉琳也是眾人眼中的未來三皇子妃。

  看到她在,吳鳶兒的面色僵硬了一瞬,乖巧的上前福身,「給娘娘請安。」

  賢妃看到兩人,眼神落到楚雲梨身上時,微微皺眉,「太沒規矩,入宮為何不穿宮裝?」

  楚雲梨攤手,「沒有人說入宮一定要穿宮裝啊?再說,我前日才入京,今日您就召見,三皇子讓人給我做的衣衫繡娘還在趕製中。」

  如果楚雲梨和賢妃熟悉,這麼說話自然是無礙的,但偏偏她一身普通衣衫,神情語氣都不甚尊重,並沒有民女出入宮中的慎重,且言語之間也不客氣。賢妃的面色當時就難看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肆!」

  楚雲梨垂下眼,不說話了。

  邊上的吳鳶兒嚇得險些跪了下去。

  李玉琳笑吟吟拉了賢妃的手,「姑母,您不知道,我可是聽人說,這姑娘膽大包天,不止對著管家動手,還對著側妃動手呢。」

  吳鳶兒眼圈一紅,柔順的跪了下去,「求娘娘做主。」

  對著管家動手姑且算是她試藥貪玩,但是對著側妃動手就不能忍了,齊長茗帶她回來,反正皇子府後院不那麼大,不可能就幾個女人,多她一個也不多,但是會毒術又對著齊長茗的側妃動手,他日會不會對著皇子妃動手?

  真要是起了妒心,往後要是對著皇子府的子嗣動手……賢妃的面色愈發難看,「你從哪裡來的?聽茗兒說,你救了他的命?」

  楚雲梨垂頭,「民女家住在很遠的大山中,確實是偶然救了三皇子。」

  人都是要面子的,賢妃再討厭她,也不可能不顧及自己的名聲。有救命之恩在,對著她這個桀驁的鄉野姑娘,表面上的客氣還是必要的。「你離家這麼遠,會不會想家?」不待她回答,她不緊不慢道,「茗兒太不懂事,就算是要報恩,也不好讓你千里迢迢離開家鄉的,不如我奉上厚禮讓人送你回鄉,如何?」

  上輩子的辜盈語沒答應不說,還說了自己和齊長茗之間的二三事。當時就把賢妃氣得夠嗆,因為在她看來,這樣人前不知羞就說要與男人長相廝守的姑娘,不知廉恥也不懂規矩,別說做皇子妃,就是做一個普通的伺候的丫頭都夠嗆。

  楚雲梨垂著頭,道,「昨天我就說要搬出皇子府開間醫館,可是三皇子他不答應,非要留我住在府中。」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包括那邊的賀氏和李玉琳。

  「你想要搬出去?」賢妃頗為訝異。

  楚雲梨認真答,「是。民女想要搬出皇子府。」

  賢妃的面色更加不好,楚雲梨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如果她一個鄉野姑娘想要留在齊長茗身邊,就成了痴心妄想。但這樣嫌棄想要離開他,又會讓賢妃覺得自己兒子差勁到居然一個鄉下姑娘都嫌棄。

  人的想法,複雜得很。

  她繼續道,「民女擅醫術,平生所願便是用一身所學救人。」

  邊上的吳鳶兒在聽到她願意搬出皇子府時,面色就驚疑不定,這會兒聽到這話,狐疑的用餘光偷偷打量她。

  聞言,賢妃面色好了些,「既然如此,我答應你就是。」

  得了準話,楚雲梨暗暗鬆了一口氣,目的總算是達到了。卻又聽她道,「聽說你擅醫術,不如幫我診脈,看看我可有舊疾?」

  診脈?

  宮中那麼多太醫,哪裡輪得到她來診脈?

  又一想,把今日糊弄過去,之後她就能搬出皇子府了。正待上前,身後急匆匆來了一行人,為首的就是齊長茗,走近後一禮,「給母妃請安。」

  起身後看了看楚雲梨,道,「母妃,盈語出身鄉野,要是說話不合適,您千萬別生氣,她不是有心的。」

  楚雲梨心裡只想罵人,齊長茗這是護著她嗎?不知道他越是護著,賢妃越是容不下她嗎?

  察覺到上首賢妃本來已經溫和的視線一瞬間又凌厲起來,楚雲梨若有所悟,這男人故意的吧?想要讓辜盈語在這京城中,只有他一個人可以依靠?

  單純的姑娘哪裡想得到這麼多,如果是辜盈語在此,只怕此時已經感動得不行了。

  賢妃眼神沉沉,「沒有,聽說她醫術精湛,我還說讓她幫著診脈。」

  「還是別了,怕她傷著您。母妃身子若是不適,不如請太醫來診治一番?」齊長茗眼神溫柔,「她昨天還任性對著管家動手呢。」

  聽到這話,賢妃頓時斂了心思,整個皇宮內外的有心人,誰不知道管家的身份?就這她還能動手,果然是個不知分寸的。她不緊不慢道,「她說想要開間醫館治病救人,既然她對你有救命之恩,此事你當幫她辦妥才是。」

  聞言,齊長茗臉上的驚訝遮掩不住,脫口問,「你要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中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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